张每玟小脸儿又是一红,这才道:“我也有苦衷不是……因为父亲早亡,寡母将我带大,所以我跟了母姓,与娘舅同姓张。我母亲七姐妹只有一个弟弟,就是我这个小舅舅。这七姐一弟,我母亲排行老二,只有我这一个女儿,除了我大姨母身许佛门未曾成家外,其余各家所生都是男子。所以我被里外宠着,等到女子学校毕业后,她们一商量,非要送我去国外读书,可我对国外又丝毫不感兴趣……于是就大胆编了个弥天大谎:这些年说是去了国外,实际上一直在北平,跟随我老师胡……”
她刚说到这儿,公良雪竟又是朝着她一摆手,“不要说出口,这一个字,够了。”
张每玟一阵狐疑不解,却又不敢多问,便生生止住了……
“这事以后有时间说……现在只说眼下:你在这灶房等着我,说明你有话说,我倒想见识一下,你这丫头的本事。”
小姑娘再次红脸,不好意思道:“先前是故意装作无所不知,现在你这样说,倒是逼着要我班门弄斧了……”
公良雪竟笑道:“时代洪流,任是谁也挡不住的。我也想与时俱进,那就得不时地虚心求教于人不是?说吧,我听听,也学学。”
张每玟一脸尴尬地笑了笑,道:“从老师第一次跟我说起你,我就印象深刻。因为你的名字很奇怪。今天我又碰巧在这儿听到你们说的话,我才特别注意了些……至于我舅妈这件事,我之所以觉得蹊跷,而且认定你一定会回到灶房这里,其实吧,是因为我有一个长处……”
“不会是,过目,不忘吧?”
公良雪竟眉头紧皱,怔怔地看着她,似是尝试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张每玟登时吃了一大惊,见鬼般地看向了他!
公良雪竟也像是同时吃了一惊,苦涩一笑,“我要告诉你,我掐指一算知道的,你信不信……”
“我信!我就是没来由地觉得,你说的话,我都信……”张每玟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突然就脱口而出了。
“你该不会……”公良雪竟顿了顿,“还喜欢,吃螃蟹吧……”
“天呐——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张每玟脸上的震惊更甚,满是不可思议。
公良雪竟的眉头已经拧到了一块儿,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那……大骨头呢?”
张每玟看着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这……你怎么可能都……”
公良雪竟回了回神,掩饰地尴尬一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会掐算啊……说正事吧——你发现了什么?”
张每玟被他勉强支吾了过去,这才一脸正色道:“那会儿一进灶房,你就紧盯着每一处细看,可正当我以为你有了什么发现的时候,你却突然提出了要去睡觉!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我想着你一定会悄悄地再回来……”
“嗯,观察的很细致……”公良雪竟赞许地点了点头,“那既然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来考考你:你说这灶房,跟先前有什么变化吗?”
“灶房……”
张每玟再次四下里看看,一脸不解地喃喃道:“也没什么,不同啊……”
“再看看。”
公良雪竟突然严肃了起来,对着她幽幽说道。
张每玟眨眨大眼睛,极力地回忆着之前看到的灶房的情景……
灶台、柴火、炊具、锅碗瓢盆……
“嘶——”
突然,她俏脸一绷,轻声倒吸一口凉气,朝着灶台下方柴灰门前的一处地面一指,“这里的颜色……”
“把门打开再看。”
张每玟一阵狐疑,走过去打开了门,回身再看……
“咦?怎么又……”
公良雪竟起身蹲了下去,眼睛盯着那处地面,“门开着光线照进来时,这里跟其他地面颜色没什么不同,可一旦光线暗了下来,反而能一眼看出这里的地面颜色与别处不同,对吧?”
张每玟点了点头,“可那会儿我们进来时,门也开着,光线也很好,你怎么发现这里不同的??”
“苍蝇。”公良雪竟仍旧盯着地面,伸手轻轻摸了摸,复又将手放到了鼻下闻了闻,“我也有样长处,那就是鼻子特别灵,我看到有几只绿头苍蝇趴在这里,所以我特意闻了闻……”
“做饭溅洒的油污,长年累月,就渗进了地面,有几只苍蝇,应该,也正常吧……”
“如果是做饭溅洒的油污,一,应该不止这一处。二,即便是,这灶房里到处都有油污,苍蝇也不会只盯着这一处,难不成是这里风水好吗?而最关键的第三,是我看到一只,土甲。”
公良雪竟扭头看向张每玟,脸色极度难看起来……
“土甲……让我想想,我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土甲,土……”
公良雪竟转而一脸惊讶,看着她在极力地回忆,道:“你听说过?土甲虫何止百余种,就算你见过或者听过,也不见得就能跟我说的这种对上号吧??”
张每玟朝他摆摆手,突然张口说道:“蓝绿土甲,又名埋尸虫。隐翅六足,喜油污腐变,尤其对腐尸敏感……如果你说的是这个的话,你的意思是?!!”
公良雪竟赞赏的点了点头,“你果然有点儿本事,还真的是过目不忘。你猜的意思,就是我想说的意思……”
张每玟忙走过去,也在那处地面旁边蹲了下去,“你是说,这下面,有,有……”
公良雪竟一脸严肃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如果我们两个汇总在一起的信息无误的话,这下面,应该,埋着一具尸体。”
虽然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张每玟的心脏仍旧是一阵狂跳!!
“可,可,尸体一般三个多月就已经化为白骨了,这里的地面,也不像是近几个月才动过的啊……”
“你好像,对这方面的知识懂的很多啊?你跟着你老师,单单是学古筝吗?我有点儿不相信……”
张每玟尴尬一笑,努努嘴道:“古筝只是我的爱好,其实老师他不光精通乐理,还是个很厉害的检视医师,哦,也就是旧朝所谓的仵作。我就是因为对这个感兴趣,老师也觉得我在这方面有天赋,才破格收我的。”
“哦??他还是个法医师?!我倒是不知道……不过确实,一个女孩子,学这个,世俗眼光来说,不受待见。怪不得你要偷偷瞒着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