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要玩食物

跟踪歌真的任务没能完满成功，但至少确定了她住在金牛山。

那里远离市区环境清幽，重点是地价非常贵，能够在那里置业的可不是普通的有钱人。

本来还担心要是被歌真知道我是杜比家族的人会被吓到，但看来，公开家族背景会吓到人的应该是她才对。

看来马家可能是隐形富豪，没听说过本地名流富豪圈子里有马姓的家族。

金牛山的房产物业不多，但是有钱人都很在意私隐，要一一确认不容易。

等有空再想办法好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证明。

翌日我拿着信封在学校闲晃，正想要寻找测试对象，就看见一颗光头迎面而来。

绰号「杮子李」的生物科老师，就是说这个秃头大叔对学生太随和了怎么捏都不生气。

他接过我递给他的信封，好奇地前后翻看，才撕开火漆印章打开。

「这……是笑脸？」秃头大叔拿出了黄色信封内画了笑脸的卡片，并不明白我的意思。

「老师没觉得这封信有什么问题吗？」

「嗯哼，是这个笑脸吗？有什么特别意思呢？是新型的恶作剧？」他笑笑再三检查了卡片和信封，搔了搔光亮的头顶，

最后还是耸耸肩把信件递回来给我：「到底有什么特别？笑脸是什么意思呢？」不知道为什么他愉快的表情好像有点期待。

「你觉得这封信像被人事先偷看过吗？」

「应该没有吧，刚刚是我撕开的。」他再次检查了一下信封，确定里面再没有别的东西。

「很好，这样就可以了，谢谢老师帮忙。」我认真地点头道谢，然后转身离开。

「咦，你都不说答案吗？这图案不是有特别意思吗？」

「没什么特别的，谢谢老师。」丢下满脸问号的杮子李，我朝教室走回去。

刚刚测试用的信封和卡片，除了颜色之外都跟我用来写给歌真的告白信一模一样，只是卡片上没有写字，随手画了个笑脸。

而且，卡片是在我把信封用火漆印封口后才放进去的。

当然没有用杜比家的印章，只是个普通的圆印。

昨晚回家后，我尝试了堂哥说的方法。

他说得对，没想到信封侧面的黏口很轻松就能用手指分离了，几乎都没怎么伤到信封。

之后再用胶水重新贴起来，根本看不出被人动过手脚。

我尝试了五次，只有一次不慎弄破了信封的纸。顺利的话，不用三分钟就能完成。

也就是说，不破坏火漆印章而看到信件内容的可能性至少是存在的。不过还是老问题，幽灵同学怎么会事先知道马歌真的抽屉里有告白信呢？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踏入教室，就听到有人发出惨叫。我连忙上前进入案发现场。

「柏军！」美慧担心地尖叫。但我刚才听到的惨叫声是男声。

惨叫声的来源，高大的郑柏军同学口吐涎沫趴倒在桌上。若说郑柏军是我们班上最强壮的男生，应该没有人有异议。他是跆拳道高手，去年代表学校参加学界跆拳道比赛。

虽然饮恨屈居亚冠，但已经非常厉害了。没想到倒下的人竟然是他。

「发生什么事？」我连忙问。

「不知道，他刚刚在吃饼干突然就──」

「毒杀？」我倒抽一口气拿出胶手套，「好，先让我检查一下尸体……」

「尸个鬼啦！我又没死！」柏军突然拍桌站起来。

「该死！是芥末！该死的芥末！」他用手背擦掉流出的泪水和口水，生气地低吼。

他的女友美慧立即把自己的瓶装乌龙茶递给他喝，他喝了之后总算吐着舌头冷静下来。

「饼干里有芥末！」柏军手上拿着的是很常见的小熊夹心饼干，内馅是巧克力味道，六角形的纸盒很容易认。

「怎么可能啊，这是巧克力味道啊。」另一位正在咀嚼饼干的男生认真地回答。

「我刚才吃的也很正常啊。」

「我也是，就普通巧克力味。」「这款饼干好像另外有推出草莓味，但我没听说过有芥末味？」

「会不会只是刚好有一块变坏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

柏军问女友美慧借了一片纸巾，垫在她的桌子上，再把吃剩的小熊饼干全部倒出来。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那些印着小熊图案的小点心上。

然后柏军逐一把小熊饼干掰开，惨被腰斩的小熊饼干都露出了里面的巧克力馅料，直到──「啊。」其中一颗掰开的饼干里除了有巧克力，还露出了青绿色的东西。

美慧拿起来嗅了嗅，吃惊地说：「真的是芥茉！」剩下的饼干全部掰开检查了，就只发现了一块加料的饼干。

「There is one impostor among us...」不知是谁说出了太空狼人杀的台词，被同学拍打后脑。

「可恶，到底是谁的恶作剧！」柏军捏了捏拳头，露出恐怖的笑容，「坦白承认，我保证不会杀人──」

「你会吓到大家啦！」美慧没好气地拿笔记本敲了男友头壳一下，「算了吧，又不是毒药。」

「是不是毒药还不确定，怎么知道这不会是混了药物的芥末呢？」听了我的说话，柏军一整个脸都青了。

「我说笑的。如果有心下毒就不会特别选你会吃出异味的东西来，吐出来不就白废了？」我笑道，「好啦，到底是什么事？」于是柏军和围观的同学把刚才的事覆述了一次。

柏军很喜欢吃这款小熊饼干，常常忍不住买来吃，而且他都一定会跟朋友分享。今天他也如常地亲自到小卖部买了小熊饼干回来教室，是他亲手在返回教室的路上打开包装。

小熊饼干的外盒是一个六角柱体的纸盒，预设的开口在上方，撕开中间的部分就能从上面打开。里面是铝箔包装袋，柏军也亲手撕开了铝泊包装袋。

打开的时候，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也不觉得包装有曾经被人打开过。然后他就一边朝自己座位走去，一边随意地分给相熟的同学。

「要吃吗？」

「好哦，我不客气了。」希花摊开手掌接过柏军倒出的饼干。

「一块就好，啊～」志衡正在打手游不想停手，他张开嘴巴作状要柏军喂，结果柏军也作状要挖鼻屎弹进去。两人打闹一番，志衡终于抢到一块。

「嘿嘿，我也要我也要，谢谢主将。」芊芊不客气地趁两人打闹时拿了三、四片。

「谢谢不用了。」班长犹疑了半晌拒绝。

「谢啦。」阿龙拿了两块。然后柏军就回到自己的座位，跟女友美慧一起分享剩下的，共享卡路里的快感。

「又来，你这样每天一盒，是要害我跟着发胖吗？」美慧虽然抱怨但也跟着拿了饼干。

突然柏军吃着吃着，卡滋咬开饼干后口腔里爆发起他最害怕的味道，甚至他都来不及吐出来，已经滑下了喉咙。

「我可以吃辣，唯独芥末不行，我完全受不了芥末那种呛鼻的味道。光是想起就想吐。」他发出干呕的声音。

「对啊，柏军他连吃寿司和鱼生片也不会沾芥末。」女朋友认证。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上次运动社团联谊有一起去吃过寿司的人应该都知道吧──志衡、阿龙、芊芊？」

刚刚有吃到小熊饼干的两男一女点头承认，剩下美术部的希花摇头：「别看着我，我刚刚才知道原来柏军怕芥末耶。剩下这些我可以吃吗？」其实她已经在吃那些被掰开的小熊饼干了。

「随便，现在我连晚餐也不想吃东西了。」柏军苦着脸说。

「可是，饼干是柏军自己从小卖部买来的，打开的人也是他自己，到底加料饼干是要怎么放进去？」同样都是跆拳部的志衡问。

「咦，平时问到班长，她都一定会拿一两块，今天不吃，有古怪！」

「我只是今天身体不舒服才不想吃，」班长戴着口罩打了个喷嚏，皱眉说，「我连碰都没碰过那盒饼干，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放入去是个问题，但是，为何要这样做才是更大的问题吧？为什么要作弄我们的跆拳道明星……啊！」田径部的芊芊突然瞪大望向阿龙，「难不成是你？」

「我？怎么会扯到我身上？」网球部的阿龙急忙摇手否认，可是表情有点心虚。

「你跟小卖部老板不是很熟吗？熟到人家老板娘常常请你喝饮料。」芊芊瞄向阿龙手上拿着的纸盒柠檬茶，阿龙耸了耸肩。

「请个饮料就叫很熟？那全校有一半女生都跟我很熟啊？」阿龙是网球部的明星，很受女生欢迎。

「能够在柏军买到饼干前就对饼干动手脚的地方，也只有小卖部了。而且你有动机。」阿龙一脸「蛤？」的表情。

「你表哥不就是去年学界跆拳道比赛的冠军吗？」芊芊说出了我颇在意的新资讯。原来如此，那么被表哥收买来对付比赛对手，这确实也算是个可能的动机。

「我跟我表哥又不熟，为什么要帮他？」阿龙用力戳了一下身边的志衡，「你呢？该不会是你嫉妒柏军每年都占了头号代表的位置，才想恶作剧他吧。」

「神经病，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要说的话怎么不说芊芊她暗──」希花把饼干塞进志衡嘴巴阻止他说下去。

「喂喂喂，够了吧，现在柏军又不是被人毒死了没法出赛，你们是在阴谋论什么啦。有必要吗？」她连忙打圆场。

的确，柏军除了吓了一跳之外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他看到气氛有点僵硬，也就耸了耸肩。

「算了，虽然我有点在意，不过这也只算是恶作剧的程度，我没那么小气。如果是不好意思当众承认，之后私下再跟我道歉我可以接受。」这就是大将之风，难怪才中二他就已经是跆拳道部的老大。

突然，教室里响起了神秘的背景音乐，只是有点走音。

那是某人一边吃着章鱼烧一边模仿某个旋律哼出来的。

「来了，周二推理剧场，谜之小熊饼干暗杀事件！」嘴角沾着酱汁的歌真登场，不意外地手上拿着一盒章鱼烧。

「不好意思，我还没死。」柏军反了一下白眼。

「周二推理剧场，谜之小熊饼干暗杀未遂事件！」脸不改容地修正。今天不是周二而且芥末又不是毒药……可以吐槽的点太多。

是说她哼的也不是推理剧场的主题音乐，那是经典美剧「The X-Folders」的主题音乐吧？

「杜同学，受害人已经出现，吾等侦探该登场了！」她放下已经吃完的章鱼烧纸盒和竹签，兴高采烈地回头看着我。

可以的话，我希望她能先擦掉嘴边的酱汁再说。

「妳刚刚有看到事情经过吗？」我好奇问。

「没有，当我在吃章鱼烧的时候眼里就只有章鱼烧。不过大家说的话我有听到哦。」她认真地拉住美慧的手，哽咽着说，「美慧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加害柏军的真凶，请妳节哀吧。」

「嗯，有歌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呢。」美慧苦笑。

「我又没死……」受害者继续无奈抗议。

「总之，我肯定犯人就在这所学校里面！」歌真督定地说。

「妳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我忍不住皱眉问。

「还没，不过我很快就会想出来。」她胸有成竹地展露开朗的笑容，更显得嘴角那点酱汁碍眼。

我开始手痒，好想掏出手帕替她抹掉，用手帕印上那粉嫩的脸颊，然后她会对我微笑说谢谢……啊啊啊不行我不能幻想那么亲密的画面──「杜同学？杜同学你呢？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啊不是，她是真的在叫唤我，我连忙回过神来避开她的视线。

「当、当然，没问题，我很快就会找到真相！」

「真的吗？记得输了的人要请客章鱼烧哦。」她像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事一样，收敛了笑容认真地沉声问我，「我可以澄清一个重要的约定内容吗？」

「是？」

「胜方应该可以指定章鱼烧的店家？」

「……可以。」曾有一瞬以为她有什么重大提问的我是笨蛋。

「章鱼烧万岁！」她再次露出笑容，旁若无人地一边哼出另一段耳熟能详的旋律一边走回自己的座位。

这是「Mission: improbable」的主题音乐，还是跟推理没有关系啊。

其实如果她想吃章鱼烧我什么时候都可以请客。这时候我才想到，要是我胜出的话就会失去名正言顺请她吃点心的机会。

难不成我故意输掉比较好？

还是照样向她证明我不只帅而且还很有头脑，才能吸引到她呢？

到底怎样做才能抟得她的好感，我还是没有半点线索。

而且她说她已经有心上人也很令我在意……唉，如果爱情也能像推理一样有逻辑可循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