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别动！”

“可是很疼啊，BB阿姐……哇……”

“现在知道疼了？活该啊，疼死你！笨蛋。”

“我知道错了……”

“好了好了，把衣服穿上吧。”

林小蝶掸了掸手，将满地的棉团收拾干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说说吧，怎么会搞成这样？”

康如初咧着嘴穿上毛衣，舒了口气，道：“唉，说来话长了……景天堂知道吧？我曾经最要好的朋友……”

花了足足半个小时，康如初才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只有在被其他人伤得体无完肤之后才会想起我，让我来给你处理伤口？嗯？当我什么？工具人？”

康如初无奈地捂脸叹息：“For real？你不会现在来揶揄我吧？”

“嗯哼～”

林小蝶调皮地挑挑眉，随后摆正脸色，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不过话说回来，你真有这么不怕死吗？人家救你，你还打人家……”

“你也知道，我冲动起来就是这样，脑子里一片空白，管他什么后果……”康如初耸耸肩，接着皱起眉头，“可我平生最怕的就是坐牢和死掉，为什么明知将他推下去后我会被判杀人罪，还是去做了？”

“我也觉得奇怪，那愤怒于你而言，似乎来得太过突然……”

“惊了个呆的，你说会不会是——”康如初陡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你说会不会是费仲廉把我催眠了？！”

林小蝶飒目惊然：“你确定吗？这可是个大发现！”

康如初拧眉沉思，迟疑道：“我也不太能确定，但是除了这个解释之外，我想不到有任何可能。而且我隐约记得，费仲廉在跟我谈话时，一直用手指敲击桌面，我还叫他别再敲了……在山上跟姓景的说话时脑海中也一直有这种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响……”

林小蝶频频点头，似乎也赞同他的分析，“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们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费伯平很可能也是被催眠后自杀的，而费仲廉就是催眠他的人！可是，他的动机呢？他真的会冷血到……”

林小蝶闭上了嘴，她知道康如初有多敏感，接下来的话决不能说出口。

但她不说出口康如初就猜不到她要说什么吗？

康如初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不过他还是很感谢林小蝶能考虑到他的感受，所以没有将内心的苦楚表露出来，只是顺着她的话说道：“我以前看侦探故事的时候，一直认为只要证供齐全就可以抓人，还奇怪为什么他们都纠结于凶手的动机，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人心这么复杂，动机真的比证据重要太多了。”

“人心是很难测。好了，时间不早了，”林小蝶站起来打了个哈欠，披上围巾，“我该回去了。”

“才七点半……”

康如初依依不舍地站起来，挽留道：“要不留下来再喝杯茶吧，我这有Earl grey，还有游戏机，我们可以……”

林小蝶闻言轻笑，将手搭在他双肩，柔声劝道：“你受了伤，要早点休息。如果想约我啊，等这件事结束，你想玩多久我都陪你。而且……”

她美目流转，巧笑嫣然，“你只有一张床，舍得让你的女神在沙发上过夜么？乖啦……”

她将双手拢到康如初颈后，朱唇轻挑，在康如初的侧脸上吻了一下。

这一吻，撩得康如初神魂摇荡、意乱情迷，双目空空地站在原地，全然没了主意。

林小蝶见状狡黠地一笑，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走啦，不用送。晚安。”

……

第二天，康如初没有跟着林小蝶去警局，因为他现在满脸伤痕，害怕张三会查查问问，自己一慌把杀人未遂的事情给交代出来了。

不过他跟林小蝶约好了，如果事件有新的进展就通知他。

在这之前，他就休养生息，好好养伤。

晌午时分，天色阴沉沉，康如初揉着空瘪瘪的肚子在冰箱里东翻西找。

“嘿嘿，还有青菜和年糕，再煎个鸭蛋，赞呐！”

他开心地咂咂嘴，抱着食材进了厨房。

一个钟头后，饮足饭饱的他躺到床上，百无聊赖地眯上眼发呆。

“反正也没事干，不如打会游戏吧！”

他爬起来，找出之前沈灵犀送给他的游戏装备，戴上头盔，打开了《千命决》。

“欸，有更新……十几个G，还行还行，进去看看。”

大约十分钟后，康如初从都市篇、西部篇、奇幻篇等众多篇章地图中选择了武侠篇进入，打开了之前的存档。

“画面好像更清晰了，触感也真实很多，估计是打了画质补丁吧，感觉还不错。这里是不是新手村啊？到处看看去。”

他出现在一个古代的村落中，正值夏末黄昏时分，炊烟袅袅，人声鼎沸，各种装扮的俊男靓女或行色匆匆，或跟他一样东瞧西看，显然也是刚玩武侠篇的其他玩家。

“吵死了……”

康如初不悦地撇撇嘴，找到设置，关闭了网络同步交互功能，眼前顿时没了其他玩家的身影，耳边也清净许多。

他悠闲地哼着小曲走向村外，靠坐到村口的大樟树下，眺望远方的夕阳彩霞，无忧无虑地吸了一口人间烟火气。

“惊了个呆的，棒啊，没想到我居然能活着见证十几年前网游小说里的游戏变成现实……”

他随手拔了一根狗尾草叼在嘴中，双手枕到脑后，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眼前的美景。

暖风拂过，舒适宜人，康如初的眼皮越来越重，渐渐沉睡了去。

“嗡……嗡……”

也没睡多久，手环的震动就将他吵醒，他将嘴角的口水吸溜回去，慵懒地躺到草地上，抬起手腕。

“嗯——喂？”

“张叔叔说之前费伯平自杀的视频叫专家鉴定过了，确定费伯平是事先遭到了催眠，然后被别墅里的环境暗示影响才自杀，他已经派人去精神病院邀请费仲廉到警局协助调查，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参与？”

“我——”康如初打了个哈欠，咂咂嘴，“你也看到我脸上的伤了，我还是不去了，免得张sir问东问西。”

“好，到时候我会把结果告诉你。听你的语气……你不会还没起床吧？”

“嗯……”康如初疲惫地眨眨眼，“应该是跟之前一样，使用心魔石太过频繁，导致我元气大伤，刚刚在FtF里睡着了……不说了，你先去忙吧，我再睡一会。”

“好，如果不舒服你就跟我说。”

康如初挂了电话，用脸颊依恋般蹭了蹭青葱的草地，深吸一口泥土的芬芳，再次沉沉睡去。

他是被一阵断断续续的呼救声吵醒的。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啊——救命……”

康如初猛然一睁眼，发现自己孤零零躺在荒郊野外，不由吓了一跳，直到看到自己左上角有红蓝绿三色的框条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游戏里，长长松了一口气：“惊了个呆的，吓死我了，还以为我从床上被人绑出来卖掉了……”

“救命啊——那边是不是有人啊，求求你救救我……”

“嗯？什么东西在说话？”

康如初挠挠头皮，疑惑地向传来声音的地方走去。

村口的大樟树前十几米就是断崖，康如初直到走到悬崖边才看到求救的人。

“这位仁兄，小生不慎被困于此，可否劳烦你施一施援手，搭救小生一命？”

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正在崖壁上一块凸出的石头上苦苦支撑，康如初连忙趴到崖边，伸出手，竭力将他拉了上来。

抬头间，才发现东方几见鱼白，原来不知不觉，自己已在游戏里睡了一夜。他抬起表，现实中的时间只过去了一个小时。

“多谢仁兄救命之恩。”刚经历过死亡威胁的书生，双手成环长揖到地。

“不用谢、不用谢，举手之劳嘛。”康如初虚情假意地摆摆手，然后眼巴巴地望着书生。

书生却只是庆幸地拍了拍胸口，转身坐到大樟树底下。

康如初疑惑了：嗯？我救了你的小命，你不是应该给我奖励吗？难道不是随机任务而是玩家？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打开设置翻找：“不对呀，我明明已经关闭了同步世界线的功能，这应该是一个单机游戏了呀……”

这厢他还在惊奇着，那厢书生已经兀自开口：“恐怕仁兄也在好奇小生何以如此笨拙地掉下悬崖吧？”

康如初一挑眉：惊了个呆的，原来只是大任务的开端，怪不得没有结算奖励。

他坐到书生旁边，眯眼眺望天边的朝霞，随口应道：“是的，我很好奇。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已经这么不怕死地爬下去了，怎么不拼死一搏，跳一跳试试看能不能自己爬上来呢？也不高的呀。”

书生很有灵性地白了他一眼，似乎是很不满他的混蛋话，然后言归正传解释道：“仁兄可知在我们江歌城有个习俗，若要对心仪姑娘表达倾慕之情，便须送她一束花。”

“呃……在我们那也一样。”

“但送的花是有要求的，越漂亮、越稀有、越举世罕见、越长盛不衰的花，就越能体现出送花之人的诚意。”

“对，我也听说过。女孩子嘛，都喜欢好看的，而且希望好看的东西可以一直在自己身边——就像她们对自己容貌的要求。”

“小生听有传闻，说在这村落附近的山中就有一种世所罕见的花，所以小生便想来采摘回去送与心仪的姑娘，没想到夜晚目力有限，不慎坠落悬崖……”

康如初用虎口蹭着下巴，心道：“照你这套路来看，是不是要给我发委托，让我去山上帮你找花了？”

“唉，小生何其没用，竟连束鲜花都无法带回去给千红……”书生自怨自艾地叹口气，随后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抓住康如初的手，哀求道：“这位仁兄，小生见你侠肝义胆、身手不凡，不知仁兄可否愿意帮小生这个忙？”

侠肝义胆？身手不凡？

康如初哑然失笑，接着上下打量了书生一眼，忽然心中一动：这游戏这么真实，要不先问问他有什么奖励？反正如果奖励少我才不去做，我是来游戏里享受第二人生顺便逃避一下现实的，又不是来打杂的，难道现实里跑腿，到了游戏里还要跑腿么？

于是他问道：“听起来，这位叫千红的女子，对你很重要喽？”

书生答道：“不错，千红与我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她向来很喜欢漂亮的花，小生一早便答应送她一束好花……”

“嗯。呐，你看啊，我刚才救了你一命，你很感激我吧？现在又委托我帮你找花去讨好你的心仪之人，你是不是……嗯？”康如初将手举到眼前，大拇指与食指不断揉搓，意思不言而喻。

没想到书生居然真的明白了他的意思，难为情地回道：“这……小生家境贫寒，出来时又未带分文……”

“得得得，”康如初伸手制止了他要说的话，凉薄地一指南边的大山，“走好吧您，恕不远送。”

书生见康如初如此市侩，双目忿忿，可还是咬了咬嘴唇，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塞到康如初手中，“此玉佩乃是小生家传之宝，还望仁兄不要嫌弃。”

康如初打开了玉佩的物品说明：书生长北的家传玉佩，价值不菲。执此玉佩者，可至江歌城找书生长北兑换一个承诺。

“承诺？有点意思……好，这任务我接了！”康如初貌似慷慨激昂地站起来，拍拍胸脯，“长北兄，将那花的模样讲与我知，兄弟我一定不辱使命！”

书生长北道：“那花相传头、翅、尾、足俱翘然凤状，直立而生，花色鲜艳，一株有数种颜色的花瓣并蒂而开，相信极为容易辨认。”

这么神奇？

康如初点点头，转身向南边的大山走去，“等着吧，很快回来！”

说是这么说，可一到山上，他就傻眼了。

惊了个呆的，这座山这么大，我去哪里找长北口中的花啊？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信息适时地显示在他前上方：长按【L1】键打开神识。或找到任务菜单，选择跟踪任务即可显示导航。

康如初依言长按【L1】，果然四周景色一暗，眼前所有可获取物品都高亮显示起来。

再选择跟踪任务，左下角的小地图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明黄色的亮点和一条蜿蜒的黄色导航线，将地图放大，所有可采摘到任务物品的区域都有淡黄色的薄雾笼罩。

“嗯，这样就方便多了嘛……”

他跟着导航来到任务区域，再打开神识扫描，很快就找到了书生长北口中的花。

“惊了个呆的，不就是凤仙花么，还说得这么神秘……不过确实好看，我要是千红，我也会喜欢这花的。”

康如初咂咂嘴，将凤仙花放进背包，然后一路哼着小曲，欣赏着沿路的美景回到了书生长北身边。

长北惊喜交加地接过花，对康如初千恩万谢后，兴高采烈地踏上了回家之路。

“喂——以后像个男人点，要保护好自己喜欢的姑娘啊！”

喊完后，康如初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居然也高兴了起来。

明白了这高兴从何而来之后，他大感惊叹：“惊了个呆的，这游戏的代入感也太强了。不像一般的游戏做完任务之后只有一股如释重负的解脱感，这游戏做完任务之后居然能让我意犹未尽，甚至产生了跟他一样的喜悦之情……真用心。沈灵犀，活该你赚这么多钱！”

感叹完后，他对这游戏的好奇心百倍增长，忍不住要去外面更广阔的的世界看看，顺便了解一下武侠篇的升级机制——谁没在年少时做过当一个武艺高强行走江湖的大侠梦呢？

好巧不巧，手环这时候震动了起来。

康如初举到眼前，是林小蝶发来的讯息：费仲廉这边搞不定了，我和张叔叔讨论过，如果你来骗他说你已经杀了景天堂，或许他会因此动容而松口。

康如初发了两个问号给她，然后回道：我这么信任你，你把我出卖给警察？万一他们把我也给抓进去怎么办？

林小蝶则回道：没事的，景天堂既然没有报警，说明他根本不打算追究你的责任，所以你没有杀人未遂这么严重。而且我跟张叔叔说的是，你被费仲廉催眠后去了山上，结果景天堂没有出现，你神情恍惚之下一脚踏空，才会受伤。

康如初回了一个虚惊一场的表情：那就好。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