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恒,阿恒快醒醒!阿恒!你怎么了阿恒?”也不知魂魄有没有归位,李亘迷迷糊糊的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在呼唤他。
他努力的睁开眼睛,果然是躺在了此生的阿娘怀中,旁边还有阿爹和蓝一围着,都在用焦急担忧的眼神看着他:“阿恒,你终于醒了,你一直在梦里哭,却怎么也喊不醒,是不是梦靥了?”
李亘擦了擦眼睛,果然擦了满手的水痕,他回想起与李念的相见,不由自嘲道:“哭什么,他不管那自己干就是了!”
柱子夫妻和蓝一不解道:“他是谁?”
“阿爹阿娘,姑姑,你们不用担心,是我在梦里见到宣帝了,一时感伤罢了。”
“宣帝,他可是个好皇帝,”柱子叹息道,“可惜我没有见过那时候的盛世,据老一辈人说,当时的大梁被称为天朝上国,京都的平安大道宽阔平整,可以并排行十几驾马车。周边的小国都来纳贡称臣,来大梁做生意,甚至做官的比比皆是。当时边境也没有战事。就连我们禹城,也是百业兴盛,百姓安居,真是让人向往。这才一百年,如今差距可是天上地下了。”
蓝一也道:“我也听阿恒讲过宣帝的事,说他不但治理国家的才能出众,还是位仁慈的君主,从不随意处罚宫人及官员,每逢有死刑都要亲自勘察,唯恐冤杀。他在位期间从不搞选秀活动,后宫只有一后二妃,他还取消了宫人终身服役的制度,凡做宫满三年就能自己申请出宫。但当时竟然好几年都没有人主动申请过。”
铃子赞叹道:“果然是位难得的明君!也难怪阿恒念念不忘了。”
李亘道:“眼下我想见当今圣上一面,想办法劝谏他。只是我如今走动不得,还得爹娘和姑姑帮我。”
虽然都知道他这是要逆天改命,以后少不得会受惩罚,但他的要求却又不忍心拒绝。三人的内心很是挣扎了一时,最终还是俱都开口道:“要怎么做,阿恒你说就是。不过最好能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圣上既然热衷修仙之事,所以眼下我的打算还是借助灵异,先把圣上吸引到禹城来。之前神君显灵的事,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我还是想先在这里下手。至于我的安全,我会注意的。”
铃子一时没有头绪,蓝一只皱着眉头思索,柱子先道:“阿恒有好办法吗?之前那些大雁传书啊,鱼肚子藏书啊的招数是不能再用了。”
李亘道:“这次最好直接在京都掀起一些动静。不知道阿爹认不认识往京都贩货的,我想利用他们带一些东西过去。”柱子道:“咱们村的孙梁你可知道?去年还来提过去亲呢,妹子无心,我们便给拒了,他如今便往京都一代贩货。”
蓝一想起那日的不愉快,撇嘴道:“昨儿个我们还看见他了呢!阿恒见面熟,和他说了好一会子话,如今也不用劳烦兄长,让阿恒自己去说就行了。”
阿恒笑道:“如此甚好。我今儿个就自己去找他。”
蓝一嗔道:“你还当真啊?你一个小孩子说的话谁信?实在不行我去找他就是。”
柱子不明所以,忙道:“我找个理由把他叫家里来就行。”
阿恒道:“我看那孙梁面相纯厚,倒是个能信得过的。等他来了,阿爹便探探他口风。如果可信 ,就说夜里做梦梦到神君,赐予你一道符咒,能令圣上回心转意。探探他的口风。如果能托付大事,我便写一些道家的符咒让孙梁带到京都,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撒了就行。定不会连累他。”
柱子便应了下来。一家人用过早饭,铃子近日已经赶着把田地里的农活归置利索,便留在家里收拾家务兼照顾阿恒,让蓝一好生养伤。
柱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由头,便把拉货的板车拆了,把一块大板子藏到大黄的小屋里,然后出门找孙梁去了。
可巧孙梁正准备出门看货,两日后便要进京,一听柱子说自家板车坏了,找他寻一块合适的板子换上,二话不说便在家里的仓库里翻找,翻了半天果然翻出一块木板来。
柱子谢了他,故意要自己扛着回去,孙梁倒果然是个实诚的,立即抢过木板自己扛着先往柱子家去了。
路上遇到几位邻居,只说要去帮柱子修车,邻里之间向来互帮互助,孙梁又向来热心肠,自然无人起疑。
一时孙梁将木板扛到柱子家里,本来这后生就打算帮他安装起来的,结果又看到铃子抱着阿恒在院子里玩耍,蓝一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孙梁更不打算立即走了,又是帮着量尺寸,又是帮着锯木板,忙的不亦乐乎。
趁着这机会,柱子便与他闲话:“梁子啊,前段时间神君显灵的事你可听说了?你信不信?”
孙梁转头看了看大门外面,见并没有人经过,便低声道:“怎么不信呢?要不是神君,那个恶官贪官能得了报应?听说他已经断了气了。”
柱子并不知道此事,惊讶道:“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孙梁道:“就这几天的事,柱子哥这几天没出门不知道,外面都已经传便了,说是吐血吐死的,贪了半辈子的钱都没了,他可不得吐血嘛!”
柱子家往地上淬了一口:“活该,都是报应!朝廷收四成租子已然不少了,他硬生生的给长到七成!要不是我贩点草料挣点铜板,一家人早就饿死了!”
孙梁恨恨道:“谁说不是呢,一年忙到头,剩的粮食还不够糊口的,哪家不是靠野菜填补!我爹还病着,常年吃不饱饭,看病的钱更是没有!只能硬熬!要不然我也不会离家千里去贩货!”说着已是有些哽咽,“我吃点苦倒不算什么,有时候真怕回来就见不到我爹了!只是现下年成不好,外面的生意也不好做,上次出去三个多月回来也没挣几个钱,准备这趟再去京都碰碰运气。”
见他说到看病,柱子便道:“想当年神君在禹城做太守时,朝廷四成的租子不但丝毫不增加,还要给宣帝上书减到三成。他自己节衣缩食的开办义诊,穷人老人看病都不收钱呢,还把自己的俸禄拿出来买贴补送药。如今哪里能再寻到这样的好官?”
孙梁连连点头:“我阿祖在世时也常说这事儿,他是见过神君本人的,还给他治过病呢!我们一家也算是受过神君恩惠。神君大大小小的事情我小时候也听阿祖讲过不少,可惜我是没有机会见到神君本人,不然跟着他当个仆役也是愿意的!”
一听这话,柱子便觉得有门了,凑到他跟前小声道:“梁子,你虽然比我小上几岁,但我常日看你是个可靠的。我现在心里有个事,说给别人又觉得不踏实,便想和你说一下,又怕你说我发痴。况且上回蓝妹子的事,也怕你心里有了疙瘩。”
孙梁远远的看了蓝一一眼,忙道:“柱子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叫你一声哥,也是敬你人品实在,铃子姐素日待我又亲。蓝姑娘这事是要靠缘分,怎么能怪到别人头上?”
柱子拍了拍他的手臂,点头道:“阿恒果然没有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