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春节这一天,冬雪少天气暖和,天边布满霞光,太阳像团火样时不时从彩色的云隙中探出头来,向人们招手恭祝春节快乐。国人把春节看作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最快乐的一天。
活跃的人们三三两两结伙搭伴拜年,我高兴的和同事们去师傅家拜年。
从六五年开始公司的人陆续往陕西华阴迁移,在山东继续干扫尾工程的,只剩下安装公司的一百多人。春节放假去各地工作的人,大部分都返乡过年。
我们去寇师傅家拜年,寇师傅是我1958年刚参加工作时第一位电工班长,是我电工技术学习的启蒙老师。公司整合时,我们一块分到安装公司,后因他身体不好,半工半休。
今天去他家拜年的人不多,都是早年加工厂电工班的同事。在寇师傅家寒暄一阵,正要走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一位是我到安装公司认识的电工吴敬友,另一位是他老婆。寇师傅也是到安装公司认识他的,不太熟悉也没交情。他们来寇师傅家拜年,都感到很意外。
看他们来了我们都要走,他不怀好意的挽留我们说:“好久不见了别走啊,我们专程从临沂赶来,听说你们都在这,特意赶过来看看你们。”
又不问自答的说:“这是我老婆,在家里找的,心灵手巧,什么都会做。”
他得意地眨着一双小眼睛,笑眯眯的向我们扫过一圈,颧骨上的肌肉不停的抽动,最后把眼神定在我身上。又继续滔滔不绝地炫耀他这几年的风光、能力、好运气。
也不问我们什么,只是不断用奇怪的眼神扫射我,好像期盼我能问他点什么,或者夸奖他几句。
我对他的到来没兴趣,无奈的礼貌性的没走,对他的夸夸其谈更没兴趣。同事们有的应和几句,我像路人一样没有任何表情。他真希望从我这里得到点什么,哪怕是几句生气或者挖苦的话,我安之若素表现很淡漠,让他很失望。
在我们中间没得到一点羡慕,却收获一些厌烦和嫌弃的感觉,他口若悬河讲完自己的事,看没人理他,也没意思问我们什么事,无聊没趣的先走了。他的造访和自我炫耀,让寇师傅和同事们感到莫名其妙。
只有我心里清楚他的用意,明明是一种情感的报复,来宣泄他压抑多年的怨气和不服气。虽然没获得他想要的结果,但总算找个机会见到我,让我知道他的一切:他现在很幸福,是否能引起我的嫉妒呢?
当年他和我曾经有这样一段故事:只有在安装公司一起干活的几位师傅知道,大宿舍的女友们知道,并帮助我正确的处理这件事,时间不长没拖泥带水。安装公司人员不断调整分合,知道这事的人很少。
他这次专程从临沂来济钢,打听我的踪迹,跟踪到寇师傅家,是别有用心的。
看来他虽然结婚了,还不甘心放弃我,在寇师傅家我虽然一直保持沉默,但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在戳我的心,让我不能平静。让我知道他当年那么热恋我,换来我的拒绝,他不服气。这次就想让我看看他找到了好老婆。我虽忘却了,他却旧情未了。
这位吴敬友是临沂人,不知他是怎么到安装公司的。我们在一个电工班工作,他个子比我高不了多少,不清楚年龄大我几岁,身材胖乎乎的,整天笑眯眯的,让你看不出他的眼睛有多大。下班后特别喜欢穿那件灰蓝色灯芯绒夹克,戴一顶鸭舌帽。
我们都是三级工小工匠,多少年没招工,累活脏活都是我们小技工干。在一个班里,他很关照我,脏累活都是抢着替我干。我认为男的比女的多干活很正常,没在意。
在安装公司女工中,我比较聪明、能干、喜欢钻研技术,有一种女强人的气质,博得师傅们的赞许,也招来他对我的爱慕。
他处处用心我却无意,因为我有自己的目标:我辍学工作就是为了帮爸妈把弟弟妹妹养大,供他们上大学,然后再结婚。
我容貌有缺陷,不像那些漂亮女人天天有人追。客观事实让我比较清醒,心中很笃定去实现我的梦想。也曾遇到没有真爱的恋爱,没有拨动我的心弦。这次小吴动了真情,扰的我心烦意乱,因为我不喜欢他,而且还有点厌烦他。
1964年元宵节,职工们都在王村不能回家,我和爸爸一块吃过晚饭回宿舍,小吴拿着一把小提琴,不邀自来我们宿舍玩,真是勇气可嘉。
我们宿舍是大屋,住八九个人,大部分是未婚和没有对象的姑娘,小吴突然造访,让大家莫名其妙。
他很泰然的笑眯眯说:“今天是元宵节,咱们都不能回家,就在一块过节吧。”我们一时间目瞪口呆,都猜测他是冲谁来的。
他毛遂自荐的说:“我先出个节目拉段小提琴,你们唱歌,开个元宵晚会吧。”
也不问我们同不同意,自己找个床边一腚坐下,拉起小提琴。姑娘们并不欢迎他,纷纷惊问猜疑他的来意,拉的什么曲子、好不好听都没人在意。
一曲过后,他又像主持人一样煽动气氛让我们唱歌,大家都诧异的望着他,让他很不自在。
小吴极力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再拉一个曲子,你们准备一下,一定要唱歌奥。”
他又拉一首比较忧伤的曲子,调整一下心情,一曲终了再次邀请姑娘们唱歌。
姑娘们互相推诿嬉闹着,没人理会他,也没人夸奖他,就像他不存在一样。
小吴几次邀请大家唱歌出节目,都没有响应。坐在那里自觉没趣,便说:“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起身走时拉我一把说:“你出来,我有事说。”
我惊诧的望着舍友们,舍友们也呆了,有的摆手让我出去,有的摇手让我不理他。我被他拉着袖子不自觉的走出了宿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