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采妮忽然很愿意被各种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看见她同这样一个男人亲昵地在一起,而冉君天的耳朵嗡嗡直叫,阴谋开始分步骤实施,他最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红庙菜市场是夏采妮住的这个小区最大的商业区,是一般家庭主妇们的购物天堂。人潮滚滚,噪音鼎沸,卫生不良,各类蔬菜、四时水果、鸡鸭鹅肉、牛羊猪肉、海鲜鱼贝、面饭、卤味、衣饰日用品、鲜花、糕饼、五金杂货等等摊位无奇不有,再加上垃圾腐败所散发出来的气味,真可叫做百味杂陈。
到了假日,菜市场人数会比平日多出十倍,周围商店的商品琳琅满目,从成衣、五金、化妆品、金饰品、小吃店、水果……人来人往,加上车辆往来,把整个车道挤得水泄不通。小贩高分贝的叫卖声,讨价声,夹杂着汽车、机车的喇叭声,这声浪一波波的滚动着,虽有让人觉得热闹滚滚的假象,但也真使人有些受不了。
夏采妮以前非常喜欢在这里逛,除了买菜之外,经常可以淘到些样式新潮但价格低得不可思议的时装、鞋子和坤包。小职员丈夫老抱怨她成天买衣服浪费钱,两人为此经常吵架。吵归吵,夏采妮依然我行我素乐此不疲,把逛红庙菜市场当作一趟时尚大淘宝,隔三差五总可以搜寻到一两件既廉价又时髦的东西。
但是从北京回来之后,红庙菜市场在她眼里忽然变味了,扔满菜叶和各种塑料袋的地面是那么肮脏,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汽车的喇叭声显得那样刺耳。浸淫在牛天寿为她设置的一次次高档饭局当中之后,满眼看到的牛羊猪肉、海鲜鱼贝、鸡鸭鹅肉、面饭、卤味显得那样质低价廉,垃圾腐败所散发出来的气味更令她无法忍受。夏采妮开始一天比一天讨厌这里,讨亚那些小贩们高分贝的叫卖声,讨厌看见家庭主妇软磨硬泡地在那里讲价,甚至讨厌铺天盖地的时鲜蔬菜和水果。
生活依然要继续,牛天寿不邀约她吃饭的时候,她仍然要回家做饭给丈夫和自己吃。但是夏采妮从原先的每天买菜改为一周一次,一次买很多来塞进冰箱里储存着。
今天,夏采妮没有往深处走,在菜市场边缘处随便买了几样小菜称了1斤水果,就皱着眉匆匆往回走。手机响,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为什么要这么躲我?”竟然是余安琪!没想到他还会使更换电话这一招!
“不是已经说过分手了吗?”夏采妮淡淡地,这些天余安琪给她打过数百个电话,她都没接。
“是谁告诉我说无论怎么样都不离开我?”
“为什么要骗我?!”
“原来你早就设计好了!可耻!卑鄙!”
夏采妮始终沉默着没有答腔,任由菜市场的喧嚣来回答余安琪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记忆中余安琪从来没有这样大发雷霆过,他肯定是发现他最最心爱的东西竟然消失了。
“万万想不到你那么卑鄙!”余安琪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在吼叫了。
“你说话放尊重点!”夏采妮生气了,不是为这句话,是为余安琪的语气。记忆里历来惟命是从奴颜婢膝的那个男人,怎么敢这么同我说话?她感到愤怒。
“你就是卑鄙!就是无耻!”
夏采妮不再生气了,也没再拿这话当真,她甚至微笑了起来。因为她已经让那个令她吃不香饭睡不着觉的威胁彻底消失了,这样做是为了她追寻的新生活。
“还给我!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余安琪的声音像从撕裂的管道里发出来的。
“什么东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夏采妮仍然不紧不慢地。她已经不需要故作温柔,也不需要再去那个狭窄简陋的家同余安琪幽会了,这个男人将像气泡一样从她生活中彻底消失,不会在她已然开始的新生活中留下一丝痕迹和一丝隐患。
“求求你,把录象带还给我!求求你!”余安琪的声音忽然带上了哭腔。“你不爱我,不要我,离开我,我都认了,只要有录象带我就可以继续活下去!我不会让任何人看见的,我发誓!”余安琪的声音连同人一道已经在那一端跪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夏采妮仍然冷冷地,这个男人死心塌地的爱让她拥有一种自负,那自负就是:无论她怎么伤他,他都依然海枯石烂地爱着自己。
“贱人!如果不还给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余安琪的声音忽然变为了凶恶。
夏采妮愤然挂断了电话。
回到家,夏采妮无心做饭,仰面躺在床上,这些天来一直持续着的好心境荡然无存了。
生活!我把生活弄成了什么样!好端端的生活,平静如水的生活,悠闲地上班,下了班到南柯的“若尘茗居”喝喝茶聊聊天,周末去商场逛一逛,穿着价格低廉但款式新颖的时装在周围男人的目光中秀一秀……那样的生活是多么惬意啊!但是现在没有了,再也回不去了,走在了一条钢丝绳上,下面是火海……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夏采妮用被子蒙住脸,神经质地喃喃自语。
他想起了冉君天。这个男人是她的云南白药,是她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寄托。夏采妮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想到他,甚至想找到他。是因为他终于让自己找到一份无论牛天寿还是余安琪都无法给予的完美统一体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夏采妮喃喃自语:为了所谓的新生活,我让自己成为了厚颜无耻的人……
手机再次急促地响起,夏采妮吓得跳了起来!
看号码竟然是冉君天!夏采妮的眼泪哗地流了出来!她深吸气,深呼气,再深吸气。
“采妮你好!我刚刚出差回来,给你带了件小礼物。今晚有空一起吃饭吗?”冉君天在电话里的声音舒缓流畅,标准的男中音。
“今晚……”夏采妮沉吟着,她的心情还没有从余安琪的阴影中走出来。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就明天送过来。”冉君天欢快的语调丝毫没有改变,“主要是想和你聊聊天,了解一下大酒店的近况。”
“好吧。”夏采妮答应完之后马上诘问自己:赴他的约怎会如此爽快?甚至还有点儿迫不及待!生怕自己稍一犹豫对方就打了退堂鼓。
“妮可西餐”温暖的灯光下,夏采妮偷眼看着对面的冉君天,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脸颊泛着青光的胡子茬,他边说边比划手势的模样亲切无比。夏采妮忽然很愿意被各种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看见她同这样一个男人亲昵地在一起,猜想着他们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同余安琪在一起时羞于见人的不堪,同牛天寿在一起时候见不得人的躲藏……都没有了!唯独这个男人,让她涌生出想向世界曝光的冲动。这才是她想要的感觉!是她渴盼一生的感觉!
“是个什么礼物?”夏采妮端详着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准备打开它。
冉君天按住了礼盒,“是一点小小的心意,回去再打开看。你如实告诉我,如果,我说的是如果,你真的把大酒店最最机密的消息透露给了我,牛天寿他们会第一个猜到是你吗?”
夏采妮目光茵茵望着冉君天,脸上出现出小女孩般的无助,“我想跟你讲一件事情,请你一定保密,是我私人的事情。牛天寿……他一直在骚扰我,我不好得撕破脸面,反弄得酒店里风言风语的……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我可以帮你换个工作,远离是非之地。将来如果我真买下大酒店了,你还可以回来干你的老本行。”
夏采妮舒心地笑了开来,她已经听到她想要听到的答案了,冉君天端正的脸庞和迷人的笑容让她头晕目眩,她缓缓将手伸到冉君天的手边,冉君天迟疑了一下,握住了她。他的手宽大而柔软,夏采妮被他握着,好厚实好幸福。
夏采妮一字一句说:“现在不能离开,我还要帮你探听情报呢!我今天就要告诉你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昨天他们已经得到上级的正式批复,同意进行内部协议转让。”
什么?!冉君天大惊失色,“有没有确定转让给哪一家?是报名协商还是直接指定?”
夏采妮摇摇头,这回牛天寿显得非常谨慎,包括在她面前都三缄其口。
“能不能约牛天寿出来谈一谈?”
“最近找他的人很多,他谁都不见,还专门交代过秘书陌生电话都不要接进来。”
夏采妮从冉君天的神色变化中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她感到心急如焚,为自己没有探听到更确切的情报暗自懊恼。
冉君天的耳朵在嗡嗡地叫,阴谋开始分步骤实施!他最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要尽快找商量出对策来,一分钟都不能耽搁!冉君天打电话约凌飞鹰,凌飞鹰却劈头告诉他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威胁你的那个人同意见面了!具体时间和地点会用短信通知你。
冉君天迫不及待约凌飞鹰去“若尘茗居”会面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