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邪恶的犯人
「在柏军的饼干中动手脚的人，就是妳。」
翌日一早，我单独约了犯人在学校天台见面。
将隐藏在黑暗中的犯人拖拉到清白的阳光之下，无所遁形，这就是侦探的使命。原本我应该当着歌真的面来指证犯人，但是再三考虑后，因为某个原因，我还是决定先跟对方确认。
「你还真的在认真想那件事啊……」对方没好气地皱眉，然后冷静地反问：「你有什么证据？」
「没有。不过妳是最有可能实行计划的人也是动机上最说得过去的人。」
「那是柏军自己买来的饼干，我要怎么动手脚？」哼，早就知道犯人不会乖乖就范。
「我已经检查过包装盒，那包饼干本身并没有被动过手脚的痕迹。所以其实很简单，饼干是后来才放进去的。」我拿出自己买来的小熊饼干，打开，直接动手示范。
「妳只是事先做好加料的饼干，藏在手上，假装伸手进袋子里拿饼干，实际上却是放入饼干。所以犯人一定是昨天曾经一起吃过小熊饼干的人之一。」
「昨天吃过饼干的不只我一个。」
「没错。不过有些人并不是自己伸手去拿的，例如希花。她不能用这个方法。而且她也没有动机。」
「整人就整人啊，还要什么动机？」
「不对，动机才是此案重点。」我摇摇指头，「犯人在饼干中加入芥末，到底有什么用？如果只是没有恶意的玩笑，当场就应该承认了，不然根本不好笑。如果是怀有恶意、真心想让柏军难受的恶作剧，芥末又未免太温和。随便偷加个泻药或麦皮虫都还比较有效果──」
对方倏地退后朝我投以鄙视的目光：「你、你好变态……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我只是假设举例啦！」我连忙否认，干咳一声，「所以，说阿龙为了帮助表哥而对柏军下毒手的动机，是不成立的。这点恶作剧根本不可能对下个月才进行的比赛有影响。」
「既然吓不到人，那还有什么目的？」
「有的，例如想让柏军对小熊饼干留下阴影，不想再吃。」对方的神情动摇了，显然被我说中了。
「犯人使用芥末的真正目的，是企图让柏军想起小熊饼干就联想起他最讨厌的芥末味道，从此戒掉小熊饼干。」我继续说下去，「所以犯人是个会担心柏军减重失败影响比赛的人，是出于好意而这么做。」对方避开我的视线不作声，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假如志衡真的嫉妒柏军，就应该让柏军吃更多饼干然后减磅失败，让他被迫参加高一个体重级别，增加比赛落败的风险。阿龙也是，如果柏军减重失败，他的表哥反倒会少了一个劲敌。」
「柏军粉丝很多，会想帮他一把的人也不只有我……」对方嘴巴上仍在反驳，不过我看她表情早就承认了。
「就如我一开始所说，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手段。我不认为会有人为了这种事去苦练魔术师偷龙转凤的技术，应该是不用特别灵巧手法也能做到的事。」我伸出手来直指着她。
「所有曾伸手进饼干盒里自己拿饼干的人之中，只有妳穿着长袖的外套，可以把饼干事先藏在袖子里。」芊芊穿着短袖的夏季制服，柏军还没回来，她就已经从隔壁教室走过来找志衡和阿龙玩了。
若说她把饼干一直握在手心里等着柏军从小卖部回来，那也未免太不自然，会惹人注意。
若是把饼干藏在裙子的口袋里，到时才把饼干偷抓到手心再送进饼干盒──虽然也可行，手法灵巧一点不会很难，但还是有被人发现的风险。
相反，美慧一直待在自己座位上又穿着长袖外套，只要把饼干藏在袖口里就非常简单和容易成功。
「而且，妳很清楚柏军的习惯，都是跟朋友分完最后才拿来跟妳一起吃。也就是说到妳放进加料饼干的时候，几乎可以肯定只有妳或柏军会抽到。如果是芊芊放进去的话，就有可能不是柏军而是妳或其他人吃到。」
「也有可能是暗恋柏军的女生做的啊。因为暗恋没结果而想要恶作剧他和我，所以不管是柏军还是我吃到芥末都没所谓。」美慧虽然没直接说出名字，但她果然早就察觉到芊芊的心意。
「但是在芊芊接触完饼干盒后还有其他人会拿到饼干，要这么假设就只能假设她不惜进行无差别攻击，冒着可能是其他同学吃到的风险来作弄你们──虽然芥末不是毒药，别人抽到也的确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这样动机就有点薄弱。」我续说，「另一方面，芊芊昨天说会换她请柏军吃小熊饼干，可见她并未知道柏军需要为参加比赛而减磅。她为了帮柏军戒零食而这么做的动机也不成立。」我伸出食指指向美慧。
「只有妳，妳动手成功的机会最大，动机也最明确。会放入多于一片是因为妳自己也有机会抽中，当然妳吃到的时候就会面不改容假装没事。而且也是为了让柏军吃到之后还能找出其他的检查，确定加入的只是无害的芥末。妳不想柏军吃下不明异物担心过头。实在是个很细心的女友。」美慧深深叹了口气。
「我承认就是，但你也用不着换三个姿势动作来指证我。」
「抱、抱歉，一紧张就……」我尴尬地小声说着垂下手。我连自己什么时候做出了大叔二叔和阿姨指正犯人的招牌动作也没察觉。
「你觉得柏军他发现了吗？」冰冷的表情换上忧虑，她的语气近乎求救了。
「妳既然怕被他知道，那为何还要这样做呢？妳是他女友，直接劝他别再吃了不就好？」这就是我选择在公开真相前先找她问话的原因。
担心男友减重失败，用芥末恶作剧一下，照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当场承认就好了。
柏军应该也不至于因此生女友的气吧。她听了我的话，先是难以置信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换上了怜悯的眼神。
「你没有交过女友对吧？」出奇不意地受到犯人残酷反击，我只能抓住刺痛的胸膛：「为什么妳会……」
「正因为是男女朋友，才会对这种小事特别介怀在心啊！」她叹息，「柏军他一直跟我抱怨说了很多次减重的困难，也说了很多次自己知道不该再吃零食但就是忍不住……所以劝说根本没有用。我真的很想帮他，才会想出这个方法。」
她紧张地抓住外套的袖口：「可是当时看到他那么大反应，我才猛地想到，他会不会嫌我太多管闲事？嫌我这个女友管太多？毕竟他又没拜托我，会不会觉得我这么做像是看小他没法靠自己克服这个问题？刹那间我发现我应该是做多了……所以突然就不敢当场承认了。」嗯，这就合理了。
她本来是打算当场承认当作小玩笑，但突然害怕起来才不敢承认。
「可以……请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柏军吗？」她双手合什，「你想要什么，可以提条件的！」
「我觉得妳想太多，柏军应该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知道妳这么为他着想应该开心也来不及才对吧。如果是我喜欢的人对我做这种事，别说是在饼干里放芥末，就是放泻药我也不会介意，不管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呵，这果然是没有谈过恋爱，只是长期单恋的人才会说得出的话。」妳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我才不要接受犯人的同情！
「你喜欢的是谁？是班上的人吗？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嘛。」美慧狡猾地微笑，「只要你替我保守秘密。」犯人提出魔鬼的交易，不行，侦探怎么可以屈服。
「我不会接受这种交易，但是可以等妳自首先去向柏军坦白真相。」
「不行，这件事一定不能让柏军知道！」她犹疑半晌，脸色阴森地朝我迫近，「看来只好……」我连忙退后一步，是打算杀人灭口吗！
她深呼吸一口气，突然以前所未有那么大的声量说话：「杜振邦暗恋马歌──」
「嘘！嘘！小声一点！她通常很早回到学校！」我慌张得伸手掩着她的嘴巴。
她打开我的手后，展现胜利者的微笑，还拿走了我手上用作说明用的小熊饼干。
「你不说，我不说。」对不起名侦探高祖父，玄孙儿我败给了狡猾邪恶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