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真情难寻,互许终身又始终如一的更难寻。蓝家小姐和沈砚明显就有这样的苗头,眼看着就该苦尽甘来夫妇相随了,偏生出了她这一个拦路虎。
蓝若雪顿觉很罪过,突然觉得她的计划里除了不牵连苏家,还应该加一条:不断这份情缘。
可是现在的走向……蓝若雪已经另嫁,沈砚也已经接受这样的事实。
从前可以等待,因为未来可期。现在呢?他还会等下去吗?明知没有希望,他还会在原地等候吗?
感情这个东西本就虚无缥缈,有时候它很坚固,可以面对狂风暴雨而稳如泰山;有时候它又很脆弱,雨丝风片,一吹就没了。
万一沈砚伤心难过之下跟别的女子好上了,冷思月岂不是要哭死?她岂不是成了棒打鸳鸯的那根“棒”?
“沈砚,一别五年,你有遇上心仪的女子吗?”
蓝若雪这样问,沈砚很受伤,他在战场上拼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就是为了能跟她在一起,她现在居然这么问。
什么意思?质疑他的真心吗?在她眼里,他就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吗?
他可以接受她一个弱女子抵不住父母之命违背诺言,却不能接受她质疑他的心意。
蓝若雪不明显沈砚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你……”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若是有的话,余生漫漫,各自安好。”
“若没有呢?”
“若没有……你等等我?”
“什么意思?”
“我等了你五年,这次换你等我行不行?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只要君心不改,定不负相思意。”
说完这些,蓝若雪逃也似地溜了。
用着别人的脸,占着别人的身份,对着别人的情郎说情话,明明跟他不熟还要装作深情款款,太要命了,再待下去,她怕忍不住把自己老底儿露了。
沈砚却被她那句话搅得七上八下,就像平静的水面忽地砸进一块石头,“咚”地一声,然后水波荡漾,绵绵不绝。
……
离开的办法蓝若雪早就想好了。
诈死,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蓝若雪死了,她身上那些秘密就会随着她的尸身埋进土里。蓝小姐可以以冷思月的身份跟沈砚相亲相爱,相伴一生。
前提是冷思月放弃做回蓝若雪,万一她不愿意怎么办?毕竟蓝家还有她亲爹啊,就算她跟继母、继弟、继母都不对付,那父女亲情总不能说舍就舍了。
到时候父女两个想见不能相识,看着亲爹不能相认,这样的结果……是不是不太好?
如果和离的话倒是可以在事后把冷思月换回来,但是同在璃都,同朝为官,苏寻和沈砚的夫人总有碰面的时候。
怎么说他们都朝夕相处了一年多,同一个人,截然不同的性子,会不会让人疑心?
如此看来,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万无一失啊,总有后患,如何是好?
“唉~”
“小姐,两个时辰的功夫,您已经第三十六次叹气了,您究竟在为什么事情发愁啊?”喜鹊怎么说也跟了她一年多,还是第一次见她愁成这个样子。
“唉~”喜鹊说完,蓝若雪又叹了一口气,“前有狼,后有虎,脚底下是个坑,你说我愁不愁?”
“啊?”
“说了你也不明白,别问了。”
“是。奴婢愚钝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伺候您就寝这种小事儿还是帮得上的,天色不早了,奴婢伺候您休息吧。想不明白的明日再想吧。”
“很晚了吗?什么时辰了?”
“快亥时了。”
“都这么晚了啊,苏小五还没回来吗?”
“还没。”见蓝若雪又叹气,喜鹊说道,“小姐,你怎么又在叹气啊?姑爷初入官场,那些应酬自然是免不了的,回来晚了也很正常,就算不回来也是很正常的。”
“不回来?他大晚上不回家能去哪儿啊?”
“男人嘛,晚上能去的地方可多了。”
“比如?”
“比如……温柔乡。”
蓝若雪双手抱胸,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喜鹊反而不敢说了,“奴婢就是乱说的,您别放在心上,府中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姑爷把你放在心尖儿上的呀。回来得晚可能是朝中大人拉着他话家常,要是不回来也可能是在主家留宿。”
都说苏寻把她放在心尖儿上,可她现在一门心思谋划着离开,终究是要负了他。
“你说……他要是在周大人家留宿的话,周大人会不会在房间里塞俩美人儿啊?”“啊?应该不会吧,姑爷看起来不像那种不正经的人啊。”
“苏寻正不正经跟周大人塞不塞美人儿有关系吗?”
这可把喜鹊难倒了,她想了半天,“应该有关系的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姑爷是个正经人不会结交那些不正经的朋友的。”
蓝若雪摇摇头,她就是随便说说,逗着喜鹊玩儿的。
喜鹊嘛,不笨,浅显的道理她都明白,但是……她也只明白浅显的道理。
官场上,哪儿来那么多朋友?什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是私下里因品性、志趣相投结交的朋友才能如此归类,而场面上需要结识的那些人则形形色色。
有坦荡的君子,有虚伪的小人,也少不了那些走旁门左道巴结上位的人。
不管是官场、商场还是战场,又或者弄堂,只要是人群聚集的地方就会有五花八门的人。
想要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就要远离那些心术不正的小人,想要有一番建树,就要把自己置身泥潭,切身感受淤泥的肮脏与恶心。
至于最后能出淤泥不染、清污去浊还是同流合污、沆瀣一气,那就全凭个人的心性与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