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讷赶到时,只见“师祖”坐在楚王车后座上,眉飞色舞说着话。
楚王慢慢地骑着车,只看到背影,不知什么神情。
自己的几个部下不远不近跟在楚王后面,又是使眼色,又是窃窃私语。
“余师傅居然敢坐车骑将军后座!”
“车骑将军乐意。”
“话说,余师傅真像个女孩,挺俊俏的。”
“不但坐了后座,还……那个搂……腰……”
“嘘!别乱嚼舌头!”
周若讷肺都气炸,猛踩几步追上去:“找死,《二十条规定》都忘到爪哇国了!”
这时也到了客馆门外,见楚王的车子进了馆门,周若讷看一眼辅官。
辅官脸一板,对那几个 “长舌”军官说:“一夜禁闭室,背《制作所二十条规定》一百遍!”
几个军官顿时耷拉着脑袋,心里又悔又愧:制作所内,不好奇,不打听,居然忘记了!
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只是,也不全怪他们,可骑车后座搭人很平常,可大庭广众搂着腰、挨着头,就,有点稀罕了……
周若讷示意辅官处罚军官,紧走几步追入客馆,见楚王和“师祖”都下了车,连忙上去陪笑脸:“都怪卑职御下不严……”
“师祖”脸色肃然,说:“周员外,投弹事关国家存亡,切不可大意,一定要将保密事项作为第一要务。我认为只关禁闭、背规定,处罚太轻了!制作所必须先来一次大整肃!”
楚王脸冷声音更冷:“孤认为,周员外更有必要自我整肃!”
周若讷面红耳赤,也觉得自己太轻率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元宇澈撵人了。
周若讷还想说几句客馆准备好了,二位看看还缺什么,见楚王如此,加上心内又气又愧,也不好再啰嗦,吩咐辅官做好安保事宜,就离开了。
元宇澈牵着小可爱的小手上了二楼。
侍者将二人迎进房内,很识趣地出去,还关上了门。
“哎,这,干嘛?”玉丽筝看到侍者关门,有点着急。
正想转头说话,就觉得身子一倾,顿时被拉进一个宽阔的怀抱。
怀抱很暖,玉丽筝乖乖伏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猛烈的心跳,听到他在头顶说:“你刚才还搂着我的腰……”
玉丽筝说:“我那是故意考验制作所的军官,是否真正做到不好奇、不打听、不泄密。”
“聪明,可是我很失望,原来你不是真想坐我的车。”
“傻。”
元宇澈吻她头顶的秀发:“你刚才说我傻不拉几、死皮赖脸,真好听!”
真没见过这样的人,挨骂了还说好听。玉丽筝忍不住抬头看向“傻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傻子”也看下来,他的双目因笑意而显得狭长,特别俊美。
大半年在边关闯荡,他脸色黑了些,皮肤粗糙了些,下巴隐隐有了青须。
本来就帅得人神共愤,现在更让人百看不厌了。
见未婚妻眯眯地看着自己,元宇澈呼吸急促起来,熏人的热烘拂到她脸上。
玉丽筝微微闭上眼睛。
而元宇澈早已低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玉丽筝玉臂圈住他的颈项,迎接着他的热吻,晕乎乎不知今夕何夕。
“这个冬日的傍晚,你把一枚鲜红的太阳,忽然抛向我的双唇。”
从此,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许久。
“咕噜。”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
破坏浪漫气氛,玉丽筝实在有点难为情。
“对不起。”元宇澈连忙放开她,将她牵到饭桌前。
平底大蒸锅里摆着精致的菜式,架在炉子上,用炉子里的惊炭保着温。
元宇澈为未婚妻舀好汤,又为她布了菜,笑眯眯地看她吃。
实在饿了,玉丽筝不客气地喝了汤,又去吃菜,这才抬头问:“你不吃么?”
“饱了。先看你吃。”
又傻了。玉丽筝只好放下筷箸,替他舀汤布菜。
两个人挤挤挨挨地用了晚饭,又挤挤挨挨地说了半宿话。
喝了两口小酒,玉丽筝有点小醉,等到元宇澈将她抱上床,盖好被子时,忽然拉住他的手:“不走了吧?”
那双被酒意和热吻熏过的狐狸眼,满是诱惑。
元宇澈在她额头啄了一下:“乖,好好休息,我叫娄飞婵进来。”
困意袭来,玉丽筝闭上眼,嘴里还在嘟囔:“我不要娄飞婵……”
元宇澈捏捏她的耳垂,又替她掖掖被角,这才轻手轻脚走出房外,见娄飞婵抱剑坐在门边。
“你进去吧,水在炉上温着,若她半夜醒来,就给她喝上。”
“是。”娄飞婵应声,闪身进了门,心里想:这老主子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不过,这是好事不是么?
元宇澈又巡视了一遍客馆周围,见安保做得滴水不漏,这才放心到玉丽筝隔壁房间睡下。
窗外,雪落无声。
室内,暖笼熏香,被轻衾暖,极是舒适宜人。
元宇澈看着宽大的帐顶,两眼清炯炯。
眼底心里满是欢愉和甜蜜。
不留下,是因为太珍爱。
不能委屈她,等一切都准备好,等最好的时刻,最好的氛围,最好的自己……
到那时,让她“偿还”他。
不是么,佛柞寨外,她按住他的唇,他趁机讨价还价要她以后再偿还,今天不是偿还了。
那,刚才的债也欠着,让她以后记得偿还。
这样,她就会一直留在身边。
想到这里,元宇澈自己吓了一跳。
白天在车间那种惶恐感觉又冒了出来。
再也不能忽视。
当她坐在车后时,她分明是说:“元宇澈,我只想在你自行车后笑……”
还有那声低低叹息。
她说的是“自行车”。
她有太多太多的“涠城俚语”,多得他无法自欺欺人。
他逃避,不敢去涠城调查,究竟有没有“爱情”“婚姻”“毒舌”“渣男”“猪队友”“神补刀”这些俚语。
这是那年典菊会后,小可爱和他“长谈”时,樱桃小嘴吐出来的一串串新词。
因为他事后反复咀嚼她的话,还写在纸上,也就牢牢记在心。
后来,她的新词越来越少,但是偶尔还会流露出来。
无法回避,不得不面对了:这些词,肯定不是涠城俚语。这些词,包括可骑车、投弹,来自某个凡人到不了的地方。
而小可爱,到过那里;或者,来自那里……
一阵沮丧和惶恐。
而更多的是钦慕,以及深入骨髓的爱意。
开门见山问问她,好吗?
不好。
最后,元宇澈对自己说:无论怎样,她也心悦我,珍爱我,她还欠着我,她一定会偿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