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惠婷竭力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茶几上的酒杯里倒是都有酒,可也不知道是谁的杯子,有没有喝过,所以她自然不会拿给孙立成的。所以她起身去找啤酒箱子,她在沙发旁边找到了一个,里面还有二三瓶酒。她拿出来一瓶,然后又去找开瓶器。只不过没想到等她把开了瓶的酒拿到茶几上放下,孙立成已经敬完酒了。阮惠婷看着这是离开的好机会,就找到了骆超雄,跟他说了一下,先离开了。
“为什么找骆超雄去说,没找孙立成呢?”
阮惠婷似乎怔忡了一下,说道:“我有点怕孙经理不放我走,而且那时好像……我没看见孙经理。所以看到骆副总在找酒,我就把那瓶打开的啤酒递给他,顺便说了自己要离开。”
“你的意思是说,你离开的时候,没看见孙立成?”警察沉吟地问道。
“也……也不是啦。”阮惠婷支支吾吾的,最后在警察的逼视下,终于艰难地说道,“我看见他在跟前台的小娜说话,所以我就……没有过去。那个警察同志,也许是我想多了,我那时就是纯粹的不想惹麻烦……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包厢里灯光很暗的。”
阮惠婷的声音低了下去,头也低下了。警察终于善解人意了一次,没有追问下去,换了话题:“那你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大概是几点钟吗?”
“我当时没看时间,不过走到楼下看了一眼吧台旁边的钟,是九点还差四分的样子。”阮惠婷似乎松了一口气,稍微想了想就回答道。
“怎么会想到去看时间的?”
阮惠婷有点懵,不过确实,一般人经历了这么一场大闹,回来第一件事情都不会想到去看时间的。除非有随时记时的习惯,不然还真是不好解释。
“我就是看下时间,看看方不方便给家里打个电话。我儿子这几天住在我这里,我阿爹阿姆帮我照看着。所以我想问问他的情况,有没有睡了之类的。”
“你儿子这两天住在你这里?”警察敏锐地从话语中发现了不寻常,“他平时不跟你住一起吗?你家里装了电话了?”
虽然近几年千岛县的电话差不多已经普及了,但是对于警察来说,问一声并不嫌多。有时候,破案的突破口就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
“是,我儿子一直养在我婆婆家里,最近我老公送他过来住几天。我家也没有电话,是因为我姐这两天住在我家,她有大哥大。”说完这几句话,阮惠婷觉得似乎越解释越说不清了,干脆和盘托出,“我姐的大哥大是别人借给她,为的就是她最近怀孕,可以随时联系到她,家里人放心一些。她这两天住我家是因为她婆婆老是逼着她去做B超查看胎儿性别,她嫌烦,就赌气不回家住了。”
这么一解释,警察倒笑了:“你不用紧张的,我们调查也是有范围的。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很闲啊,听到什么都要去查个水落石出的?”
阮惠婷尴尬地笑了一下,自己嘀咕了一句:“我这不是坦白从宽嘛。”
也不知道警察有没有听到,阮惠婷偷眼看去,只见他扫了一眼笔录,递给她,然后拿出印泥,等阮惠婷看完,让她在上面签了字,按上手印,这才说道:“你如果方便的话,协助我们在这里做完笔录。如果家里有孩子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先回去。不过我们有不清楚的地方,还会来找你的。”
“那……我们明天没法上班了吧?”阮惠婷试探地问道,心里暗想,章雪明那会儿都关了快一个月了,现在自然是更麻烦了。毕竟那时整个事情清清楚楚,根本不需要破案,现在却是案情扑朔迷离的。
果然,警察点头道:“是的,这里估计会被封几天。毕竟,我们也不是神仙,查案子没那么快的,对不对?哦,对了,你把今晚在包厢里看到的人都说一下,这些人我们还是要核实一遍的。”
“行。”阮惠婷点点头。考虑到名字的特殊性,她索性问警察要了一张纸,写了起来。
写完在场人员的名字,阮惠婷来到了前厅。因为辛姐没有去过包厢,所以她暂时不需要做笔录,这里就由她照看着。见到阮惠婷出来,辛姐神秘地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你想不想知道今晚阿萍为什么那么积极,要去送糕点?”阮惠婷一走近,辛姐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嘴角还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我就说林东斌被骆超雄扣下了十八万元钱,这么不声不响的,可不符合他的性格。这人就是一条不叫的狗,跟雪明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提醒过雪明,没想到雪明做生意精明,看男人实在是不行。这不是,要不是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们说不定都要被他给坑了呢。你不知道,原来他憋的大招有多恶毒。”
“大招?”阮惠婷不解,什么大招需要阿萍上去送糕点啊?找孙立成告状?小林自己就可以随时随地地去啊。而且她也不觉得,小林不知道骆超雄扣下他的钱,是跟孙立成也有关系的。
“可不是大招,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大招,真是亏他怎么想出来的。”辛姐一撇嘴,将阮惠婷带进了吧台里,正要详细说,突然被领班的声音打断了。
“我来说我来说,阮姐你听我告诉你。”领班突然从吧台外面冒出头来,急切地说道,“你是不知道,我差点就得被这两人给坑死了,刚才警察跟我说的时候,我都懵掉了。不信你摸摸,我现在还有冷汗呢!”
领班说着,就来拉阮惠婷的手。辛姐一把将她拍开,低声呵斥道:“行了,没看见这么多人啊,进来说。”
领班连忙进了吧台里面,然后眼睛盯着前厅三三两两簇成一堆的人,义愤填膺地说道:“阮姐,你是不知道这两人有多可恶。你说骆超雄扣下他的钱,关我什么事?他们居然想这样的招数坑我,要不是今晚孙总出事,我这一次肯定就被他们给坑死了。”
“跟阿萍送糕点有关系?”阮惠婷还是想不出有什么关系。
“没错儿,阿萍送糕点上去,就是小林教她的。让她说老板娘的那些账单里,有客人还欠着她的台费,所以问问毛珍儿,账结完了没有,她好去要台费。”
“她是为了问结账的事情?”阮惠婷总算是听出了一点名堂。但是结账的事情跟小林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她想问谁家是现金结账的,阮惠婷还能想得通,也许是想冒充酒店人员,把钱给悄悄昧下了。转账的话……也不对啊,就算有现金用户,能有几家呢?这得昧多长时间啊?难不成他们算准了毛珍儿能懒得三五年对一次账吧?
“还有对账的事情!”领班一拍桌子,“阮姐你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吗?小林他偷偷把我们结账用的名片给换了,换了结账的户名和账号。”
“换了户名和账号?换了谁的?”阮惠婷好似醍醐灌顶,顿时明白了什么。
“应该说户名没换,当初为了不混淆酒店和娱乐城的账务,雪明留下的那些账单,原本用的就是章成明的存折,所以户名应该是没有换。只是他们不知道用怎么拿到的章成明的身份证复印件,另外又开了一个账户,账号换掉了。那个账户在小林手里,客户按照名片上账户打款,款项就进了小林他们开的那个账户里了。”
辛姐嫌弃领班半天说不清楚事情,干脆自己都说了。领班呆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见阮惠婷一言不发,连忙亡羊补牢地将事情又理了一遍。
“是这样的阮姐,老板娘过了以后,因为很多事情要阿成哥的身份证去办,他图方便,就复印了很多身份证复印件给我,我都放在了吧台的抽屉里。要不是这次被警察问出来了,我都不知道他们还偷了阿成哥的身份证复印件呢。小林就是用这个偷偷开的账户,印了好多名片,偷换了我们结账用的名片。那名片除了账号,其他都一模一样,我们也想不到有人还会偷换这个啊。所以我们用这些名片结账的时候,客户自然就把款项全部打进他手上的那个账户里了,他是想用这个办法拿回骆超雄扣下的钱。”
办法还是不错的,不过要是没有毛珍儿的配合,也不太容易实现呢。阮惠婷冷冷的笑了,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就说,阿萍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只是也不对啊,笔录又不是公告,写完了能直接张贴出来公之于众的。
“你们怎么知道的”阮惠婷不解道,“阿萍跟你们也说了?”
警察说的可能性不大吧,人家可是有职业道德束缚的。
“可不都是她自己说的,她是在大厅里做的笔录,里面还有别人呢。结果倒好,她在里面又是哭又是嚷的,谁又不是聋子。”领班鄙夷地说道。她是非常生气的,刚才警察来问她拿名片的时候,她还一脸懵。知道了真相后,那还真不是一点点的后怕。
要不是今晚的事情,以后这件事暴露出来,还不都得让她承担责任啊。想到这里,她就是后脊背一阵发凉。忍不住又委屈道,“阮姐,你说他这么做,这要是他拿到了钱走人了,到时候东窗事发发现钱打错了,名片又是我送出去的,别人还不认为我是同谋啊,骆超雄说不定都能把我给吃了呢,你说他们坑人也不是这样坑的吧?”
阮惠婷明白了小林的操作,倒也没有多大的反感。这件事原本就是骆超雄错在前的。只是她记得章雪明留下的账单加起来也就十万左右啊,小林用这个方式也不一定能全额拿回自己的钱啊。反而是被骆超雄知道的话,还有可能被抓住把柄,反而得不偿失呢。因此这事儿还是有疑点的。想着,阮惠婷问道:“雪明姐留下的账单一共有多少钱啊?”
辛姐明白了阮惠婷的意思,正色道:“好像不单单是雪明那里的钱了。警察那边已经去查账了,还有……其他部门的结账名片也拿过来了。”
“是的。”领班接了一句,然后警惕地看了一下周围,说道,“听说他一开始用老板娘留下的账单是为了试探毛珍儿,毕竟那里面也算是有他的钱,就算被发现了也不怕。后来他发现毛珍儿是个账上拎不清的,胆子就大了起来,说是其他部门也有被他换掉的名片。所以以后酒店的其他款项也会打到他那个卡里。按照之华酒店的营业流水,他应该早就拿到了十八万了。阿萍还说,他们原本就打算过完年走人的,这两天正在收拾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