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想不到今年春节,去寇师傅家拜年,竟让小吴打听到了。
他并不熟悉寇师傅,用尽心机专程从临沂到济钢打听我找到寇师傅家,从他口若悬河的谈话中看出,这两年多虽无联系,他并没死心,处心积虑的找到我,故意带着老婆炫耀自己,是为什么?是恨我、气我?还是报复我?让我羡慕他?让我后悔?两年多积蓄的爱恨情仇,找我来发泄?他在向我的心海投石激浪。
这一点他的心态真不如我,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不愿伤害他,愿他能找到幸福。
六六年春节爸爸没回来,说轮流休班,过了春节再回来。
这一年是我在济钢的家——爸妈身边过的最后一个春节,过后就要随调迁的队伍去莱芜新单位,是我非常抵触抗拒的,为此事我闹了半个月,心正烦着呢。 初一这天又遇到小吴来骚扰,烦躁的心情真想找个地方发泄。
初二这天我约比较知心的老同学安银铃来玩,她穿着过年新装,高兴的来到我家。
我说:“准备两个小菜咱俩喝点酒吧。”
听说约她喝酒觉得挺奇怪,我们女孩子到一块都是玩,哪有喝酒的,她惊诧的问:“怎么想起喝酒了?”
我说:“就是想喝酒,来个一醉方休”。
妈妈知道我这段时间因为工作调动心烦,今天我和妈妈要酒,妈妈担心我,知道我从来不喝酒,但还是把我家仅有的一瓶老白干拿来,安慰我说:“别难过了,在哪工作都一样。”
我笑笑说:“听说喝酒消愁解烦,让人敢说话让人开心。”
安银铃听了也说:“好吧,我也想喝,把那些烦心事都吐个痛快,快快乐乐过年。”
弟弟妹妹都出去了,妈妈也带小妹去串门,我说:“妈妈你放心去玩吧,我俩没事。”
我摆上小饭桌,捡几盘妈妈过年炸好的年货,找两个小酒盅,我俩对坐把酒问盏,一心想喝醉说点醉话。
60度的老白干一端到嘴边,就呛的直咳嗽,安银铃还行一口一盅,她看我真不能喝酒就说:“别喝了,放嘴边尝尝也能醉。”
我试了好几次一盅也喝不下,只好边吃边聊。
我真像喝醉了一样向安银铃畅谈心中的烦恼:工作调动、在寇师傅家相遇小吴、和前几年与小吴相处的情况,无所顾忌的倾诉出来。
银铃说:“听说你这些年技术高,工作是先进,挺有成绩的,咋还有这么多烦心事?”
又问:“小吴那么爱你,你咋还烦他?”看着我又气愤的说:“在寇师傅家你咋没挖苦他几句骂他几句?这样心里多憋屈的慌。”
我说:“我做不出伤他的事,也不会骂人。”
我端起酒盅猛饮一口,不知为什么没呛咳,说:“来,一醉解千愁。”
银铃劝我说:“你没骂他便宜他了,这事已经过去,以后不想这气人的事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就当过眼云烟,嘿嘿。”
又说:“你看我心多宽,我和沈涵秋通信三四年,最后还是散了。散就散了呗,他找他的我找我的,谁也不恨谁。”
说着自己端起一盅酒吱溜一口干了,叹口气说:“都是沈涵秋他爸的事,想让我拴着他儿子,让他上完学能回到他身边。沈涵秋是什么人?是咱班班长,聪明能干,志向远大,独立性很强,能听他爸摆布吗?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同学关系通信,他来的信我都让你看过,一直没扯到搞对象的事。我写信告诉他,说他爸经常叫我去家里,把我当儿媳妇招待,还给我买双皮鞋。沈涵秋无动于衷,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我很气愤,就是块石头,这么多年通信也该说句热乎话。后来我不希给他写信也不去他爸家,有半年了。一次他爸看见我还是那么热情,不过他爸说:‘涵秋在哈尔滨的什么单位工作,勤工俭学,边工作边上大学,不用我资助可以独立生活了。他的事不让我管,看来难回山东了,你看这事咋办?’”
说到这银铃沉默好一会,痛苦的回忆翻腾着,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说:“姜荣钰你说我能咋办?这事都是他爸撮起来的。他爸开始说这事时,我只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他又帅又有本事我敬佩他,后来我觉得自己和他虽有差距但我人也不差。又想一块来山东的就咱们几个同学,就想试着亲近些,如果能成我很满足。这才答应他爸的要求。哎,几年过去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半年多我没写信他也不来信。我不甘心,明知道没希望,还是给他写了最后一封信,把我俩的事向他挑明,问他什么想法?给句痛快话。你猜他回信怎么说?”
“’我们一直是同学关系在通信,是好同学好朋友,怎么能扯到搞对象呢?没有的事。以后咱们还是好同学好朋友。’他多能装糊涂,心里根本没有我。却拖泥带水和我通信这么多年。我很气愤,一气之下回信骂了他一顿,骂他捉弄我的感情,骂他……总之骂他个痛快,从此我们再没有通信。”
银铃连喝两盅,擦擦强忍的泪水说:“现在我早把他忘了,像没那回事似的。我现在结婚了,很幸福很快乐。”
她举杯和我共饮,我全神贯注地听她讲这几年我们不在一起发生的事,忘了自己的烦恼。
当年她告诉我结婚的事,我感觉她闪婚有点不可思议,木已成舟的她不想说我也没多问,今天银铃主动说:“你不能理解当年我怎么那么快结婚吧?我和沈涵秋散了,有人介绍我认识赵世伟,他人挺好,给了我很多安慰和关爱,冰冷的心遇到炽热的爱,他降服了我。我不想被拖在痛苦中,他是加工厂的老技术员,我爸和他都熟悉,还有什么可了解的,就结婚吧。结婚后他对我可好了,什么活都抢着干,我不会做饭,他做的饭很好吃。”
银铃笑嘻嘻地端起酒盅和我干杯,我问她:“你当时该不是赌气吧?”
银铃收起笑容说:“赌什么气,人生就是这样,只要对我好,嫁给谁都是一辈子。”
我俩喝了吃,吃了喝,一时间沉默,各人在想各人的事情。
从银铃身上我仿佛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子。
看来爱情必须是双向奔赴才有意义,剃头担子一头热,总归是成不了的,强求也不行。
但是对热的这一方来说,毕竟是一场刻骨铭心的伤害。对方的晦暗不明、拖泥带水就是一种变相的折磨。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我对吴敬友的挥剑斩情丝处理的还算成功,就这样依然不可避免对他造成了一定伤害,甚至最后由爱生恨,一直愤愤不平成了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