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大国铁弗,被拖在佛柞一带的泥潭里了。
佛柞大营、泰城、渭城,被西虞南策军和天雄军重重围困。
西虞兵只是围,也不攻打进来。
第一军事强国的铁弗兵气不过,点起数以万计的铁骑,呐喊着杀出城门。
围城的西虞兵一看,打不过,怕怕地呢!
走为上。
于是分散、躲避、与铁骑兵兜圈子,瞅准机会扔几颗投弹,或者整死几个掉队者。
再不成,就退回国境内。
国境内有峡谷,有山口,两边埋伏着虎视眈眈的投弹兵,铁弗兵胆敢追过来,正好成为投弹兵盘中菜。
即使是平原地带,也早早筑起高墙,投弹兵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还有各种陷阱,一样将铁弗追兵放锅里煮。
因此铁弗兵从不敢追过国境。
等到铁弗兵气消了,龟缩回城内,西虞兵又围上去。
围城有什么可怕的?城内有水井,西虞兵断不了水源。
可是城内不产粮啊,时日一长,铁弗兵粮仓告急。
兵困城内,音书难托,卜黎椿千辛万苦才将求援书传回朔庭。
国王卜麦利急了,命令立即发出粮草。
谁知粮草才到洵溪河谷,四面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光、浓烟冲天而起。
粮草,被埋伏在河谷两边的西虞投弹兵炸了,烧了。
铁弗粮草部队全军覆没。
堂堂大国陷入泥潭,想抽身,难啊!
铁弗流年不利,诸事不顺,如何破局?
铁弗王廷议事厅里,大臣金格尔提出放弃佛柞以及泰、渭二城:“佛柞不再是清澈的湖泊,而是乌黑的淤湖,我们左脚陷进去,不能再把右脚也送入。”
老臣乌腾杰反驳说:“佛柞以及泰、渭二城,乃我铁弗三十多年国土。自古以来,我铁弗只有不断扩张土地,从没有放弃二字!”
他的侄子、少壮派将领乌萨图附议说:“佛柞一带有我一万多驻军,两万铁骑兵,还有我如月亮般润泽、如雄鹰般矫健的大王子!”
众人一时默然。
大王子卜黎椿大半年来声誉有跌,听国王口风,已经不想众人称这大儿子为少主了。
“诺瓦里,你怎么看?” 国王卜麦利问新晋宠臣诺瓦里。
诺瓦里说得很委婉:“为了大局,大刀螳螂会勇于自断其足。”
无论朔庭放弃,还是卜黎椿自我了断,都是名正言顺的“自断其足”。
铁弗人“氏族利益高于一切”的信念,已经成了千年血统。草原初王曾经为了氏族三百婴儿,将十一岁的儿子丢下马车,送给敌手剁死。
老臣乌腾杰又站出来反驳:“佛柞一带是铁弗南下的捷径,如果放弃了,不说少主,安田怎么办?济安怎么办?”
诺瓦里说大局,乌腾杰就和他辩大局。
众大臣开始交头接耳。
国王卜麦利站起,俯视一眼喁喁私语的众人,将手中铁锤丢到案桌上。
“咣当”一声,如响大雷。
“明日再议,散了!”卜麦利说着,转身回后廷。
后廷连着膳殿,乐大妃早已准备可口的早膳,恭候大王。
卜麦利走来,看一眼热气腾腾的茶食,说两句:“你吃吧,我不饿。”
看着大王冷然离开的背影,大妃身边的老阿妈忍不住说:“大王又去琴大妃那里了吧?唉,又白白准备膳食了!”
乐大妃极力忍住眼里的泪意:“终归有改变了不是?大王之前可是一个字也不说的。”
听老阿妈低“唉”一声,乐大妃说:“你替我将棋儿找来。”
当日下午,乐大妃的二儿子卜黎棋秘密来到乌府,代乐大妃感谢乌腾杰叔侄王廷上仗义执言,维护了少主。
原来,今日王廷上的争执,乐大妃一字不漏听在耳里。
乌腾杰叔侄早在恭候卜黎棋到来。
果然不出所料,乐大妃派四王子卜黎棋来了。
乐大妃并非表面上的委曲求全,卜黎椿、卜黎棋几兄弟更非平庸之辈。
三人交谈了一阵,乌萨图又悄悄将卜黎桦请来。
卜黎桦本是女婢所生的庶子,至卑至陋,得乐大妃一句话,才在王子之中排上序齿。
又得王姐卜兰珠提议,有了出使西虞的机会,担任正使中规中矩,除了王姐不肯回来,也算圆满完成出使任务。
值得期待的是,父王开始分派一些事务让他锻炼了。
卜黎桦的心倾向乐大妃这一边。
四人计议初成,又连夜分头找人。
第二日王廷再议时,大部分朝臣同意继续出援佛柞。
铁弗,南下牧马、一统天下的国策已订百年。
三十多年前,铁弗兵从朔庭出发,沿河西河道,经过洵溪河谷,在佛柞一带和西虞打个照面,却不正面刚,而是立足佛柞,向西拉拢正阳、山丹,向东收服安田、济安。
铁弗用三十年,把西虞周边的大部分国家占有的占有、拉拢的拉拢、驻军的驻军,逐渐形成针对西虞的包围圈。
目的就是西虞这块大肥肉,正如卜兰珠公主所说:“西虞的一切,土地与人,都是我铁弗的!”
西虞,南方国土最辽阔的礼仪之邦,前途命运,何去何从?
前不久,铁弗运粮部队自恃河西河道、洵溪河谷是己方地盘,又以为南策军远在一营二城那边,因此一路招摇轻率。
谁知南策军会在洵溪河谷两边埋伏!
这回好了,不但粮草部队全军覆没,洵溪河谷的两个军事要塞也被南策军攻占了。
攻占洵溪,是西虞向北推进的第一步。
下一步是沿洵溪而上,攻占河西河道,向北迫使铁弗收缩,向西打通鄯兰、丘慈,联合西边的异族势力,共同对付铁弗。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铁弗用包围圈对付西虞,西虞也可以。
元宇澈带人消灭铁弗粮草部队、占领洵溪河谷后,回到康利城。
玉丽筝正准备行装,要去洵溪河谷看看,见元宇澈回来才放了心。
听说未婚妻要出动,元宇澈不敢太反对,因为未婚妻说:“人家听你的话,解你后顾之忧,不拖你后腿,乖乖待在康利城,都快发霉了。”
元宇澈歉意地揉揉她的头顶:“委屈你了。”
玉丽筝将长剑递到他眼前:“人在闲庭放逐,剑在匣中生锈,尘暗旧貂裘。”
“好,好,下一次出去带上你。”元宇澈奈何她不得。
“下一仗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