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岳父的溘然长逝,静美搬回了高城花园,第二天一早,我也追回到静美的娘家,声称帮忙一起照顾岳母,这让我们夫妻俩曾经一度濒临崩溃的婚姻关系从而有所缓和,也就没有再继续深入离婚一事。
二零四六年初夏,由此拖了整整十载,我们的女儿十七岁,馨馨已经升入高城中学的高二。
当下,我和静美高中时的班主任——庞蕾也已经五十九岁,她担任女儿的班主任,正好在女儿高三毕业之际,她就可以圆满地功成隐退,安然地享受其晚年的退休生活。这就像是一个人世轮回,如同我与静美十七岁时,我代替母亲第一次回到孤村,外婆的去世将母亲再次引领回那座伤感的小山村,庞老师也成为了馨馨学习知识的领路人。
至于,我和静美的婚姻生活虽算不上热烈,但也不失为平淡,我们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业,特别是静美不仅大手笔地投资熊瑞与胡悦的瑞悦堂,并且策划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品牌打造等推广活动,这使得瑞悦堂在高城及全国开了十几家的连锁分店,相比之下,我作为高城大学经济学院教授的收入就显得简单且平实多了。对了!我在年初就已经升为教授级别,这也算是对我而言难得的喜讯。
这天下午授完课,我被通知到学院的大会议室开会,会议结束后,大家便纷纷向现任主任——刁平表达了祝贺之意,更是让对方请客为此庆祝。
“行啊!刁平,”其中一个同事起哄道:“这么大的喜讯,你应该请我们吃饭吧?”
“没问题!”刁平豪爽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周末,我请大家吃自助餐。”
当时,我正往会议室的门外走去,刁平就从我身后撵了过来,并且亲热地挽搂过了我的肩膀。
“叶寻,你夫人投资的那家瑞悦堂不是在市中心——专门开设有一家体验式的自助餐店吗?你帮我跟你夫人打声招呼,看能不能给我打最低折扣?”
我先是偏头望向其搭放在我肩口的那只爪子,进而表现出一脸冷漠的神情,便抖开对方此般亲昵举的止:“我做学问,从不参与静美生意场上的那些事情。”
“也是!”刁平冷嘲热讽地面笑道:“论在家里的收入或是地位,你的确在你夫人面前插不上什么话!”
“你——”我气得浑身微微发抖,就见刁平从我身侧擦肩而过,一副扬长而去的狂妄和嚣张,他还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我冷着脸回到家中,正靠在门口的玄关处换鞋时,便看到客厅的蓝光微微闪烁,多半是静美正在使用智能空气屏跟谁联系,因为我听到了妻子面冲那片蓝光点头回应:“好好好!我跟小寻商量一下。”
我走进客厅,正见静美坐在沙发上,她用手指往面前一抹,就如同用橡皮擦抹干净了眼前的空气,那块投影的空气屏便自动消失不见了。静美抬头,眼见我将公文包丢在沙发上,随身倒在了沙发里,将脑袋枕在其腿上,一脸疲惫的模样。
“小寻,你在生谁的气啊?”静美一眼便望穿我心里的那份不快:“一回来,我就看到你的脸色这么难看。”
“刁平升为经济学院院长,周末请我们吃饭!”
静美“噗嗤”地一声笑了起来,她似乎认为我太过孩子气:“你就为这事不高兴啊!”
“他凭什么当院长?”我从沙发上坐起身:“我还只是一个教授而已!”
静美坐到我身边:“小寻,你今年才四十三岁,就已经是正教授了!你们学校五十好几的副教授,还不是一抓一大把,你就知足吧!”
“对!”我点头承认:“我是没什么资格抱怨,但也轮不到那个狗杂种,他还不是由于娶了前院长的女儿,一切都为他铺好了道路。”
妻子则是安慰我:“刁平比你大十岁,今年也是五十三了,但你还年轻,而且正当盛年,还有大把的年华可以积累。”
因听到静美这么说,我感觉心情好多了,便关心之前的电话道:“你刚才在给谁打电话啊?”
“是舒静吉的来电,说他儿子——勇昌下周二满十岁,但因为孩子上学,没办法庆祝,所以就想提前到这个周末。”
“这周末?”
“是啊!”静美点头:“这周六晚上,他邀请我们到他家里参加生日家宴。”
我却是一脸丧气的面色:“刁平升迁,所以邀请我们经济学院的全体教职工吃饭,庆贺他的升迁之喜,他还问我你投资的那家瑞悦堂自助餐厅,能不能给他打个最低的折扣。”
“好啊!”静美笑了起来:“我是生意人,有钱不赚,那才是傻子。至于这最低折扣,我跟胡悦打声招呼,是多是少还不是我说了算。”
“那我就没办法参加你侄儿的生日家宴了。”
“这样吧!”静美则是选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一会儿,我跟舒静吉打个电话,就把勇昌的生日安排在自助餐厅,我给安排一间包厢,我们单独庆祝,这也算是我给这个侄儿的一份心意。”
“这行吗?”我摆出了一副担忧的表情。
“怎么不行!”静美回答:“你们学院人多,肯定是在大厅里用餐,你随便应付一下他们,还是以勇昌的生日宴为主。”
说实话,我也不想跟刁平过多接触,特别是场面上的觥筹交错,说那些无聊的奉承及吹捧,便认可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对了!”静美正起身走向卧室,突然想起什么,便回头询问道:“那是否顺带邀请一下你父亲,毕竟——黄莉是他的前妻。”
“这就算了吧!”我为难地回应:“自己的女人跟其他男人跑了,而这个男人还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你说你哥哥和黄莉的孩子,跟叶主任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明明没有血缘关联,但心里面还膈应得慌。”
“也是!”静美点头接受了我的此番分析。
我们正说着话,岳母便带着女儿回到家中,馨馨应是从学校放学归来,在小区门口碰到了买菜回家的外婆;于是,祖孙俩便结伴一起到家,女儿帮外婆提着菜篮子,祖孙之间正说说笑笑地走进了玄关。
“馨馨真乖!”岳母疼爱外孙女道:“帮外婆提菜,这一路上可是辛苦了!”
“是外婆辛苦了!”女儿正将篮子放在门口的鞋柜上:“我在小区正大门碰到外婆,见您拎着这么大一篮子的蔬菜,只不过是帮您提提而已!”
“还是我来吧!”
静美连忙走过去帮忙,将菜篮子提到了厨房,馨馨回往自己二楼的卧室房间写作业,而我仍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耿耿于怀:尽管妻子提到我比刁平小了十岁,未来的前程更是大有作为及可能,但我还是不满刁平娶了前任——唐院长的女儿,他才会在这十一年中由教授、主任、副院长,飞身担任高城大学经济学院的院长一职。
晚饭时,静美在餐桌上提到为其侄儿庆祝生日一事:“妈,这个周末是勇昌的生日宴,我准备在瑞悦堂的自助餐厅给他庆生,您也跟着一路吧?”
岳母满是一脸奇怪的神态:“勇昌是谁呀?”
“外婆,您怎么又忘了?”馨馨笑容地嗔怪道:“勇昌就是我的那个堂弟啊!他的全名叫舒勇昌。”
“啊!”岳母想了起来:“是美美的哥哥——舒静吉的孩子。”
“对!”静美点头解释道:“勇昌今年十岁了,因为是第一个十年,所以舒静吉想给孩子好好地庆祝一番,我就挑选了在瑞悦堂的自助餐厅为这个侄儿庆生。”
岳母不感兴趣地摇了摇头:“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妈——”静美劝说道:“您对这个大儿子还抱有成见啊!”
“没有!”岳母微笑地摇头:“我都六十四的人了,还有什么好计较,我就想一个人呆在家里,不喜欢凑热闹。”
“那要不——”我出主意道:“勇昌过生,我把母亲带过去,你们两个老姐姐也好久都没有见面了。”
“你母亲也不喜欢凑热闹,”岳母倒是有她自己的主意:“那天——我一个人在家,正好让你母亲过来陪我,我们两个老姐姐说说话,不比你们庆生有意思啊!”
“那好吧!”我只得妥协地点了点头:“一切由您自己做主!”
“到时候——”岳母礼数周到地提议:“我给那孩子选个礼物,你们帮我带过去。”
“不用妈!”静美的心里早就有了盘算:“我就送一份大礼,比如最新款的空气屏电脑什么的,这就当是我们一家人,包括婆婆的那份随礼。”
“这样也好!”岳母点了点头:“那就由你做主吧!”
静美面冲女儿道:“馨馨,好歹勇昌是你堂弟,你单独送他个小玩意,代表你这个做姐姐的一番心意。”
馨馨嘟嘴不满:“为什么要我单独送啊?又要花我的零用钱。”
静美笑言:“这也算是给你出了一道小小的考题,我是想看看——你有什么新鲜亦或与众不同的想法。”
女儿笑了起来:“我学了这么多年的绘画,那就送给那小子一幅鄙人的大作吧!”
“好啊!”静美点头笑道:“那这幅画作的内容——你可是要好好地上心考虑一下喽!”
“放心!”女儿愈加一副骄傲的神情:“不会给你们丢脸!”
这就是女儿跟她母亲之间的对话习惯,大概在馨馨十岁那年伊始,静美便有意无意地采用这种说话的方式,似乎是在督导培养女儿独立思考的能力,这也居然成为了家里的一道有趣而别致的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