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祁六公子
书名:清流 作者:贺兰山阙 本章字数:7297字 发布时间:2022-10-18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都”。南京就像一个沧桑变幻的舞榭歌台,数不清的帝王将相、达官显贵,文人名士,名姬佳丽在这里粉墨登场。上演了无数悲壮雄浑,哀婉缠绵的人生戏剧。

“十里秦淮,十里珠帘”。夜晚的秦淮河,朦胧中带着几分妩媚。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浆声灯影。这里是有名的风流乡,各地的达官显贵、文人墨客,纷至沓来,领略秦淮的风月,卧榻香艳。

在岸边众多的秦楼楚馆中,一座楼阁显得格外引人瞩目。这是秦淮一带颇负盛名的妓馆凤鸣阁。小楼建造的清雅别致,楼上可凭栏眺望,秦淮夜色尽收眼底。堂馆内更是曲折华丽,亭榭园池,湘帘翠幌,花木掩映于朱栏曲楹间,自是寻欢作乐的上等佳处。

在凤鸣阁的一雅室,王发和一众同声社的文友正在这里开怀畅饮,身旁不乏浓妆艳抹的烟花女子作伴。

王发酒兴正酣,举杯说:“听说凤鸣阁女子才艺双全,各位佳丽何不各自赋诗一首,以助雅兴。”

一风尘女子道:“我们几个小女才疏学浅,怎么敢在各位才子面前献丑。要说吟诗作对,那我们这的花魁思雨才是一绝呢。

“哦?那还不快快找来,与我们一叙。”一书生说道。

“这个恐怕不太容易。思雨最是自视清高,文采更不输一流文士,寻常人难入其眼,多少人慕名却求而不得呢。”

书生急了:“谁不知道我们同声社的盛名,与座的皆是江南的名才子,论诗文谁还会在我们之上?我们又不缺银两,快快叫她来陪酒助兴。”

女子为难道:“都怪我家花魁心气太高。她说过,江南文人虽多,但称得上才子的却是寥寥,大多是附庸风雅之辈。要论文才,能入得上她眼的首推江左的吴郎。她还时常吟诵他的诗作而顾影自怜。对了,这个吴公子也是与你们一起的吗?他怎么没来?我们这里的姑娘都想一睹风采呢!”

“放屁!”紧接着是一声杯子掷地的脆响。王发终于按捺不住了,连日来,慎交社声望日隆,同声社几乎被挤压得几无立锥之地,他为此心情烦闷,便与社友来金陵游玩,以排解心中的郁气,却不成想在这青楼里,也被妓女看低,他这些天的怨气一并迸发出来:“什么狗屁吴郎!他算老几?他们慎交哪里能和我们同声相提并论,我们人才济济,哪个配不上你家花魁!”

众妓女花容失色,老鸨等人闻声赶来,问清原委后说:“大爷息怒,别跟这些小的一般见识,思雨今天实在是不方便,等下次大爷们来,我让她早早侯着。”

“我不管,爷有的是钱,今天我就要思雨作陪!”王发说着把一锭银子拍于桌上。

老鸨瞥了一眼银子,竟没为之所动:“真是不巧,思雨姑娘昨天就已约出去了。大爷要见她,下次提早些天来,我最先把帖子给您递上去,以大爷您的才名,恐怕她还高攀不起呢。”

“哼!”王发冷笑了一声后又讥讽道:“不是说她心高气傲吗,还不是和别人一样陪客!不知她今天又是陪哪家公子啊?难道是吴兆骞来了?哈哈。”

“哦,不是江左吴公子,是山阴的六公子。”

“山阴祁六!他怎么也来了?”王发皱了皱眉。

一听六公子,所有人也都有些吃惊。早就听说过山阴祁氏兄弟与其一众朋友,他们才名满天下,却从不热衷社事,行为更是放诞不羁,愤世嫉俗,大有魏晋之风,又颇具侠隐之气。尤其是这个祁六,更是容貌俊美,其剑法更是独步江南,与浙东名士魏耕等义士相交莫逆,竞以气节相尚。

况且,祁六公子还是祁小婉的哥哥。王发自从在吴江见到小婉,就被她的风姿所倾倒。极力邀其入社,小婉当时初到吴江,不明就理,爽然应邀。王发虽早有家室,但一直对小婉百般呵护,大献殷勤,其意大家都心知肚明。小婉入社后得知他的名声,对其敬而远之。不论王发千方百计地相约出游,或是赠诗传情,小婉都置若罔闻,佯作糊涂,而现在小婉又与慎交如此亲近,王发更是大为恼火。

今天来凤鸣阁,本是为了尽兴,却接连触了几个霉头,王发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他没心思再拈花赏月,遣散了姑娘们,一众人正待离开。

门厅处,迎面进来一翩翩公子,俊美青年,他面如冠玉,貌似潘安,尤其腰间那柄长剑,更显英姿飒爽。老鸨忙笑一路小跑迎了上去,高声道:“六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众多烟花女子一听到六公子光临,都放下手中活计,争相一睹风采。王发一见之下,不禁自惭形愧,心想:“传言果然不虚。这祁六果然是气宇非凡,真是当世无双的佳公子。”

青年正是山阴六公子——祁班孙,他旁边还跟着一身材魁梧,年近四旬的方脸大汉。

“思雨姑娘已恭候公子多时了!”老鸨满脸堆笑,殷勤地说道。

六公子似乎并不珍惜这千金难买的佳人一聚:“不急,烦劳思雨姑娘稍等一下,给我找一间清净的屋子,我要先会个客人。”

大汉随手掏出银锭递上,老鸨忙接过,百般殷勤地引领二人向回廊走去。

“什么山阴六公子,今日看来,也不过徒有虚名而已!”与王发同来的书生朗声道。这人不知道祁六来路,欲仗着人多势众挽回颜面,因而故意出言挑衅。话一出口,王发再想阻止已然晚了。

此语犹如一记雷声打破了眼前的祥和。六公子侧目向这边瞟了一眼,报以一丝轻蔑的微笑。身边大汉却不似他这好涵养,抽身奔到王发等人跟前,一脚将那挑事的书生踹出老远,随手又操起椅子对他一通狂砸,王发等一众都被这凶神般的气势镇在当场。老鸨生怕砸坏了场子,忙吆来几个龟奴想要阻止,他们一见大汉也是望而生畏,踌躇不敢上前,

大汉一顿发泄过后,看着那一众呆若木鸡的书生,还觉不过瘾。他眼光更是毒辣,上去一把揪住王发的领口,说道:“六公子岂是你等鼠辈所能污蔑!你们统统去给六公子赔礼,否则我跟你们没完!”

王发噤若寒蝉,哪敢不从。

“算了兼汝兄,就放过他们吧。”游廊上的六公子摇着折扇,轻描淡写地说道。

大汉松开了手,手指众人说道:今天要不是六公子说情,定要你们好看!”

六公子对老鸨说:“今日所损器具,我全照价赔付,你划出道道就是了。”老鸨方收回哭腔,又换回了一副笑脸。

王发一众人如临大赦,更是羞愧难当,见眼前这对煞神双双离去,方搀起了满身血污的书生,仓皇离去。

不久,一身材颀长,四十多岁的儒士踱步进了凤鸣阁。他四下里张望,满是好奇,看样子是第一次来这种烟花之地。老鸨忙上前询问,发现此人竟目生双瞳,与其目光接引,顿觉不寒而栗,得知他是来找六公子,忙殷勤地将他引到先已备好的房间。

一炷香的功夫,这位儒士终于走出了屋门,六公子长揖与之作别,神情甚是谦恭。

众人都纷纷猜测,这人究竟是何身份,能让六公子对他如此恭敬,看来此人更是大有来头。

 

浙东绍兴府辖会稽与山阴两县,早被纳入大清的版图。这里曾是抗清最为激烈的地方,鲁王朱以海曾在此监国,其兵败后,在张明振、张煌言的护佑下航海远遁舟山。如今,曾经的反清义师已几乎被消灭殆尽,城头早已变换大王旗。

绍兴府府衙,已掀起了轩然大波。就在两天前,朝廷派驻这里的八旗副都统塞克图被人杀死在自家花园,人头不知所踪。

据他新纳的小妾讲,那晚,大人正在园中和几个友人喝茶纳凉。一黑衣蒙面强人翻墙而入,二话不说,直奔副都统大人而来。宾客吓得纷纷逃散,塞克图知道来者不善,一脚踢翻了茶几,慌忙抽刀迎敌。只经几个照面,强人便一剑刺中他的颈项。塞克图出身行伍,亲历无数大小战阵,素以勇武著称,被称为巴图鲁。哪知道在这蒙面人面前,竟未能撑过三个照面。由于事发太过突然,府上的护卫还未来得及上前。

黑衣人抬脚将尸身踹开,瞬间又将涌上来的几个军士刺翻后,挥剑将塞克图的头颅砍下塞入包裹,扬长而去,只留下几个呆若木鸡的同僚和一片妇人的惊声尖叫。

朝廷派驻的命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枭首,实在是耸人听闻。凶手简直无法无天,这样下去,在朝满官岂不是人人自危?这在什么朝代都是大案、要案。清廷更为重视,限期查办,让知府曹溶压力颇大。

刺客手段干脆利落,如入无人之境,必是武艺高强的剑客。浙东之地,自古习武者众多,剑客如云,要以这条线索来查找刺客等同大海里捞针。好在这剑客走时匆忙,遗落了一块玉佩,目前,这枚玉佩成了此案件的唯一线索。

当曹溶端起呈上来的这块美玉,仔细端详,看到上面有一“喜”字,不觉心房一颤。

 

山阴县寓山脚下,有一江南园林,是已故明臣祁彪佳的宅邸,名为寓园。

穿过一条水明廊,侧望一池碧水,松石林列,草木环绕在假山周围。小桥下,奇珍异草更加五彩斑斓。一片樱桃林,娇艳欲滴尽收眼底。有一亭依苍崖翠壁之上,则可四面来风,八方凭眺,更可置身于烟云缭绕之中,蓦然回首,又见远端飞瀑湍流,无异于仙山琼阁。

祁彪佳为明季园林大家,此园系他生前倾心打造。如今,这寓山脚下的寓园,已成了祁家兄弟与友人们聚会之所。各地有识之士过往山阴,必到寓园前来凭吊,更置身于这座名邸,与祁氏兄弟谈兵论道、诗文酬唱,以此为快事。

魏耕每次来浙东,兄弟俩都把他留在寓山,与其评论时事,谈兵说剑,饮酒赋诗,并把“澹生堂”藏书中兵法剑术之书与之尽览。

此刻,樱桃林中,魏耕正手揽着一烟花女子,在丛中把酒言欢。魏耕已喝得半醉,以箸击节,女子在轻吟着调调,魏耕也随之哼唱,表情沉醉。

其不远处的茶坞檐下,理孙手捧清茶,浅尝则止。理孙是祁彪佳长子,年长其弟班孙十岁,兄弟俩自幼在家庭的熏陶下习文练武,理孙继承了其父的刚毅,班孙继承了母亲的才智。

此刻,理孙正看着眼前两个手持竹剑年轻人相互博弈。一面庞白净的年轻人名叫张杉,另一长脸的青年叫赵虎。两人都是本县富家子,仰慕祁氏兄弟的气节,慕名而来。他俩又对六公子的剑术深为景仰,一心想拜于其门下。而六公子本也少年心性,哪有闲情去授徒,二人退而求次,常去请理孙指点。

两人虽说是切磋,却丝毫不手软。不一会,张杉见赵虎一剑落空,他顺势侧身一式横扫,正中赵虎的手臂,赵吃痛,竹剑脱手。张杉一脸得意,说道:“看来,‘澹生堂’所藏书真是浩大广博。随便拿出一本剑谱都大有玄奥,我只翻看了数页,用起来便能得心应手。难怪六公子的剑法如此出神入化!

理孙毫不客气地对张杉说道:“你以为随便翻看了几日,就以为能一解其中的诀窍?只是你碰到的敌手实在是太弱罢了!“

赵虎更是一脸愧色。理孙哪会顾及他颜面,又对他说道:“哪有你这般使剑的?人常讲,剑法贵在收发自如,你的对手又不是不会动草靶,你这一刺拼了全力,若一击不中,则将自己陷入何地!”

说完又转头教训张杉:“你所犯之忌与其一样!刚才你侧身使出那招,看似讨巧,实则也是门户大开。如对手稍有后续,及时回剑隔开,又顺势而下直插你腑脏,你命又何在?”说完便放下手中茶杯,上前与他演示,果然一如他之前所说。

张杉倒在地上,手捂着刚被击中的肚腹,刚才的得意之色荡然无存。说道:“五哥讲的真是在理,看来我们还是未得要领!真不知何时才能小有所成,就算能练就六哥的一半,我也心满意足了。”

理孙笑道:“想的倒美,你俩若真能练成他一半,便足可纵横江湖了!练剑不止在乎精勤,其精妙在于其驭剑者的灵活应用,熟能生巧,出剑才能发乎于心,若非如此,纵使你记了再多的剑谱,也是枉然。今天幸好班孙不在,否则以他那性子,见到你们这样糟糕,非得好生骂你俩一顿才怪!”

理孙正训导间,樱桃林里又传出了一阵欢歌笑语之声。几人放眼望去,见魏耕赤膊与那妓女在丛中捉迷藏,魏耕酒意正浓,与那妓女耍得甚是欢畅。

理孙顿觉奇怪,口中念道:“向来都见魏兄总是愁眉不展,今日却难得这般开怀。”

张杉向林中瞥了一眼,满脸鄙夷之色,对理孙说道:“我就不明白,你和六哥为何对他这样酒色之徒如此纵容?这魏耕每来山阴,必请到寓园吃住些时日。你们兄弟美食美酒好生伺候不说,还找妓女供他享乐,要我看,他就是借着招募义师的名义,四处蹭吃喝,五哥千万别被这种酒色之徒所蒙蔽啊!”

理孙脸当即沉下,正色说道:“你所言差矣!魏耕确是贪杯好色,殊不知酒色能让人暂且麻痹痛苦。当今乱世如此不堪,魏兄壮志却迟迟难酬,他只以借此宣泄,心中愁苦,却有谁人知?魏兄一介布衣,未尝受一日大明官禄,但为复明大业,早已倾尽家资,撇家舍业,问世间能有几人做到?其气节比那些苟且偷安的士大夫要强上何止千倍!”

赵虎道:“也不怪张杉说,我们来投奔你们,就因仰慕你兄弟二人的为人,更深信与你往来皆为豪杰。可是,我观那魏耕,除了纵情酒色,却从未他有何过人之处,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气节?若真如你所说,怎一直不见他有什么大的举动和作为?”

理孙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如今,大明已病入膏肓,想要重整山河,谈何容易!魏兄志在高远,若没有他的八方联络,各地反清志士将会是一盘散沙。说的重些,国姓爷那边,若没有雪窦兄往来传递军情,哪会那么容易在一隅偏安?还有……远了不说,前阵子苏州虎丘大会你不会不知道吧?”

赵虎说道:“怎会不知,那场面真是声势浩大,我有幸还去蹭了热闹。”

理孙道:“那次大会,正是魏耕从中斡旋之结果。可以说,若没有魏耕,便没有当日的慎交同声两社之和局,那些士子们还不得闹翻天?现在你还觉得你魏兄是无所事事的酒色之徒吗?”

二人闻听理孙所言,大有如梦初醒之感,张杉说道:“今日方知先前我一直错怪了魏兄!若非五哥提醒,岂不错怪了忠良,现想起来真是羞愧已极!”说罢,便拉起赵虎直奔樱桃林而去。

魏耕本兴致正浓,见到伏拜谢罪的张杉和赵虎,不觉一怔。

张杉抢前说道:“小辈先前目光短浅,不解先生鸿鹄大志。所幸五哥一语点醒,否则还不知要误解先生多久,望请先生海涵!”

赵虎也跟着随声附和,悔恨之意溢于言表。

魏耕闻言,狂笑着将两人揽起,挽二子之手,说道:“世间能懂我者寥寥可数,二位大可不必自责。懂我之人,我自不必多说。不懂我之人,又奈我何!”

二人不禁抚掌称叹。理孙见宾客冰释前嫌,更是心情大好,又命家仆盛来酒食,几人复置身于亭中,八面临风,开怀畅饮。

魏耕心情更是大快,脱口吟道:

今岁野夫四十一,追忆往日真如梦。腐儒营斗粟,闾阎挽长弓。盗贼如麻乱捉人,流血谁辨西与东?又闻大户贪官爵,贿赂渐欲到三公。豪仆强奴塞路隅,猰貐豺狼日纵横。皇天无眼见不及,细民愁困何时终?”

“好诗!真是妙哉!”不远处传来几声喝彩,只见从藏书楼里,走出了五人。

魏耕一见,正是好友钱缵曾、潘廷聪、陈三岛、吴佩远和朱朗逸,几人皆是江浙名士,都与祁家兄弟过从甚密,魏耕更是心下欢喜:“原来你们早在这里!”

钱缵曾大跨步来到近前,畅言道:“人称魏雪窦才高八斗,贪杯且好色,今日我倒一并见的齐全!”

潘廷聪道:“魏兄诗兼备李、杜二圣之风,身当此乱世,借李白放浪形骸、睥睨世俗之外表,却难掩其杜甫那般忠君爱国之心!”

陈三岛等人都抻着懒腰,不住地打着哈欠,三岛说道:“祁家澹生堂的藏书果然浩如烟海,名不虚传。我这一头扎到书堆里,不忍释卷,不觉一小天都过去了,腹中早已饥肠辘辘。你们却自顾这里逍遥快活,也不管我们这几个书虫还在忍饥挨饿。”

理孙一拍大腿,道:“罪过罪过,是我一时疏忽,忘了送酒食,并非有意怠慢。”转而又想起一事,忙问到:“朱彝尊与屈大均呢?”

三岛嗔道:“他俩呀,你不用管啦,他们已钻到书堆里啃的正饱呢!任凭我们如何扯都不肯下楼,恨不得把这澹生堂的藏书全都填到肚里。”

理孙一笑,他深知朱彝尊嗜书如命,每到寓园,必一头扎进藏书楼里翻阅典籍,时而进行抄录,有时楼上一呆就是几天。

屈大均更是有过之无不及,他是广东名士,此番他又是千里迢迢从广州番禺前来做客,更不得怠慢,理孙忙命家仆将酒食送上楼去。

魏耕今日饶有兴致,有些忘形道:当年楚庄王自比大鸟,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我不敢与之相提而论,但拳拳报国之志,却一刻也不敢忘怀!各位贤弟,今日之酒可不比往日烦闷之酒,此乃喜庆之酒!”随后,在妓女脸蛋上亲了一口,道:“今日之美人也不同于往日,乃绝色佳人。”妓女嗔笑着搡了他一下,便知趣地跑开了。

“莫非魏兄有什么喜事?”钱缵曾问到。

“那是自然!”魏耕摇头晃脑,喜形于色。

朱朗逸道:“哦?让我猜猜看。能让魏兄如此开怀的,必是魏兄连日来的奔忙有了进展,海上义师终于要有所动作了?”

“贤弟果然聪明,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近来,我一直在等一朋友的音讯。算时间,估计他近日就能抵达。此事若成,我辈定能大展宏图,垂名青史!”

众人都深知魏耕口中从无虚言,他与前弘光朝兵部尚书张煌言过从甚密。自张煌言随鲁王退走海上后,魏耕始终与其保持着密切联络。现在,张煌言陪同鲁王投奔福州郑成功处。看来,这次海上义师要出兵北伐了。

魏耕道:“此事关重大,还有一大的关节现不便讲出。待我那位朋友回来时,自会见分晓,到时还要仰仗各位携手全力以赴。”

大家颇为振奋,群情激昂,只是不知魏耕所言的那个壮士是谁,只盼他早日归来,为众人揭晓谜题,张杉、赵虎更是深深为之叹服。

有仆来报,一人自称小福,奉其家主之命前来见祁家兄弟。

理孙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知道,小福正是曹溶大人的家丁。

曹溶是祁彪佳的故交,二人曾同在南明弘光任职。两人曾一起整治贪腐、为民请命,深得民心。两家有通家之好,两兄弟自小也是曹大人看着成长起来的。祁彪佳殉节后,曹受清廷招抚,派任绍兴知府,此后两家便多年没了往来。

理孙忙招小福进来。小福对理孙说道:“曹大人命我告诉祁家两位公子,今晚子时,私下里去大人府上一叙。”

理孙道:“不巧班孙去姑母家探亲去了,什么事这么着急,曹大人可有交代?”

“这个大人没和小的说。大人只是交代,如果六公子刚巧出门的话,烦劳你五公子务必不要爽约。晚上会把小门给你留着,别让别人发现行踪。”

送走小福后,理孙心中七上八下。

塞克图的确是班孙所刺杀。自父亲祁彪佳殉节后,其族中大兄祁鸿鸣也在抗清中英勇殉难,兄弟俩对清廷恨之入骨。理孙不甘心大明江山落入敌手,积极联络有志之士,如慈溪魏耕、萧山李兼汝、山阴钱赞曾、潘廷聪、陈三岛、朱朗逸、杨春华等人。他们常在一起缅怀故国,试图联络各方义师,为复明大业而积极奔走,家里俨然成了抗清的秘密据点。

理孙深知此路凶险,总是阻止弟弟参与其中,防自己不测时,班孙能保住祁家一脉香火。而班孙却心气颇高,不甘做个衣食无忧的逍遥公子,为向哥哥表决心,便去刺杀了满洲高官塞克图作投名状。

见到班孙提回的人头,理孙知他心意已决,再难回头,这才差他去金陵暂避一下风头,再顺便联络一下那里的抗清同僚。陪同班孙同去金陵的大汉即是李兼汝,也是任侠之辈,为人仗义豪爽,其父兄皆追随抗清义师殉难,他一直追随祁家兄弟,他比理孙还年长些许,却尤为钦佩班孙的才智和武艺,乐伴在其侧,如影随形。

曹大人这时候相请,此必与班孙之事有关!否则,他怎么料定班孙会出走?如果他真要拿人,为何却要私下会面?理孙心里嘀咕着,他决定先去探探虚实,再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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