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吓得条件反射般的各各闭眼,那蓝色的粗实火线已然瞬间到了公良雪竟的面上。原本都想着他会歪头躲过,却不料公良雪竟像个没事人似的,端坐在凳子上,只微微一闭眼,身子未动分毫……
就在所有人惊叫出声,认为那火要将他焚烧点燃时,一个呼吸之间,所有人的惊吓又再次变为无比的惊讶:只见那股蓝火刚一冲到公良雪竟的面前,却如同撞到了一个无形透明的罩子上一般,这罩子循着他的身体曲线罩定,蓝火游走到哪里,哪里都有隔离,生生的离他身体皮肤三五指远近,就是无法靠近!那火如同有生命一般,焦躁不安,发出阵阵“哔哔啵啵”焚烧的诡异声音来……
台上的八奶奶一见眼前的情形,登时鬼目圆睁,收了蓝火,现出一脸的不可思议来……
“天,天,天罡走吏?!!你竟,竟然,是,天罡走吏?!!怎么可能?!!”
公良雪竟一呲牙,“咦??你竟然还知道这个名头??看来,你的年份,也够古董了。妖孽!你还要我动手吗??!”
公良雪竟“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背手而立,猛地变了脸色,看向她沉声说道。
“噗通……”
八奶奶再无废话,双目中凶光褪去,双腿一软,跪倒匍匐在当场,整个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外方野魂,不知走吏爷驾到,张狂大胆口吐无知秽言,还请尊驾高抬贵手……”
众人一下子被眼前这突然的变故弄得完全都蒙了……这是个,嘛情况??!
公良雪竟往前慢走两步,低垂着眼帘看了看趴在台上的八奶奶,笑道:“你这是自谦了——能以魂魄之态驾驭幽磷火,说明还是有些道行的。我问你,你把那孩子,禁在何处了??”
“关,关在宅内柴房,并无伤害……”
“起身,带我去看。”
“是,是……”
“等等。”台上的八奶奶刚一起身,公良雪竟忽又说道。
“噗通——”
公良雪竟话一出口,“八奶奶”如遭雷击一般,慌忙复又跪下了……
“你还是先离了她的躯体吧,我看着,别扭……”
“是是是,我这就撒手……”
话毕,众人只见八奶奶白眼一翻,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倒头在了台子上……
张八女和张每玟、丫鬟三人慌忙上前,一边揽住,一边轻声呼唤……
“先将她扶回去,烧碗热姜汤灌下,待打了嗝回了气,煮些面汤喝了,休息将养一晚就好了。”
张八女连连点头,两个后生过来,其中一个将她背了,张八女又仔细叮嘱几句,丫鬟也在旁边跟着,这才背回屋去了。
“那个,东西呢?!”陈一旦在旁边一脸狐疑的看着公良雪竟突然问道。
“老朽在此候驾,不敢擅离。”
众人又是同时吓了一大跳,定睛再看时,旁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着蓝绸长袍的胖老头儿,个子不高,竟然梳着清朝的长辫,一副家境殷实的富人打扮。
“你是谁?!从哪里蹦出来的?!”孙大缸像是被突然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脚来,张牙舞爪的往公良雪竟面前一挡,瞪大了眼睛看向那老者问道。
公良雪竟拍了拍他的肩膀,像看傻子一样的侧脸看了看他,“还能是谁……”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吓得俱都闪身躲开老远,惶恐不安的远远盯着他看……
胖老者略显尴尬,忙朝众人恭敬地一施礼,口中道:“老朽黄中道,西北道定边辖下乌鳢镇人氏。列位无须惊慌,且随我到舍下请茶,听我慢慢言讲……”
公良雪竟抬手示意,那黄中道也不再废话,径直转身在前面引路,众人紧随其后。
张八女轻“咦”了一声,小升和陈一旦他们几个也都面面相觑:那黄中道所去的方向,分明是寨中张八女的家中正堂,可他怎么却说是他家的方向呢?
公良雪竟又并未解释,心中虽然大惑不解,但此时明知不是问询的最佳时机,也就各自揣着心思,跟了上去……
张每玟跟在公良雪竟身旁,暗地里一拉他的手臂,在他耳旁轻声道:“能去吗……”
公良雪竟诡异一笑,“要是不敢去,原地闭眼,三五个呼吸间,再睁开时,就能回去了……”
“我会怕?!才怪……”
张每玟嘴上逞着强,手上却不骗人,公良雪竟明显感到她抓着自己小臂的手抓得更加紧实了,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黄中道在前面引路,且不时地回身提醒公良雪竟注意脚下,显得殷勤非常,众人觉得诧异,就连公良雪竟也觉得别扭异常,于是岔开话题问道:“黄老先生刚刚说,你是定边人氏??”
“是是是。西北定边辖下……”
“那请问你,故离多久了?”
“阴世混沌,记不清楚,大概,数百日了吧……”
公良雪竟一阵诧异,“怪不得了……”
“走吏大人此话,何意??”
“俗说阴世七天,人间一年,你自己却不知,人间,已历百年沧桑,如今,已没有定边了……”
“您是说……”
“自去年始,定边已属别国,山河面目全非啊……”
“什么?!怎么可能?!!我大清国运正隆,西北用兵多年,已然平定日久,怎么可能轻易拱手将河山他让?!!”
“一言,难尽……大清国,业已不存,如今,称作民国,乃是改天换日后的世界,皇帝一词,已成历史。你在阳世时,皇帝是乾隆还是嘉庆?”
“我生于乾隆一十二年,卒于嘉庆二十二年……您的意思是,如今……”
“如今,按照西历,乃是1912年……”
“什,什么?!!”
黄中道显然没能一下子接受这个事实,身体猛然一抖,止步不前……
公良雪竟看着他点了点头,“倏忽已过百年,早已物是人非……”
“唉……”黄中道长叹一声,仿佛艰难吐出心中郁结一般,整个人登时萎靡了下来,“当真是眨眼百年过,何必捉云烟啊……也罢,我等凡夫俗子,哪里又能左右世事走向……”
众人继续前行,公良雪竟又道:“听你言讲,应是诗礼人家。”
黄中道一脸愧色,摇头道:“读过几年圣贤之书,也算明理知事,惹大人见笑了……”
“哦?既是如此,那为何身死未转,又会在此地为祸呢??读书人应该知理明理才对,岂不枉愧了那几本书吗?!”
黄中道一听这话,面上愧色更浓,一指前方道:“已到寒舍,且请进屋去奉茶静坐,我当合盘而出,不敢有所隐瞒。”
众人这才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这一看不打紧,在场诸人全都惊得就差掉下了下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