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二次找他,他态度就没那么好了,一张脸变得冷漠无情,只说几个字:“不行,不能办,不好办,你找也没用。”以后再到办公室找几次都找不到他,可能有意躲我。
我知道他是管这事的人,不能泄气坚持和他磨下去,心想现在只有这个笨法子:把他磨烦了就能解决问题。
现在想想我那时真的太天真幼稚,一点人情世故不懂,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
也不知道花钱打点一下,不懂这种做人事工作的人油嘴滑舌,虚伪狡猾。
我和往常一样天天空手去济南找,天天铩羽而归。
后来在办公室等一天都找不到他,我想起去他家找,他没下班我就坐在他家等他。开始在他家还客气点,光说好听的就是不解决问题,后来就像躲瘟神一样躲藏不见。
我坐火车多了,花钱也多,他也会按火车的钟点躲我。我想想试着骑自行车去济南,不用花钱,时间又自由,每天去济南到办公室找,到他家追,固执的认为磨烦他就能解决问题。
那时正是隆冬时节,天寒地冻,我骑车带着手套、帽子、口罩,一路上头发眉毛都结了霜,骑车将近一个多小时才能到他办公室。
那时路上车少,显得路很宽敞。第一次骑车跑这么远的路,有点紧张害怕。跑几天胆大了,手扶车把太冻手,就试着用一只手扶把,换手暖和一会;路很平很顺时,就撒开车把两手捂一块暖和一下。
实指望我的辛苦奔波能感动他,换来同情。可笑我的想法多么幼稚冒傻气,像邱科长那种做人事工作的就是两面三刀,不干实事。表面同情、可怜、支持你,哄的你心里暖暖的,让你感觉好像有一丝希望,其实是在耍弄你,你尽管说你的,他也不批评你,也不伤你,就是不解决问题。
我坚持天天骑车找他跑了将近半个月,除夕这天我想春节过后,工作就该就位了,再骑车去济南到邱科长家做最后一次争取。
他家正忙着做年饭,我的出现让他很惊奇,转而又很客气,没等我开口他主动先说些好听的话、鼓励的话,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陈词滥调,避而不谈调动的事。对我的这种大冷天的“执着”根本毫无同情感,像踢一只瘪气的皮球。他不停的忙着手里的活,还说:“在我家吃饭吧,一块过年。”纯粹是想快点赶我走,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再呆下去也没有意义。
大脑里升腾起悲凉的白雾,不由得浑身冷的刺骨。
走出门外,远处暮色里炸开稀稀落落的烟花,映亮这个美好的世界,提醒我这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了。
此时止不住的全身哆嗦,两只手握着车把,车把也跟着抖,踉踉跄跄几乎站立不稳。
这么多天的努力全是泡影,我失望透顶的离开了邱家。
这段时间,新城铁工厂的负责人也知道我在闹情绪,来我家两次。一位是姓孙的负责人(后来是厂工会主席),另一位姓李的(后来是厂人劳科科长)。他们到我家非常亲热,不问我为啥闹情绪,只是嘘寒问暖,再讲些莱芜的美景,新城铁工厂的发展前景。
了解到我二弟毕业没工作,闲在家里,就说:“我们厂要招好多工人,职工家属可以优先招收,你二弟工作没问题,也可以把家搬去。”
妈妈被他哄得有点动心,看到我天寒地冻的天天骑车跑济南,始终没结果,心疼的劝我:“算了吧,别找了,听他们说去莱芜也行,就是得和你爸分开了。”
临近春节,新城铁工厂负责人又来我家,谈了好长时间,最后说:“一月份的工资厂里已发给你们了,如果再不去报道,我们不强求,二月份工资我厂不再发了。”这就像给我发出最后通牒一样,我如果再不去报道,就意味着失去工作,没有发工资的地方了。惆怅得我几乎彻夜难眠,辗转反侧,到底我该怎么办?
我和爸爸通信讲了自己的情况,爸爸知道我对工作调动闹情绪,辛苦的去争取也没结果。想到我以后离开家的处境,也是一筹莫展,很是担忧。
爸爸做了一辈子老实人,干什么都不讲条件,不提要求。对我的处境,爸爸想了好几天最后给我写信说:“你既然已经找过多次,解决不了就算了,该去就去吧。陕西华阴这地方也是新建厂,也挺艰苦。要什么没什么,职工都住临时工棚,和你一块工作的那几个女孩,来华阴也都吃苦受罪的。”
又说:“你不可能老跟着家走,要么让你妈搬到你那里,我自己先在外面,等退休我也去莱芜。”
妈妈又说:“你厂里来人说招工很多,荣康能有工作很重要,你就去吧。咱家人能吃苦,再艰苦的条件也能过。”
爸妈一番劝说,让我心里感到很踏实。我还是很不情愿的答应,过了春节就去新城铁工厂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