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潇慕冉从噩梦中醒来,她梦见一个小女孩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扯着她的裙子哭泣,不断哀求着她说,“救救我。”潇慕冉惊醒,抱着被子坐在床头觳觫,不敢再入眠。
奚若醒后,江芷便回去休息了,不是她不留,而是实在没有必要,顾南风寸步不离,她在也只是多余。第二天一早,医生查房,正逢顾南风出去给奚若买早餐,医生见她恢复的挺好,说,“今天再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
奚若笑了笑,“谢谢医生。”
“你的身体太弱了,加上你之前的流产,若不好好调理,恐怕很难再怀孕。”
奚若心中一惊,疑惑的问道,“流产?医生你是不搞错了?”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流产过吗?你的朋友也证实过。”医生站在她床前皱着眉说道。
奚若的心瞬时复杂万分,流产?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江芷也从来没有跟她提及过,还是说她本就有意隐瞒自己。
奚若激动地坐起来,离开了背后的靠枕,“医生,那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那人摇了摇头,“应该挺久了。”
医生走后,奚若思绪一片空白,脑袋嗡嗡作响,倘若不是这回,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仔细捋捋,如果自己流产是真,那也只有三年前她进医院那一次,后来江芷给她补了很久的身体。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在通讯录翻到了江芷的电话,拨了出去,电话里嘟嘟的声音传来,短短的几秒钟让奚若觉得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江芷被铃声吵醒,按了免提把手机扔在枕头上,“奚若,怎么了?”
奚若极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是不是流产过,三年前?”
江芷一下子清醒了许多,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问这个?谁跟你说的这乱七八糟的事。”
“到底是不是?”
这件事本过去那么久,她也从未认真想过有朝一日奚若知道的时候,自己该怎么跟她解释,江芷沉默了一阵,说道,“没有,你瞎想什么呢。”
江芷的犹豫给了奚若答案,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圆滚的泪珠迅速从眼底滑落,低低地叫了声,“江芷。”
听着她哑哑的声音,江芷明白她肯定听说了什么,否则不会打电话来质问,心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翻篇,抓着头发叹了口气,“是。”
“我知道了。”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任凭江芷在另一头喊着,没有一丝回应。
江芷坐在床上,双手用力的拍了拍脸颊,随后急忙给顾南风打了电话,竟没想到顾南风也是一头雾水,听江芷说完,还未等老板打包便跨着大步匆忙的回去。
随着房门咔嚓一声被打开,奚若抵在膝盖上的头随之抬起,顾南风在她床边坐下,奚若的眼睛发红,睫毛还湿湿的黏在一起,显然是哭过的痕迹,“奚若,你……”
见顾南风的反映,奚若直直的盯着他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顾南风没有隐瞒,点了下头,奚若轻轻地扫开了他握着自己小臂的手,“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奚若,对不起。”顾南风把她抱在怀里,柔声说道。
奚若抗拒,但没有挣脱他的怀抱,顾南风任着她在自己怀里拳打脚踢始终没有松手,他知道奚若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就如同自己知晓时那般如同心在滴血。
“所以你们都知道了,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
“奚若,你知道你很难受,我跟你一样很心痛。”
许久,奚若平静下来,抬手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好。”顾南风点了点头,退出去轻声关了房门,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沉思。江芷急促的鞋跟声鞋跟声回荡在狭长的走廊里,见坐在门口一言不发的顾南风,心里大概有了个底,“我跟她单独谈谈。”
江芷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按下冰凉的门把手,奚若见她进来,冲她说了句,“如果不是我偶然知道了,你是不是准备瞒我一辈子?”
是不是准备瞒她一辈子?这个答案,或许是肯定的,不止在江芷心中是肯定的,在顾南风心中也是如此,曾经那段沉痛的记忆,大家都不想再重提。江芷放下手里的包,在她床上的空位上坐下,“对不起,奚若。”
“它短暂的来到这个世界,又从我身上离开,这些我都不知道,江芷,那毕竟是条活生生的命啊。”奚若的泪再一次滑落眼眶,江芷的心也跟着一起沉落,过去的日子,她也一次次揪心过,她不知道她的决定是对是错,她也害怕有一天奚若因此会恨她,但她就是这么做了。
“奚若,难道我的心不痛吗?可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你的状态那么差,我怎么敢告诉你。”江芷说完,手背轻轻扫了一把脸上温热的泪,“我害怕你会承受不住。”
奚若咬着唇别过头去,“可是后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从你真正走出来的这半年,我眼看着你的脸上多了笑容,投入工作,后来又跟顾南风复合,这两年你怎么度过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怎么忍心再把你带回痛苦的深渊。”江芷哽咽着,顿了顿又说,“奚若,陪在你身边的日子,我真的怕了,你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我再冒险,比起害怕你恨我,我更害怕你会一蹶不振。”
江芷的一番话在奚若心中不断荡起涟漪,越来越大,这些年正是因为江芷对她的不离不弃,她才有可能走到今天,江芷在她心中是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她突然揽着江芷的肩痛哭流涕,此时她的心难受的乱成一团,只觉得真的很累,就像悬浮在她心中的石板路突然掉了一块,从此这条通向远方的路永远有了一个空缺。江芷抚上她的背,眼泪落在她纯白的病服上,慢慢晕成一个圈。
“是离开前的那次吗?”奚若嘶哑的声音在她肩头传来。
江芷默不作声,点了点头,奚若感受到了,“江芷,我想回家。”
“好。”
窗外的那束斜阳悄悄爬到洁白的床上,又悄悄爬上她们的肩头,将她们的青丝照的发亮,折射出彩虹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