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物所证出的伪命题
书名:上色人 作者:杰哥中的杰哥 本章字数:22590字 发布时间:2022-11-23



  



第四章 真物所证出的伪命题



  1.日常的回归,转瞬即逝



  日子静静地淌过。



  “都说了不能那么握了!”



  “明明这样更容易发力,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这样可能确实更容易发力没错,但微调刀的方向的时候很不方便的!”



  无声无息,让人回不过神来。



  “白菜盐放多了。”



  “嫌难吃就自己做。”



  “不说让你虚心接受吧,你‘嗯’一声会死?”



  “抱歉,我是自大的上色人。”



  尤其是当其穿行在这种亲切的日常间隙中时。



  “诶你这碗怎么没洗干净啊?”



  “嫌不干净就自己洗。”



  “想吃清水炒蛋了是吧?”



  “呜……这阶级分化也太严重了……”



  日常之所以能被称作“日常”,其动机与起因究竟在哪里呢?



  “快点起床了!我要走了!”



  “嘛那你就先走嘛,喊我干啥……”



  “不然你又会像上次一样一睡一上午了!到最后还要我和老师解释!”



  “知道了知道了……”



  这个问题,身处日常中的人,大概是无论如何也回答不了的吧。



  “说了多少遍记得上保险记得上保险,要是走火了可怎么办!”



  “你以为谁都是你啊?只要令子弹与枪管的相对位置不改变就好了吧?”



  “但这要多用一次能力吧?”



  “有什么关系嘛……”



  “所以说啊,你这就是没经历过真的生死战斗才会说出来这种话。异能者的战斗往往都是一击定胜负。毕竟大家都有能一击致命的手段。所以在真正的非生即死的战斗中,决定谁去死的真的就是这——”



  “啊好了好了,我上就是了……”



  但在那决定性的终章到来之际——



  “我说啊,怎么又心不在焉了?难道男人每月也有这么几天会难受?”



  “都说了是在想事情了……”我叹了口气,“快吃你的。”



  九月十四日。



  今天。



  “唉……”我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夹起荷包蛋。



  “喂,到底是什么事啊。你倒是说啊。”



  “我他*也想说啊。但巧了,你就是最不能说的那个人。”



  这倒是实话,要是被她知道了什么,后果才是真的无法预料。现在的一切,至少还勉强处于可控范围内。



  “……不会真的是……”



  “不是。”



  这家伙,还在想那些有的没的吗……但带入进去想一想其实也挺合理的。小孩子嘛。



  “唉……有啥不能说的啊。明明才十五岁诶?会掉头发的哦?”她举起筷子,将咸鸭蛋的蛋黄挖到了碗里。



  “已经处于绝赞掉发中了。老实说要是再不想点办法我可能在十六岁之前秃顶。”我顺手拿过剩下的咸鸭蛋,将蛋白挖到了自己的碗里。



  “……你还是注意下吧。”她偷偷秒了我一眼,似乎是在想象着我没头发的样子。



  “……开玩笑的啦。我有在注意这方面的问题啦。不会秃头的啦。”



  但其实没有。如果再不采取有效措施的话,我说不定真的快要谢顶了。



  “真是……嘛,既然还能开得出玩笑,那就说明也没多严重吧。”



  ……还不是为了不让你担心啊。



  “总之,”她突然摆正脸色,“有啥事记得和我说。答应我。”



  “唔……抱歉。虽然很想帅气地说没问题,但我答应不了啊。”



  “果然是在外面偷女人吗……可恶……”



  “为什么会变成偷女人啊……”我有些无语。



  “难道是男人吗?!”



  “……果然和笨蛋说话就会变成笨蛋啊……”



  “谁是笨蛋啊!”她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我那是在关心你啦!给我认真点啊!”



  “关心我的性癖正不正常是吧。”



  “心理健康也是健康的一部分!”



  “嘛,其实真没多大事啦。好好吃你的。”我站起身来,表示我吃好了。“我就先走了。”



  “……加油哦。”她终究只是露出了淡淡的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但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



  “谢了。”我拿上钥匙,走出了家门,“记得去学校。”



  “砰!”门重重拍上。



  “……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啊,这家伙。”她也跟着站起身来,“嘛,我是不是也要做些什么呢……”



  2



  风扇和时钟无聊地转个不停,窗外大楼的玻璃窗反射的阳光正好刺入我眼中。.



  虽说上学实在不是什么会让人开心的事,但我姑且还是每天都有好好学习的。



  今天上午也是一如既往的画画和发呆。毕竟我就算考前临时看看书也能考得还行。



  ……似乎算不上是好好学习呢。但一般的自然科学知识我早就学过了。上学的目的更多的是为了有个明面上拿得出手的身份。



  眨眼间,半个上午混过,这个课间是大课间。我放下笔,准备出去逛逛,换换心情。



  今天的天气一扫前几天的连绵阴雨。天空明媚得让人不敢直视。学校旁边的居民楼上,几乎家家户户的阳台上都挂着被子。



  我随意地在校园中漫步。



  迎面走来两个吵吵闹闹的少年。



  “所以说啊,为什么会觉得luo足比白丝色啊!明明白丝才更色才对吧!luo足一脱裤子我都能来,但白丝的话,不就会有种‘刻意打扮‘的感觉了吗!”



  “你那是什么非人审美啊!简直不可理喻!明明自然的才是最美的!你个只会用工业垃圾侮辱大自然礼物的混蛋!”



  ……看来是两个血气方刚的笨蛋。会在这种场合大声讨论这种东西,思维实在是我不能理解的。



  我从他们身旁经过,没想太多。



  ——我猛的回头。几乎是反射性地后跳两步拉开距离。两人中走在左边的那个胖子做出了和我相同的反应。右边的那个头发炸毛的家伙则是疑惑地看着我俩,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们,是异能者。



  似乎是因为主角之力的安排,这所学校里的异能者超乎常理的多。这几天我也试探着去戳了戳几个感兴趣的目标。得到的回应是一致的“想过平静的生活”,“大家就当对方是普通人就好”。



  但这两个并不在我试探过的范围之内。刚刚实在是太心不在焉了。竟然大意到会在没注意到的情况下让异能者接近。



  “这是?”那个炸毛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这家伙是和我们一样的人。”胖子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眼睛一刻不离我,“你是?”



  我指了指自己的校服:“我也是这学校的学生。刚刚只是路过。”



  “所以说为什么大家都一副紧张的样子啊?”炸毛抓了抓头,“既然大家都是异能者,就更有话可说了吧。”



  这家伙……似乎是真的不懂啊。



  周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



  “别说出来啊你这家伙!”胖子环视一圈周围,“很危险的!要是刺客可怎么办!”



  ……明明刚才还在那么大声地说着丝袜的话题,还真亏你能说出来这种话啊。



  “嘛,总之,”炸毛转向我,“看来气氛相当严肃呢……脱线的部分就到此为止吧。既然你是异……和我们一样的人,那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吧……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



  他一瞬间敛起笑容。



  什么意思?他手痒了想打架?



  “听好了。接下来这个问题,你的回答会直接决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敌是友,我只看这一个问题。请你务必认真回答。”



  怎么突然就认真起来了……难道这家伙一开始那样子是装的?这也不像啊……



  “嗯。我也正有此意。”旁边的胖子跟着附和,“你可要好好答啊。你的未来就在这一句话上了……趁这个机会,我们也来做个了结吧。”



  这么夸张的吗……



  “嗯,你说吧。”



  “那你可听好了,”炸毛咽了一口口水。



  “你觉得,白丝和luo足,哪个更好?”



  ……



  看来我高估了他们的脑容量。要是没有他们俩,异能者的平均智商说不定能上160。



  “……真是个深刻的问题啊,”我摩挲着下巴,“我能全部要吗?想要白丝的时候就穿上,想要luo足就脱掉好了。”



  “你想死吗?”



  他们俩一扫方才的懒散,一齐散发出惊人的压迫感。



  “……其实吧,我觉的这要具体情况具体讨论。要是适合白丝就穿白丝,要是luo足好看就选luo足嘛。哪有那么多事啊。”



  “你这家伙倒是会打太极啊……是在小看丝袜吗!?”炸毛的声音中明显地透出“要是说是就扁我一顿”的意思。



  “不敢不敢……”我连忙否认,“而且真要说起来,我也觉得大多数情况下有丝袜更好看……要是是黑丝就更棒了。”



  “第三方加入战场了啊……”胖子抬头望天。我想他大概是在感慨世事无常。



  “……有趣的观点。在我驳倒你之前,说说理由吧。”炸毛一脸高傲。



  “这么自信?”我笑了笑,“我先说好,我认为人类的性癖是自由的。没有什么高下之分。”



  “所以说,我会从物理学、生物学等多个角度让你认识到自己性癖的局限性。毕竟大家的感觉器官都是一样的,没理由理解不了对方的感受。至少在这方面我认为是这样的。”



  “那是不可能的吧……感官一样是没错,但就是有人受不了青椒和香菜吧?我们的大脑可是很神奇的啊。”



  “但还是可以[描述]的吧?”他不犹豫地提出异议,看来似乎不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回答了,“不喜欢青椒的人,可能是因为觉得口感不好;不喜欢香菜的人,可能是因为受不了香菜奇怪的腥味。大家虽然感受不同,但接收到的[信息]都是一样的吧?只是因为个人的接受程度不同,而有不同的感受罢了。而且交流各自的想法,不也是很有趣的吗?只要是人,就一定能有共同语言的。”



  我耐心地听完了这段长长的解释。



  “但我们是异能者吧?”



  “有什么区别啊。”



  “不,区别还是很大的吧……”



  “不,一点区别都没有。因为无论是异能者还是人类,都会认为女孩子还是穿着丝袜更好看。”



  “…………”



  “嘛嘛,”旁边的胖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总之,你似乎已经给出证明了。那么……”



  “这就可以了吗?”我忍不住打断他。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所谓的“证明”,应该就是说我没有危险吧。



  “别看我这样,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可是有自信的哦。”胖子笑了笑。



  “就是就是,”炸毛在一旁跟着附和,“怎样?……心情好些了吗?”



  “心情?”我猛地回过神来。



  刚刚的愁云,不知何时已一扫而空。是因为和他们的扯淡吗……原来只要不知所云地说些没营养的话,就可以让心情舒畅到这种程度啊。



  他们的身上,似乎有着我从没在任何人和异能者的身上见过的,不可思议的某些东西。任何和他们这样直接接触过的人,大概都会有这样的感受吧。



  ——和他们待在一起,说不定莫名其妙地就会心情好起来。



  “嗯,啊……似乎是好了不少。谢了。”



  “这样啊,”炸毛笑眯眯地竖起了大拇指,“那就好。想太多可是会掉头发的哦?”



  “嗯。那我们就先走了。”胖子在一旁招呼他。



  “那就再见了。”他招了招手,转过身去。



  “喂……”我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忍不住开了口。



  ——他们的话,或许可以不犹豫地给出解答。我有这种强烈的感觉。在我这里要想上半天的问题,在他们那里,说不定一瞬间就可以得到解答。



  “嗯?”他们回过身来。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



  “这么说可能很突兀,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我咽了一口口水,“……用错误的过程,不顾及他人的感受,给予他人幸福,可以被原谅吗?换句话说,就是过程和结果,哪个更重要呢?”



  “好家伙……你这是青春期了吗,”炸毛想也没想,“思考生命的意义是吧。我的评价是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我是认真的。而且是牵扯到人命的那种。”



  “这样啊……说到底,[结果]和[过程],它们分界线到底在哪呢?我想没人可以给出确切的解答吧?换句话说,你对他人所做的[过程],其实也可以看做是结果的一部分吧?”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所以也没有评论的权利,但要是说把你对他人行动后的状态盲目地划为结果那一边的话,是不负责任的。只是因为那人接下来会继续在你给予的状态上生活上几十年,就将其称作结果吗?时间可不是这么比的啊。”



  “他在你那短短的行动过程中所经历的痛苦,说不定比那几十年的幸福的结果还要深刻几十倍……所以说,还是要具体事例具体分析吧……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你这家伙倒是会打太极啊……竟然这么轻易地水了几百字了啊喂……”



  “因为牵扯到人命嘛。不知不觉就紧张起来了……说的时候我还想着这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呢。”



  “所以能用一句话概括吗?”



  ”我想,答案你已经很清楚了吧?无论我们给出哪一边的确切解答,你恐怕也只会在心中暗暗反驳吧。”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胖子突然开口。



  “而且说到底问我们也没啥用,”炸毛跟着开口,“亲历了事件的,终究也就只有你们两方而已……其他人终究是一点评价的权利都没有的。能对于自己的人生下评价的,终究只有自己吧。”



  “我已经……知道了吗……”



  “嗯,你的话,一定是已经知道了的。相信自己吧。我也相信你。”



  “这样啊……谢谢了。”



  “那我就先走了啊。”他们再度转过身去。



  “最后一个问题!”我突然叫了出来,“你为什么能相信我啊?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吧?”



  “嗯?这都听不出来?”



  “当然是因为你也喜欢丝袜啊。差不多是站在我这边的吧。”



  “……真的是最后一个问题,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



  秋风蓦然吹过,卷起落叶,微微扬起他的刘海。



  “哦,我叫吴因。”



  3.



  “嗯,那我走了。”



  下午5点钟,做了些准备后,我踩着和平常一样的点离开家。



  “哦,那再见。”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没抬头看我。



  “……”



  我一脚踏出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她是确实是在玩手机,大概是没注意到我的异状吧。



  ……再见了。我会回来的。



  我回过头,叹了口气。忍住了再次回头的冲动,我重重地踏出家门。



  ——奔赴战场。



  “……呼,他应该没发现吧。”房内,某少女从沙发上站起。



  她望向手机。



  上面,显示着某个小鬼才电话手表的定位。



  “哼哼~让我看看你是要和哪只野猫偷 腥。”



  3.



  我慢慢地在街上一个人晃荡。



  现在是下午5点十分。而行动是6点开始。我不觉得他有骗我。毕竟我都从笔记上看到了。就算是故意的,我也不认为他会在时间上耍这些小把戏。虽说肯定是要早去些,提前十分钟也足矣。



  而从这里打车到那边,顶多也只要半小时。



  ……再多看看这个世界吧。这次,结局会在哪里,我是真的预料不到了。



  落叶如雨,飘飘荡荡地飞转。



  或许,我就像这落叶吧。借着风的力量,自以为可以永远地飞翔,但只要这股运气一停,就会猛然发觉自己命运的终点竟然那么显而易见。



  ——要是没有主角之力,我大概死了不下十回了。



  我低着头,随意地漂流,任由风和脚将自己带离此处。



  我猛然抬起头。



  ——是那天的那个乞丐。对着唯我一人的街道默然地跪着。



  ……看来至少此刻,主角之力仍在我身边,



  “给点吧,给点吧……”



  我来到他面前,没蹲下,只是往碗里扔了五百块钱。



  “谢谢您谢谢您,您好人有好报……”他开始磕头。



  我张了张嘴,但终究是闭上了,准备转身离去。



  “小伙子啊,你一定会有好报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啊?”



  “我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有好报呢?”



  “因为小伙子你是个好人啊,都有点傻了。愿意给我这个老头子这么多钱。”



  “因为我是个好人吗……”



  “嗯,你一定会遇到好事的……”



  “这样啊……那,我走了。”我转过身,朝路口走去。



  “小伙子你要遇到好事啊!”



  “知道了您!”



  4.



  我下了出租车,徒步往目标路口走去。



  现在是5点50。按时间说还有10分钟他们的人才会到这里。



  我躲进路旁树后,确认周围没有任何人和监控后,用能力隐藏了自己。



  我爬上路旁的树,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这儿已经是正儿八经的郊区了。树叶染成黄色的行道树旁,只有荒地。半天也看不到一辆车经过。



  ——死战的绝佳地点。空旷的原野,没有半点可能的藏身地。



  此时已是初秋,这个点,正是夕阳欲落之际。



  我将思绪流放到天边,静静地远眺着那无穷无尽的渐变色。



  红色如血,紫色像葡萄,深蓝色像从深海向上望到的海面……颜色一齐炸裂开来,混在一起。



  我记得这块附近好像有个老人院……还真是夕阳红啊。



  “现在可不是看这个的时候啊……”我转过头,再度巡视周围。



  ——两个人影已经出现在了这没一点遮挡的路的尽头。



  ……来了吗。我静悄悄地溜下树,准备接近看看情况。



  ——是两个青年。大概也就20岁左右的样子。左边那个身材修长,一身腱子肉,在这样带些凉意的天里,照旧穿着无袖背心;右边那个则是戴着方框眼睛,紧跟潮流,披着黑色的风衣。



  就在我接近到大约20米时,右边那个突然将手插入了风衣的口袋。虽然他装作是走路时的自然摆手,但我没放过这个细节。



  我表面上照旧保持匀速接近,暗地里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已经给自己加上了“能与物体重叠”的状态,常规的攻击方式根本难以伤到我。走路则是靠着与鞋底的相对位置不改变来实现。但相对的,这个状态下使用武器将会变得很不现实,毕竟就算加上“与手的相对位置不改变”状态,也照样难以微调方向。



  我接近到了五米的距离。这个距离对于异能者来说已经相当近了。



  果然,左边那个无袖背心luo露在外的肌肉,明显地有开始紧绷的现象。这说明我没找错人,而且虽然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方式,但他们确实能感知到我的位置,而且相当精确。



  而且再由这点延伸出去,两个人都能探测到我的位置不太现实,说不定他们还有我不知道的传递信息的手段。



  右边那个猛然从口袋里拔出一把手枪,对准了我的额头。



  “不许动。我知道你在那。”



  “……”我没吱声,而是将手随意地挥了挥,准备测试一下他探测的精准度。



  “……”他微微调整枪口,沉默地扣动了扳机。



  子弹从我的肩头穿过。



  看来他的感知非常精准。但不排除有演戏的可能。



  “……”我还是没吭声。



  “出来吧。我们可以谈一下。你是谁?”



  “……”



  “我是隶属于‘美术用品‘的异能者。现在是在执行任务。该你了。”



  我退后几步,显出身形。



  “我不隶属于任何组织。此行的目的就是和你们接触。能说下具体的任务内容吗?不……说是‘任务的目的‘大概要更为准确吧?”



  “用你的情报换。”



  “我是上色人。”



  “!你——”他们明显地表露出了惊愕,同时抽身后退。



  “嗯,我就是。”看来关于我的情报已经传遍他们的组织了。



  “原来如此……到也算合情合理。”风衣斟酌一下,缓缓开口,“看来再扯些其他的也没意义了。我们的目的,是让主角之力发生波动。”



  “说下具体的和更大的吧。我的情报应该值这个分量的吧。”



  “……更大的不能说。但可以说的是,”他顿了顿,抬起头来与我的眼对视,“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目的只是为了破坏其平衡。要是将主角之力比作一杯水,那我们这次所要做的,就是让水面晃动一下,来作为下一步的[着力点]……”



  “更小的嘛……”他别过头去,夕阳打在他的侧脸的同时,投下深沉的阴影,“主角之力一般情况下无论如何也无法撼动分毫。虽说这次特殊……但就算这样,也要是没有附着与任何物体的主角之力,才能进行消除这种操作……”



  “也就是说……”我似乎微微明白了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



  “嗯……任何主角之力都依附与物体而存在……唯一的例外则是……”



  “当[人]死亡时对吧……当主角之力失去依附的物体,并且还来不及依附下一个的时候,就会暂时地飘荡……我没记错的话,这周围是有个老人院是吧。那就是你们的目标?”



  “……嗯。”



  “这样啊……我不会说你们虚伪什么的,老人院啊……我明白了。”



  “你……能明白的啊。嘛……要是你这个上色人的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情报交换完毕,双方同时陷入沉默,大概是在思考着下一步吧。



  这过程中,包括之前我和那个风衣男交谈时,那个腱子肉都是全程转头望天。



  “所以呢……你的决定呢……上色人?”风衣男先开口了。



  “你也猜到了吧?”



  “嗯。”腱子肉回过头来,“要是和故事没有半点联系,仅作为[世界的组成部分]而存在的普通人,可能要几十个人,才能凑齐最低限度的主角之力。但现在看来……”



  “啊啊,我刚刚也想到了。”



  余光中,夕阳肆无忌惮地燃烧。



  “但要是我这个身怀一整个故事的主角之力的[上色人]的话……”



  想必我的脸上,也与对面的人们一样,同时染上了如血的晚霞和暗的难以置信的阴影吧。



  “没错,只要杀你一个,就够了。”



  5.



  我看着手表上的定位,决定跟上去看看。



  他说过,“只要有一丁点战斗的可能,就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我决定先收拾下东西再去。



  首先是护腕。这是师傅这几天找人专门做的。也不晓得是什么原理,往里面灌入能量,其中的刀片就会自动弹出。刀片很锋利,最长大概延伸到掌指关节前10厘米的样子。刀片弹出的长度可自己控制。



  带着它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取存在身边的武器。我将所有的物品都换为了“能与这个刀片之外的物体重叠”的状态。这样存取物品就方便多了。



  其次还要带上充足的弹药……嗯。这样就有安全感了。要是谁在和他约会,我就把她打成筛子。



  我做好了准备,打了个车,看着定位,让师傅按我的指示开。



  不知不觉,窗外的大楼渐渐稀疏。又来到城郊了吗……他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啊?



  我让师傅把车停在了离他的定位有大概有1.5公里距离的路边。



  环顾四周,只有低矮的厂房。就算瞪大眼睛朝窗户里看,其中也是昏黑一片。看起来似乎没人。



  他似乎停在了一个地方不动。我徒步往他的所在地走去。途中没忘抬头看看天。



  今天的晚霞着实壮丽得不像话。世界仿佛在这里融化了,展现出其更里面的本质的东西。



  那是极致的彩色。



  晃荡着双脚,我来到了路口之前。



  离他还剩900米左右。



  “喂,小妹妹。”声音突兀地自身后传来,“你是要往前走吗?”



  “嗯。怎么了?”



  “没事,问问而已。”



  我提高了警惕,回过头去的同时,没忘把左手隐藏在身体的后面。



  那是一个全身笼罩在绿色手术服里的高挑女人。戴着白色的口罩和绿色的手术帽。



  “哦。”



  我转过身去,脖子后面出了一层冷汗。



  ——感觉没错的话,她大概是异能者。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师傅外的异能者呢。



  我迈出脚步。



  “砰!”巨大的声响自身后迸发。



  大量的子弹自我身体里穿过。



  我迅速转过身去的同时后跳两步拉开距离。



  要不是我刚才第一次回头的时候用左手在她看不见的身后偷偷用能力给自己加上了“能和除护腕里的刀片之外的物体重叠”的状态,现在大概已经死了。



  她单手举着一把散弹枪,直对着我,枪口还在冒烟。



  “不赖嘛。抱歉了,我不能让你过去。”



  “你是谁?!”我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师傅说过,“面对异能者,千万不要考虑留对方性命。尤其是主动攻击你的。”



  看来,我这是遇到真正的敌人了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隶属于[美术用品]的异能者。现在正在执行任务。到你了。”



  “我……我是自己一个人。这次的目的,大概就是去找你拦着不让我去找的那个人吧。”



  “哦?”虽然看不清口罩后的表情,但就眼睛而言,我想她是微微笑了出来,“和那个小易戕一波的啊?”



  “我正想问你呢。你是他的敌人吧?”



  “嘛,这么说倒也差不多。”



  “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就目前形势而言,”她不知何时从哪里掏出一把手术剪,套在一根手指上转来转去,“大概是要打一架吧。”



  “……为什么?”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啊。”她转而望天,眸中映出壮丽的晚霞,“要我从头说起吗?”



  “你要肯说的话就谢谢你了。但麻烦快一点。”



  “放心吧,赶得上的。”她眸中闪过锐光,“只要你能赶上的话。”



  “……”



  “你知道他以往对于故事的处理方式吧?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方式的话,是指将和故事有关的一切人都重开人生吧?目的的话,我还真不知道。他只说这是为了避免悲剧。”



  “他是这么跟你解释的啊……其实还有更深的原因哦?你也想到了吧?倘若只是这样一直任由故事发生,死亡和战斗就永远不会有终结之日。”



  “而他这样一次次地将故事给[打断],目的就是为了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让那个作者因为一次次地打断而失去耐心,不愿再写这些故事……过去的事就到这里,能理解吧?”



  “嗯……”



  我低下头。



  ……这就是,他所背负的吗……肩负着这样的命运,竟然还能笑的出来啊……那个混蛋……



  ——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但这回的故事有些特别……他撞上了[他认识的人]。而且那人还是异能界的名人。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也是他第一次在[了结故事]中遇到了困难。”



  “面对这样的境遇,他和我们那个他认识的人同时产生了一种猜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次的故事才是真正且唯一的故事的开始?以前的那些故事,只是作为这个故事的前奏?他以前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全都是徒劳?”



  “这种猜想是真的的可能性很大……而这次,就是他和那个名人约着的最后的了结。”



  “……”



  我抬起头。



  想必我的眼里,也和这晚霞一样绚烂吧。



  ……可恶。



  “听够了吗?我可以保证,我的话没有半点假哦?”



  “……所以呢?”



  “所以,”她猛地夹起手术剪,“没遗憾了吧?可以请你去死了吗?”



  “?!”



  “你以为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么多啊。真是太嫩了啊。”



  “这么自信吗?”



  “我先说好,我的攻击可是已经完成了哦?”



  “没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现在就把你的自信摧毁给你看。我会逆转这一切的。”



  我淡淡一笑,护臂内的刀片弹出。



  “我现在就打败你,去帮师傅。”



  6.



  “我先说好,我既不打算支持你们老大,也不会乖乖挨宰哦?”我蹲下身,脱下了鞋子。这样的话,用脚接触别人,也能使用能力。



  “这些我们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自大的上色人。”风衣男右手握住镜框,一甩头,摘下了眼镜甩向身后,刘海在空中飞舞。



  “但就算是这样——”



  “啊啊,没错。”那个腱子肉笑了出来,“让我也自大一回吧。我要杀了你,上色人。”



  “看来说是没用了呢。”



  “我们这样的人,打一开始就不可能有用吧。”风衣男摊开手。



“有道理。既然如此——”





  “喂喂,你这家伙,真的做好觉悟了吗?”



  “你这是在小看我吗?”



“看来是没用了呢。”她叹了一口气,垂下头。



  “你不会以为会有用吧?”



  “也是,”她抬起头,再度张开手术剪,“像我们这样的家伙,光是靠说的就能解决问题,终归还是太不现实了啊。”



  “确实。让我们现实一点吧。”



“那——”





  “前文刷新(Backlog Refresh)。”



  “燃烧的拉普拉斯(Burning Laplace)。”



“谬误世界(Error World)。”





  “无罪涂抹(Innocent Daub)。”



  “阵列缝合(Array Suture)。”



  双方同时冲出。



  枪声伴着暮色与秋风,一同开始在这昏黄中交错出终章。



  7.正确之恶其一



  战斗前,先整理下已知的情报。



  据他们所说,他们的目的是前往附近的老人院,血洗一遍以破坏主角之力的平衡。来作为下一步的开始。



  我这边的目的……先定为在不出人命的情况下阻止他们吧。



  但果然还是猜不透那个最强的目的。他对我的实力再清楚不过了。派这么两个杂鱼过来只是送人头。但他不可能会做没意义的事……他说“想看看我会将故事引导到何方”……这也是故事的关键点吗?



  总之……要全力避免有人死亡。我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经过和最强的一战,我现在大概也能勉强坚定自己所走的道路了。



  我没鲁莽地前进。先是后跳两步,掏出“谬误”和“世界”,准备先搞清楚他们的能力后再进攻。



  ——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在意的事。



  他们刚才没直接交流,但却好像已经统一了意见一样。再结合他们之前的表现,他们说不定有着我不知道的某种传递信息的方式。



  那个能力名为“前文刷新”的腱子肉朝我直线重来,能力名为“燃烧的拉普拉斯”的风衣男则是掏出了手枪。



  我收起一把手枪,换成巨剑。



  我准备瞄准前文刷新,风衣男则是先我一步朝着我开了枪。



  前文刷新似乎预判了我枪口的位置,在我瞄准之前,就向一旁闪去。



  我预判枪口的位置,用巨剑成功格挡。



  前文刷新距离我约5米。



  我再度抬起枪口。风衣男也和我采取了同样的行动。



  我手指搭上扳机,准备瞄准前文刷新。



  前文刷新照样朝着一侧闪避。



  ——但我只是扣上而已,并没有扣动。



  ……果然没错。我注意到了不对劲。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前文刷新他并非是看到我的枪口指向他才闪避的。而是看到我准备开枪,就进行闪避。



  ……有点奇怪。他怎么知道我的目标是他?现在是他主动接近我,要是抢时间的话,就要尽可能减少多余的动作。而且以异能者的动态视力,看到我瞄准完毕后再闪避也来得及。



  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我准备瞄准他射击。



  思绪电光火石般闪过。我脚下不停,飞身后退的同时考虑着下一击要不要朝风衣男开枪试试。



  子弹一瞬间从我的额头穿过。还好我看到他手指肌肉收缩的瞬间,就提前给自己加上了“能和物体重叠”的状态。



  前文刷新从身后抽出一把柴刀,横过刀身。



  ……没料错的话,他大概是准备拦下我准备射向那个风衣男的子弹吧。



  前文刷新吗……我有了些猜想。



  前文刷新距离我约三米。



  我最后一次后跳,一个侧滑停下了脚步。赤luo的右脚在柏油路面上摩擦,发出声响的同时留下一串血迹。



  我收起手枪,调整架势,准备近距离迎击。



  我瞅准时机,再度发动能力,躲过了子弹。



  前文刷新距离我约两米。



  我举起巨剑,右脚在地面用力一瞪,冲了出去。



  巨剑同柴刀交错的同时,我右腿扫了出去,准备进行下一步的试探。



  ——他们肯定知道我的能力了。敢这样和我打近身战,一定是有所倚仗。



  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他不惜破坏上盘柴刀的架势,同样扫出腿来,与我对撞。力道不相上下。



  脚腕处,luo露的肌肤与布料擦过。



  我毫不犹豫地发动了能力,他要是不采取别的举措的话,现在应该已经用不了能力了。



  子弹从我的耳旁擦过。我的耳垂被打掉了一小块,剧痛传来,血花飞溅,但我没咬牙便忍下了这种程度的疼痛。



  ——这种近距离的缠斗下,他还敢开枪,信心可还真够足的。



  我放弃与他角力,重剑回撤,一拳穿过柴刀准备击在他脸上的同时给柴刀加上了“与地面的相对位置不改变”的状态。



  ——但并没有击中他,拳头似乎不知为何朝旁边偏了偏。



  身体的平衡瞬间破坏,我向前倒去。前文刷新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一击凶狠的肘击准备打在我的后背上。



  我在身后召唤出与我的相对位置不变的一把巨剑防御攻击的同时在地面测滚,准备拉开距离再说。



  ——刚刚是怎么回事?我的拳头怎么自己就往旁边偏了?绝对没错,前文刷新并没有动,好像知道我打不中他似的。



  难道是那颗子弹吗?他们通过那颗子弹,对我使用了某种能力吗?“燃烧的拉普拉斯”吗……那个一直躲在身后的家伙,能力究竟是什么呢……



  前文刷新中途放弃了肘击,从身后掏出了一把手枪。



  ……他身后怎么藏了这么多东西。



  他们一并开枪射击,我则是紧急召唤出巨剑,尽全力将身体蜷缩在其后。



  “这也太难看了吧?上色人只有这点东西吗?”



  “当然是不可能了。”我忙里偷闲,取出一根烟叼在嘴边,发动了我的后手的同时手在脸上一抹,做了另一项准备。



  ——刚刚与前文刷新的那次身体接触,虽然能力好像是没发动成功,但能量又不只是能用来发动能力。



  我引爆了从他脚腕处灌入的大量能量。



  “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伴着大量的血肉一起从我身旁飞过。看来这次是成功了。



  我整理下情报,确认了他们俩的能力后,给自己加上“不能被其他人感知到”的状态,猛地一跳,没走侧面,而是从巨剑中穿出。



  ——狼狈的试探到此为止。这两人的表现确实出乎我的预料。但那只是我没拿出真本事而已。现在,来收拾残局吧。没必要隐藏实力了。



  刀光预料之中地突然冲出,划过我的脖子。



  ——是完好无损的前文刷新,手里是和刚才那把一模一样的柴刀



  刀光划过的瞬间,我解除了能力,伸出右腿踢中前文刷新的同时姿态不变,准备落到旁边的地面上再做打算。



  ——但子弹突然袭来,挑着我落到地面的一瞬间飞到了我的眼前。



  ——太近了,来不及召唤巨剑格挡。即将落到地面,我又不能给自己加上“能与物体重叠的姿态”,不然由于我没穿鞋,会直接落进地面里被活埋。



  太迟了。



  绝杀。



  我尽全力侧过头,但这次主角之力似乎并没有庇护我。



  “砰!”



  子弹直直地击中额头。



  头微微地向后扬起。



  某上色人的生命,似乎在此画上了句号。



  ——才怪啊。



  弹头安静地被弹开,缓缓划开空气落到地面,跳了两下。



  全场突然安静。



  “喂,我已经知道你们的能力并且找到弱点了。要投降就趁现在。”我解除能力。显露出身形。



  ——看来,就算没有主角之力的帮助,我这片落叶也能接着飘上一段时间。



  “不愧是……上色人啊。”



  “要我对下答案吗?”



  “……”



  “没猜错的话,”我指向前文刷新,“你的能力就如字面,‘可以预测这个故事下一句的文本‘,这就是你的能力之一没错吧?”



  落叶伴着暮光一同飘落。自大的上色人尽情显露本性。



  “还有就是‘刷新‘前文的文本。简单来说,就是将前文中加给某物的状态‘刷新‘吧?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来让我对你使用的能力无法生效的吧?虽然不晓得具体情况,但我的‘谬误‘是从与你的接触点传递能量能量的。你大概是在那一瞬间用身体的其它部位发动了能力吧?”



  线索一点点连成线。



  “不过这样的话就有一个疑点解释不通啊……你们老大为什么不让你把流量管制的异常状态也刷新了呢?照理说有你这样的究极治疗应该不可能不用才对啊……”



  “流量管制?他怎么了?”



  “……”不详的预感突然生出,但我没有多想。



  “你们老大没跟你们说吗?他前两天和人打了一架,现在还昏迷不醒呢,而且没办法用能力。”



  “……”



  “总之,你这边大体就是这样。”我转向风衣男,“你的能力就比较有趣了……是我从未见过的类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意外‘吧?”



“你能以某种方式对主角之力做出干涉。我说的对吗?能感知到隐身的我,也是察觉到了我身上的大量主角之力吧?毕竟我的能力再怎么强,也不可能隐藏作为世界本质的主角之力……”

“拉普拉斯……数学家的名字。但这里应该指的是拉普拉斯之魔吧?能预知一切的魔鬼……暗示主角之力。而燃烧嘛……就是字面意思吧。”



  “虽然干涉的程度并不大,但也很惊人了……我的拳头之所以挥空,应该是你那颗子弹中的能量干涉了影响我脑部的主角之力吧?让我以为‘自己挥向的是正确的方向‘……但其实根本就是我自己挥空的吧?”



  “而刚刚那颗子弹呢,是我预判,你要是射击的话,一定会选眉心、胸口这种地方,提前用隐形的铁片防御了。因为我只是‘在脸上一抹‘,所以就算可以提前预知,也不可能知道我做了什么。”



  “解说够了没有啊你……”



  “那就到这里吧……还打吗?接下来我可是会认真地打这场架了哦?”



  “闭嘴吧最终boss。赢的,一定会是我们。”



  两人身后,夕阳已经落了一半。



  “……好。我不会侮辱你们了……接着来吧……分出个死活来。”



  “这才像话嘛。”



  战斗伴着枪声再度打响。



  ——在那如血的夕阳下。



  8.越界之白 其一



  师傅说过,战斗前要先整理现状和已知情报。



  已知情报方面……师傅那边应该是遇到了麻烦,而这娘们挡在这不让我过去。嗯,大概就这样。



  至于现状嘛……我要打败她去帮师傅。



  我微微下蹲,在地上猛地一瞪,准备先拉开距离进行试探。



  ——师父说过,在面对不知道能力的敌人时,绝对不能鲁莽地近身,就算我的能力也要接近才能发动也一样。



……准确地说,我的能力并非要接近才能发动,毕竟是可以通过一层物体。但问题是,我也要直接接触中间的那个物体才行。似乎办不到通过击中对方的子弹发动能力之类的。



师父说,这应该是能量使用还不熟练导致的。多练练,慢慢应该就能做到了。

有趣的是,虽然无法对液体使用能力,我也可以对作为‘人’的整体使用能力……但据师父所说,既然我可以透过两层物体使用能力,这也是应该的,据他说,这种特殊情况还有个表来着。





  刀片缩回护臂,一把手枪凭空在手前方出现。



  我握住手枪,准备进行瞄准。



  面对我的瞄准,她只是微微扯动了手中的手术剪。



  “什——”



  一股大力自脚底传来,将我猛地往下拉,而此时的我,正在后跳的半空中。



  身体的平衡瞬间被破坏,手枪的枪口歪道了天上。



  我来不及多想,电光火石间,刀片弹出,一包餐巾纸在空中出现,我在上面猛地一撑,借力向路旁的行道树飞去。



  “砰!”



  摇晃的视线中,大量子弹飞过我刚刚所处的位置的同时——



  “啊啊啊啊啊——”



  ——中弹了,是小腿和左脚,一共三发。



  后背猛地撞上了了地面,我强忍疼痛缩进行道树后。



  ——是散弹枪。还好她刚刚应该是掏枪花了点时间,不然哪会给我移动的时间……刚刚真是大意了,一心只想着找掩体,没想到她会射击,不然我就给自己加上“能与物体重叠”的状态了。



  总之,我先给自己加上了“不能被其他人感知到”的状态,然后抬起脚底。



  ——刚刚就是脚底不知怎的被拽了一下,害得我失去平衡。



  右脚脚底,不知何时,牵上了一根细细的白线,延伸到我刚刚所处位置的地面。



  我将鞋脱下,发现它竟然是直接连着我的脚底的。试着拽了拽,结果根本没摸到线。我的手直接从其中穿了过去。



  她说的“攻击已经完成了”,就是指这个吗?我刚刚射击时看到她扯动手术剪,是不是和这个有关呢?



  说起来,“阵列缝合”?和这个好像有些关联诶……



  伤口火辣辣的疼,但现在不是处理伤口的时候。



  师傅说过:“除非是致命伤,否则所有的伤口都要等到彻底结束战斗后才能处理。”



  我现在有着“不能被其他人感知到”的状态。应该可以放心勘察。我从树后探出头,朝她刚刚所在的位置望去。



  ——不见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从街道上消失。



  怎么办?我环视街道,感受这脚底传来的一波波剧痛,心中乱做一团。



  上方的树叶突然不自然的沙沙作响。



  ——有动静!刀片弹出又缩回的瞬间,我握住凭空出现的厚重巨大盾牌,向身侧跳去。



  ——我抬起头,视线越过盾牌,只见头顶树上的一片树叶上,连着一根细细的白线。



  ——遭了!



  我尽全力扭过头去的同时双脚跳起。刀片伸缩的瞬间,我所看到的是——



  黑洞洞的枪口。



  大量子弹贴着我的眼睛射出,每一发后面,都牵着长长的白色细丝。



  ——从我的眼中穿过,击在手中的盾牌上。



  还好我现在有着“能和物体重叠”的状态,接触不到空气也听不到声音,否则这么近的枪声非得把我震聋不可。



  我解除了“能与物体重叠”的能力。和师傅不同,我有这个状态的时候,光线会直接从眼中穿过,自然也就看不到东西。据他所说,他能看到是因为他的能力无意识地多次发动,在能和不能与物体重叠之间反复告诉切换,让眼睛以为能看到东西。当有需要的时候再一直保持能与物体重叠。但我每用一次能力就得伸缩一次刀片,自然办不到这种事。



  脚落在地面的同时刀光划来。



  刀片伸出,我放开盾牌,双手握住师父给我的“逸春秋”,尽最大速度挥出手臂。



  ——赶上了!



  刀在贴近我脖子的地方堪堪相架,炫目的火花伴着刀锋刺耳的摩擦声猛地爆出。



  来不及多想,我给她的刀加上了“能与物体重叠”的状态的同时,她则再度抬起散弹枪。



  刀气势汹汹地顺势下劈,砸上了枪,切实而干脆地将其一分为二。



  我抬起眼,目光与她只交错了瞬间。



  她目光中,似乎有着戏谑的笑。



  她空出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那把手术剪。



  手术剪猛地向旁边一拉。



  我的右手不知为何向她手术剪挥向的方向的被猛地一拉,刀被迫放开,身体的平衡被破坏。



  她用手中被劈坏的散弹枪向我腹部袭来。



  “砰!”我直接被她击飞了出去。异能者的力量当真是超乎想象的大。



  我摔在地面,强撑着望向了她。右手与她的手术剪之间,连着白色的细线。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绕到我后面的?我明明给自己加上了“不能被其他人感知到”的状态,她又是怎么感知到我位置的?



  谜团重重,但刚刚那一波我应该不算亏。她手中应该没有武器,只能靠异能战斗了。但我这边还很充足。



  但最后又大意了……不,我就不应该和她近身战才对。她能穿透鞋底、地面、我的鞋子对我发动能力,就代她至少能穿透三层物体发动能力才对。



  “结束了。”她从手术服中掏出一个小瓶子,耸了耸肩,“真是一脉相承的麻烦能力啊……虽然很在意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但那已经没关系了……‘线‘已经在你体内相连了,而且途中经过了心脏。”



  “……”我没搭理她,掏出一把手枪,支在地面,指向了她,“这样就算你扯‘线‘也没用了吧?别废话了。”



  她沉默着用袖口护住了脸。现在的她,全身没有一寸luo露在我的枪口下的肌肤,就连手上,也带着白手套。



我朝她的小腿猛地连续开枪。



她放开了手,



  瓶子落到地,其中的黑色液体洒到了地面上。她的大衣下,则是露出了黑色的铁片。



  ……穿了防弹衣吗。



  她护住脸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火柴,在另一只手的手臂上猛地一擦。



  火柴被点着了。



  ——遭了。我猛的意识到了什么。



  “‘线‘已经在你的体内相连了,而且途中经过了心脏。”



  ——她好像是这么说过的。



  以如血的半落夕阳为背景,火柴缓缓划开空气下落。



  刀片仓促地弹出。



  火柴落到地面。



  ——我的身上和地面上的油,一起燃起了火焰。



  “啊啊啊啊啊啊——”



  “呼。应该是没关系了吧。”她放下手臂,转过身去,手术剪“啪”地合拢,伸了个懒腰,“接下来……去找个骨灰盒吧。”



  “砰!”声音突兀地自她身后响起,传到她耳中的同时,比声音更快的某物猛地贯穿双脚的脚踝。



  “什——”



  脚支撑不了沉重的身体,她随着重力无力地瘫软在地。



  她掏出手术剪,猛地朝脚踝的伤口伸去。



  子弹再度袭来,一共三发,两发击中了手术剪,将其猛地向道路尽头的夕阳中扬去。



  她勉强在地面上翻滚,向着行道树之后躲去。



  子弹准确地击在她预定滚过的路径旁。



  “结束了。别动了。”



  她勉强转过头。



  透过摇晃的火焰,视野中清晰地映出少女自火中缓缓站起的情形。她和她的衣服都完好无损。地面上散落着一地的子弹,每一发后面,都连着细细的手术丝,延伸到少女的手心。



  “呜——”



  “刚刚你的攻击,本质上是让[热量]沿着手术线从地面上的火传过来没错吧?也就是说,[热量]是由我和燃烧的油分摊的。而我的能力呢……恰好可以将这种与我相连的[状态]赋予其它物体。燃烧所产生的热量是很惊人没错,光是烧表皮我应该就没活路了,更何况是从内部入手。”



  “但要是均摊到上百发发子弹上,也就算不了什么了。这次是我走运。我的能力,恰好完全克制你。”



  “你输了。解除能力吧。我不杀你。”



“……”



手术线一瞬间全部消失。



“刚才用的穿甲弹,可能有些疼,你忍一下。我马上回来。”





  少女转过身去,踉跄两下,走的很是勉强。



  (我这就来……等着我,师父。)



  她没注意到的是,她的那把枪,还落在她刚刚的位置。



  填充着穿甲弹的枪上,手术线猛地自地底牵连上。



  手术线猛地被拉直,枪高高地飞起。



  这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少女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枪被某人猛地握住,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小小的背影击发。



  子弹一发一发从她体内穿过。



  “没用的啦,”她回过头去,露出标志性的,淡到看不出来的笑,“有师傅给我的状态,你不可能击败我的。”



  小小的身影再度摇晃,刀片伸缩,她再度握住一把枪。



  “好好睡一会吧。”



  “等下。”



  以夕阳为背景,她真的觉得,也许这个姑娘,真的能阻止接下来的一切也说不定。



  “啥?”



  “……有些事想告诉你。好好听好了。”



  ——阻止那不过是迟到了一些的命运。



  9.正确之恶其二



  不管有没有用,总之我先给自己加上了“不能被物体感知到”的状态,并召唤出巨剑和一包餐巾纸,并令餐巾纸在半空中与地面的相对位置不改变。



  我微微跃起,双脚准备在餐巾纸上用力一蹬时,子弹正好到了。我抬起巨剑格挡,两发子弹则是贯穿了我的握剑的手指。



  一共击中了两根,右手的无名指和左手的食指。但——



  “*的,这算个屁啊!”



  我拼尽全力狠狠地蹬在了餐巾纸上,炮弹一般飞出,向着风衣男直线飞去。



  “给我——”



  巨剑抡出的的同时,子弹再度击发。



  “闪开啊——”



  巨剑没能赶上,子弹飞到了面前。



  我放开巨剑,给自己加上“能与物体重叠状态,越过前文刷新,直接冲到了风衣男面前。但由于放弃了巨剑,身体的平衡也猛地被破坏。



  风衣男没慌张,冷静的举枪瞄准并后退,准备等我落到地面的一瞬间射击。



  我谬误掉自己受到的引力,以这种蛮不讲理的姿态继续冲锋。



  “什——”他显然没料到我会来这一招。



  我不管身体的姿势,只是尽全力将膝盖的方向瞄准他的额头。



  “砰!”一击凶狠的膝击正中靶心,将他直接击飞出去的同时子弹从背后袭来。但可惜他的能力已经被我谬误掉了,也就是说——



  我从背后召唤出巨剑。



  “砰!“子弹恰好被巨剑格挡。



  战场一瞬间安静下来。



  “这不就是……几乎无敌了吗……”风衣男趴在地上,艰难的抬起头。



  “啊啊,大概吧。”我一记手刀将他打晕,转身面向前文刷新。



  “我赢了。”



  “……错了,”他惨淡一笑,“赢得是我们,但,你我都输了。”



“?”



预感被证实了。



  “这次任务的关键程度我想大概不用我多说了吧……你不会以为只有我们俩这一个小队来执行这次任务吧?”



  “……”



  “没错,只要拖住你,[我们]就赢了。袭击的地点又不只有这一处,就算你现在赶去也绝对来不及了。”



  “但是啊,”他迎着夕阳,笑得如同那肆无忌惮打在他脸上的余晖,“[我]输了啊……但是,现在的话,应该还来得及才对。”



  “我要杀了你,上色人。约好的时间是太阳完全落山后统确认一确认情况再发动袭击,现在的话,大概还剩十分钟吧。”



  “我这个人啊。可不是什么好人……”他笑颜渐渐敛去,浓缩为眼中的战意,“杀过不少无辜的人,也看过和造成过最最悲惨的事故……我认同那个人的观点,也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



  “但是啊,说我虚伪也罢,良心未泯也行。要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以少伤害那么一点点的人,那怕那要付出我的生命——



  “我也,”



  他脚用力一蹬,朝我直线冲刺。



  “在所不惜!”



  “……”我沉默着举起枪。



  “让我来看看吧,你的觉悟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最强的话语瞬间在耳畔闪过。



  “让我来看看吧,你的觉悟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以欲落的残阳为背景,和那个最强同样的话从我嘴中吐出。



  纯黑和黑边之白的身影,在此缓缓重合。



  10. 越界之白 其二



  ——还剩七百米。



  只要再拐过一个弯应该就能看到师傅了……加油啊,云融雪。



  ……话虽如此,但脚实在是不太听我的使唤。剧痛已经不只是翻涌的程度了。我现在连站立都实在很勉强,最想做的事是在地上蜷作一团。



  我终究是倒在了地上,抬头仰望着那已经落了一大半的夕阳。



  ——真红啊。



  在那不知有多远的地平线,一轮夕阳正红的瑰丽。



  ……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啊!



  “师傅还在……等着我呢!”



  我咬紧牙关,抽出一把小刀,捅进前方的地面,用力一点点地将自己拽向前方。



  无论如何,我也要接着前进。



  小腿的伤口处,血不断地慢慢流出,在地面上留下长长的血痕;伤口和粗糙的柏油路面摩擦,血肉翻开,惨不忍睹。



  但就算这样,也要前进。



  ——因为这回,轮到我来帮你了。



  11.正确之恶 其三



  我不犹豫地朝着他的右腿大腿开枪。



  他不闪不避,硬抗子弹,只是发出了“呜”的一声,伤口只存在了不到一秒就消失了。



  能力吗……麻烦。



  我收起手枪,唤出一把巨剑,单手在地面上拖着,同样开始冲刺。



  巨剑重重地击在他的右肩头,挨了这一下,保守估计要有四五根骨头粉碎性骨折。



  他照旧硬抗,只是身形歪了一下而已,左拳重重地朝我的脸挥来。



  匆忙间,我闪躲不及,竟也忘了用能力,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的拳头轰到我脸上。



  我被击飞出去,巨剑脱手。



  “给我认真点啊!”



  他再度冲来。



  我重重地落到地上,不想动。只是看着那慢慢爬上的夜幕。



  真好看。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他已经到了身前,我仓促地爬起身。



  我没拿出武器,也解除了所有加在自己身上的能力,只是抬起拳头。



  双方缠斗在一起。



  正如我愿。



  我的右勾拳将他的脸砸的变形,极强的动态视力下,我看见了他那丑的不成样子的一瞬间。



  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挥拳、闪躲,没有防御。



  他一记头槌结结实实地被我硬抗,我的头直直地向后仰起。



  他乘胜追击,一击上勾拳力道大得不可思议,几乎将我打晕过去。



  我懒得防御,在摇晃的视线中望着天空。



  他又是一拳直直地击在我的鼻子上,将我打飞出去。



  我再度倒在地面。



  他冲了上来,一脚踢在我的下巴上。



  前所未有的剧痛和耻辱涌上。



  “你……你竟敢……”



  我给自己加上了“不能被其他人感知到”状态,猛地起身,出其不意地将他绊倒,骑在他身上,猛地挥出了拳头。



  力道之大,反震得我手掌发麻。



  “喂,上色人啊,你知道吗?”他就算脸歪到了一边,嘴里的话也照旧不停。



  拳头接连挥出,他则一次次用能力将其消除。



  “我的脑袋不是很好用,但……”



  拳头狠狠击在右脸,强行打断了他的话。



  “我啊,也会努力地去想方法来办到自己真的想做的事。”



  这回是左脸。



  “其实啊,我做这些事确实没什么意义。”



  右脸。



  “毕竟所造成的负的结果实在是太多了……这点成果,从事实上看,也不过是自我满足罢了。”



  下巴。



  “但,你不一样。”



  右眼。



  “我听说过你的事。你做的很好。”



  左眼。



  “这次也一样。”



  鼻子。



  “你大概以为,这次输的是你吧……”



  嘴巴。



  “但就在刚才啊,我想着你的能力,觉得你真是无敌的时候。又想到了一些事。”



  又是嘴巴。



  “呐,你大概也想到了吧?你那无所不能的能力……”



  “别说了!”



  血花和牙齿一并飞出。



  “哈,看来我是不用担心了……”



  “我叫你——”



  拳头高高的举起。



  “别说了啊!”



  空气中,只有拳头和脸相撞的声音。



  原本就被子弹击中的手指彻底断裂、脱落,血与肉掺在一起,让人分辨不清。



  但就算这样也没有关系。手指断了就用手掌,手掌裂了就用小臂。他用尽身体的一切来摧毁、扭曲身下的青年。



  上色人终于停下了手。



  身下的青年,脸已经扭曲的不成人形。



  “你的能量已经用光了吧……现在的你应该没法用能力了吧。”



  “所以呢?”



  声音不知为何,依旧从那颗变形的脑袋中传出。



  上色人闭上了眼。



  秋风交错,落叶簌簌而下。



  “我相信你哦。”



  上色人勉强睁开了眼。



  “我叫你……别说了啊。”



  以那如血的夕阳为背景,泪一滴滴地落到那扭曲的脸上。



  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他是主角,他是上色人,他身上有着常人难及的大量主角之力。



  他的能力叫谬误世界,可以将某人的某个性质彻底否定,能办到的事很多很多。



  ——以至于他们两个人拼尽全力也办不到的事,他一个人就可以轻易地办到。



  上色人摇晃着站起身来。



  故事,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这个世界中的每个人,本质上都只是为了故事而存在。



  因此,每个人都无一例外地附有主角之力,主角之力也必须要依附于故事而存在。



  “你会那么做的……”



  “别说了!”



  上色人猛地举起手臂,谬误世界照常运转,手枪出现在他手上,颤抖着瞄准了地上那人的脑袋。



  ——隔了不知多少年,那个发誓再也不杀人的少年,再度向他人的头颅举起了枪。



  “就算我不说,你也会的——”



  “我叫你——”



  他开枪了。



  “别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会对自己用能力的吧。”



  子弹命中他脑袋旁边的地面。



  “砰!砰!砰!砰!”



  他嘶吼着连续地开枪,枪口越升越高,直到越过那如泣的残阳,指向那暗淡安宁的夜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慢慢地一点点弱下去,被抽泣掩盖。



  泪还在流。



  白色,一点点地融化在这血色的夕阳中。



  他用全力,猛地将枪向天边扔出,双手捂住、深陷、融入了脸,像是要将脸整个撕下。



  “啊哈,啊哈,哈,哈。”



他摇摇晃晃地后退,靠着路边的电线杆,一点点向地面瘫倒。



血慢慢将他的裤子浸湿,黯淡的红越染越深。



  抽泣中,混杂着笑。



  那是嘲笑吗?如果是的话,又是在嘲笑谁呢。



他不知道。



他无力地坐在地上,但并没有垂下头,而是转而望向天边。



  手一点点地滑落。透过泪水,是即将消失的。最最壮丽的晚霞。



——是那无穷无尽的渐变色。



今晚的晚霞很漂亮,真的很漂亮。漂亮到他这种人欣赏不来。



  ——但在这里,只能望到一角而已。



  “哈,哈,没想到,哈,我也……要死了啊。”



他的谬误,只能作用于整体。一旦对自己发动,使自己“无法附有主角之力”,他所有的主角之力就会消失无影。而没有一点主角之力的人的下场,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毕竟曾经亲眼见过。



——但只要这么做,之后他们大概就会察觉到主角之力的变化。既然达成了目的,想必也就不用发动袭击了。



“哈,哈,”他越笑越癫狂,拭去泪水,用尽全力仰起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傻 逼作者,我*你妈!”



  “我*你 妈 的谬误世界,*你 妈 的主角之力,*你 妈 的上色人!给老子去吃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



  “为什么啊!我他妈才十五岁啊!为什么我要死掉不可啊!为什么我要当什么傻*一样的上色人啊!为什么是我啊!”



  “明明世界上他妈有几十亿人啊!为什么上色人会是我啊!我他妈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啊!我他妈只想帮别人罢了啊!为什我非得死掉啊!我他妈不想死啊!“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我会在这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明明都说过那么帅气的话了,明明都下好决心了,明明已经……已经用尽全力了啊……”



  “为什么上色人,是我啊……”



  “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他妈的……”



  抽泣。



  “想接着,活下去啊……”



  头再度低下。



  “最强……你可真是……好计谋啊……”



  伏笔揭开了。



  ——那个人,果然是站在反面的反面。



  声音嘶哑。



  变形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擅自抬了起来。



  答案揭晓。



  负负是不能得正的。会与恶死死缠斗至今的,也只会是更深的恶而已。



  落叶也肯定会有回归地面的那一天,毕竟风总是漂泊着的。



  这些都是没办法的事。



  在这谬误的世界,绝对不掺半点虚假的心意,也只能证得这谬误的结局。



  但可惜了,上色人并不是能把它修正的人。顶多只能再给他一层谬误,祈祷着负负得正罢了。



  ——于是,输的是他。



  ——结束了。



  他这么想到。



  手搭上了脖子。



  当代伟大的艺术家白易戕很早前就曾说过:“日常就和钱包里的钱一样,只有在某个结束的时刻才会意识到它的切实存在。”



  其实故事也同理。



  血液开始不由自主地躁动,隐伏的能量慢慢显现,朝着指尖汇聚;心跳的鼓动有节奏地越来越强。



  这是能力发动的前兆。



  谬误世界向这谬误的世界,发起了最后的宣战。



  他再度抬起头。



  地平线尽头的天际,世界安静地燃烧。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今天晚上这天,明天天气一定也会好得不可思议吧。



  ——我们不过是这样的存在罢了。我们极尽的纯粹与真诚,大概也不及这天空的一丝一毫。



  泪不小心落了下来。



  泪水背后的,是破灭亦或重生,犹未可知。



  “哈哈……这一切,也不过是那个作者设计好的吧?”



  太明显了。仿佛某个概念具现化般单薄的人物、如血的夕阳、还有这样的地点。



  太阳几乎要落山了。



  这短短半个月的诸多画面一帧帧地闪过。



  ——从教室里的手雷,到废弃工厂的激战;从仓库里笨拙的许诺,到那即将迈出门的脚;从最强那亡命的追猎,到眼前这如血如泣的残阳。



  “妈的。也不算亏……”



  ——还有那最最忘不掉的,如雪般纯白的笑。



  “就是不知道之后那家伙会怎么样……”



  能量仍在潮水般涌向指尖,那里的皮肤已开始隐隐作痛。



  “哈哈,好歹允许我最后再自大一下吧……”



  泪一直流,但他终于露出了笑。



  ——只要这么做,就有机会救下几十条人命。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上色人指尖刺痛,如若针扎。



  于是他决心要将其走到尽头。



  “操……再见了啊,傻 逼谬误世——”



  “喂……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啊。不尬吗?”



  声音突兀地自道路不远的身旁传来。



  “是你——”



  是某个笑起来的样子很受他中意的少女,拄着剑,笑得淡淡的,一瘸一拐地朝他接近。



  “啊,是我。”



  “来不及了。别问太多了……我是来阻止你的。”



  “……”他猛地低下头,不顾一切拼命地抹着脸,“你怎么到这来了……不关你事……”



  “我可是你的弟子啊……简单来说,咳咳”她露出正色,“你要是死了,我可是会伤心的啊。笨蛋。”



  “这是没办法的事……”他仍拼命地擦着脸,一遍又一遍“要是不这么做,就会多死掉几十个人……别怪我……要怪就怪这谬误世界吧……”



  “你 他 妈以为我来这干嘛啊……好好想想,就没有其它的,不用任何人死的办法吗?自大的上色人?”



  “不可能的……我这样的家伙,死掉是理所当然……再说……我……已经没有资格了啊……我已经不想再当上色人了。”



  “嘛……”她已经来到了他身前,那种事我的确不好说呢……毕竟我也不是上色人,没有评价的资格。但要我说的话,“



  他抬起头。



  她露出那标志性的,淡到看不出来的笑。



  “当我师父的话,你应该算是勉强及格了。”



  “可那又有什么用……”



  “所以说啊。你以为我来这是干嘛啊。想想我的能力。”



  “无罪……涂抹?”



  能将他人的某个性质,覆盖到另一个人之上的能力。



  [上色]的能力。



  飞雪融暗红。



  “嗯。你取的名字,我一直很喜欢……你是主角,我们之间的主角之力的量,一定会有差异的吧?无中生有主角之力显然不可能,既然如此,只好委屈下你了。”



  以那纯粹绚烂得难以置信的夕阳为背景,她露出弯弯笑眼。



  君笑逸青空。



  “可是,”他收起那一瞬间的惊讶,泣不成声,“我、没那资格……我还是、死了的好……我这种人,根本、办不到任何事啊。以为自己有了进步,得意洋洋,到头来啊,也终归只能靠祈祷;而且这谬误的世界里,负负永远也得不了正——”



  “啊够了够了。烦死了。”她走上前来,血将她的鞋子浸湿,“既然是男人就痛快点。自责有什么用?既然后悔就老老实实地一点点偿还以往的罪过。取不了巧就踏踏实实地做出正向的积累。”



  此生忽如梦。



  “我……我做不到……我根本没那资格……从头到尾,我都只是被主角之力推着走罢了……自以为轰轰烈烈的反抗,充其量也不过是恶心事的单调重复罢了……到头来,我真正办到的事,他妈一件也没有啊……”



  “做不到也没关系。虽然我们两个都是半吊子的上色人,但凑一凑也能当一个使……没记错的话,上色人是可以办到一切事的人吧?”



  “一个人只能远远看见,却到不了的地方,两个人一起互相搀扶,一点点的前进,就一定能走到的吧。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遇到难题,别一个人死磕。稍微绕绕远路,找别人问问,也不是不行。“总之……”



  秋风裹着命运,背对着扬起她的发丝。



  “负负不能得正,但正负一定可以相抵……既然感到愧疚,就给我拼命地往相反的方向努力啊混蛋上色人!”



  不及君瞳中。



  她伸出手来,温柔地将我那扭曲、变形、断裂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在这只有将地面的血迹染的更加鲜红的夕阳的地方,她的笑正如那夕阳一样温暖;手也暖和小巧,和我的不一样。



  她笑着,只是笑着。不为讨好他人,也不为迎合气氛,只是淡淡地,因为高兴而笑。



  我没有使用能力。她也一样。



  她松开手,稍微退后一点。



  她再度伸出手。



  “而且谁说你什么都没办到啊……虽然这话说起来很难为情,但我不就是被你拯救的吗……如果感觉自己的所做所为都不过是主角之力的影响,就握住我的手吧。没关系的,我会帮你的!没什么好怕的,只要有我这个上色人在就没什么好怕的!失去一切,然后开始一切吧……来啊,开始上色人的故事吧!不管怎样,我都会帮助你的!”



“我……我真的……可以吗……”



“喂喂喂,你还在说什么啊……说过了吧,就算你做不到,我也会努力帮让你做到。再说,你忘了自己是谁了吗?”



“啊啊……”



  我露出自大的笑,伸出那决心抓住命运的手。



“你在瞧不起谁啊……我可是自大的上色人啊?”



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能力发动。



本该以谬误做结的谬误,被她用无罪温柔地涂抹。



她用力一拉,将我从血液中拉起。



“嘛……既然你这么说的话,”她微微侧过头,“那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别说应该……说一定啊。上色人的故事一定会从这里重新……不,真正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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