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等,也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等到她主动妥协。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松对她的戒备。
而事实上,就在当夜,她居然趁着他熟睡的时候,偷了他的匕首对准自己。
他虽闭着眼睛,浑身却已调动起来。。
若是她敢下手,即便他对她再有不同,也绝不会容忍,一个怀着异心的女人。
索性,她还没有同归于尽的胆量。
那日以后,她反倒是更乖顺了些。
他空了时便逗逗她,找她打趣说话,忙碌时,她也不在他跟前碍眼。
逐渐地,竟让他觉得,身边留个女人,也不是一件麻烦事。对她也更多了些耐心和关照。
想着先前的怀疑和戒备,或许都是误会,她也会就此安分下来。
可是,有些小狼崽是注定养不熟的。
当他们到达河北,果然遇到匪徒,他让人护住了老皇帝后,第一个念头便是找到她,将她也看护起来。
可她反倒好,借着为妃嫔接生的机会,逃到了林中。
还蓄意将他避开,追随那群伪装做郑军的强盗。
要不是她襁褓里的婴儿,还当真让她逃了去。
他明明已经看见了,她居然还能睁眼说谎。
他平生最厌恶的便是背叛。
她要逃,他就亲手将那强盗的人头递给她,让她亲眼看看,自己以为的救兵到底是谁?
她不愿自己碰他,他便非要夺了她这身子,斩断她那些不该有的非分之想。
让她清楚:到底谁,才是她的主人。
可她又以月事为由狡辩。
他自然不再信她的鬼话,只想将她那些谎言铸造的表象,全部扒了。
但当他不慎碰到一抹红色时,那团将他牢牢笼罩的怒火,便登时散了。
清醒的一瞬间,他只感到了自己的卑劣。
他意识到:他吓到她了。
他正在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而她可能真的是无辜的。
可方才所见,她明明就想从自己的身边逃开。
他困惑了,不知道该不该信她。
更令他觉得不安的,是他发现自己的情绪,不知从何时开始,被这个女人深深影响。
他不能容忍自己被她所掌控,但也不想就这么将她丢了。
于是,他决定寻回掌控权。
他收回了对她的优待,也收起了那些对她若有似无的关怀。
他要让她明白:到目前为止,她只是一个侍婢,而他才是他的主人。
......
到了燕都,已是渤海腹地。
郑磐就是再能耐,也绝无可能在他们的腹地,抢夺人质。
而她也应该明白,走到这里,她们已再无被救的可能。
他也因此放宽了心。
可燕都的接风宴上,她居然将自己送给了一个舞姬,而且还背着他,与粘末罕的女人见面。
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在密谋着什么,但究竟是什么,他又没有头绪。
直到粘末罕改建了马球场,破天荒邀请二哥打马球。
而粘末罕又将场内的守卫,尽数裁撤更换的时候,他觉察到了阴谋的轮廓。
场内的下人多是些郑国俘虏,而看守的卫兵又都是塞里布的心腹。
只要粘罕一声令下,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偏巧粘罕身边的那个女人,又与郑嘉元频频来往,他不觉得这是个偶然。
她们一定瞒着自己什么事。
或许,她们是想要出逃。
只是,她们一群女流,不可能在渤海的腹地成功逃出。
更可能的,是她们与粘末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这个交易或许与他们有关。
或许她答应了,要谋害他与他的二哥,借此来换取她可笑的自由。
既然她们要做局,那他就将计就计。
他没有动粘末罕的部署,也没有激起郑嘉元的疑心。
只是暗地里,让二哥的护卫做了调动。
明面将内场让给粘末罕的亲卫,等马球赛事开始,再趁机折回来,将他们尽数包围,以备不时之需。
一切准备就绪,便终于到了赛球的那日。
从一早上开始,郑嘉元便坐立不安,这更使他确信,他对她的怀疑没有错。
等场上的球赛开始,他便注意到,她频频望着她的妹妹和嫂嫂。
还未分出个胜负,她的家人便已没了踪影,再过一会儿,连她也来向自己请辞。
他拒绝了她,是想让她主动放弃。
因为无论她在谋划什么,都不会成功。
只要她及时停下,或透露给他一点实情,或许他便能不追究于她,留她一命。
是以他固执地,将她带在身边, 想要等到最后一刻,等她反悔。
可这个女人,居然想跑。
想趁着他在场上打球,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跑。
他怒上眉梢,当即就将马球,砸向了她的脚踝,给了她一个警告。
但这个该死的女人,并没有停下。她一逃,两旁的围栏便轰然翻倒,眨眼间涌现出了,十数个刺客。
他早留有后手,一面搏斗,一面吹哨。
埋伏的兵士很快涌出,将那些刺客一一制服。
只是,他没料到,塞里布的弓箭手,会突然弩机齐发,将那些刺客,连带郑人王公,都射了个干净。
活口都被灭了,自然也就没有证据指认粘末罕。
他正有怒没地方发,又见郑嘉元从高台下爬出,居然还活着。
他当即将她揪了起来,试图让她指认粘末罕,但她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
盛怒之下,他险些将她杀了。
更令他失去神智的是,她居然借机为二哥挡箭,攀附上了二哥,妄图以此来摆脱自己。
直到那一刻,他才终于明白。
前些日子,她的那些恭顺、示软,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从黄河口开始,她便一直在利用自己。
利用他的心软,博取他的信任。
可笑他居然一次次地宽恕她,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所蒙蔽。
她不肯说出刺杀之事,却又执意要留在二哥身边。
是想借二哥,保住她这条小命,还是接了粘末罕的嘱咐,又想对二哥不利?
接下来的几日,他几乎都被这团,无法消弭的怒火裹住,恨不得将她拖走撕了。
可二哥不许他为难她,而她也想尽办法躲着自己。
他便只能在她的周围转着。
等到了一个沼泽,终于是有了机会将她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