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闻言面色陡变，望了望那山崖之上攒动的人群，回首对东方震急声道：“东方大侠，不好啦！是袁大当家的他们！”
东方震的心下其实已隐约猜到几分，不过还是问了一句：“这袁大当家的是谁？”
“清水堰的大当家呀！”张二见他神色淡定，定了定神。“先前吓糊涂啦，竟忘了他们的老巢就在这附近，更没想到，这袁大当家的会亲自前来接应……可该怎么办呢？东方大侠，您可有什么好办法？”
“我也没有。”东方震目光闪动，轻轻摇首。
张二等本已将他视若天人，如今听他亦无计可施，一个个的直急得若热锅之上的蚂蚁。
“莫怕！也别理会他们，直接往下游冲就是啦！……速去盯紧那帮船夫，别让他们有使坏的机会！”东方震以手托着下巴，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神情。
张二闻言，忙带领着众兄弟奔至那帮船夫身后，以匕首对着后心，厉喝道：“都听好啦：不准停！不准吱声！谁他妈的若敢不听话，当场格杀掉！”
那几名船夫见了自己人，惊喜不已，本拟寻机脱身，可转眼之间又被制住，便不敢妄动，只好硬着头皮往下游划去。
岸上的众匪见船已到得近前，却仍无一丝停下的迹象，纷纷鼓噪。
那沙哑的语声音复又响起，带着恼怒之情：“喂！二当家的，你这是干嘛？怎么还不停船？”
吼了半天，见那船上之人仍闷声不响，惊怒道：“二当家的，你是怎么回事呀？……你他奶奶的，耍得什么臭脾气呀？咱们大当家的可已生气啦！”
“别再嚷嚷啦！情况不对劲！”
一名四十余岁的紫面黄须青袍汉子面色凝重，沉声道: “船上不是咱们的人，还不赶紧去追！”
◎◎◎
张二回首望去，但见一群人马呼呼喝喝，沿江岸追来，急声道：“东方大侠，他们追来啦！怎么办？”
“莫怕！截不住咱们的！”
“可……可是您看，他们跑得比咱们还快，已跑到前头去啦！……”张二仍惊惶不已。
“在岸上，能奈何咱们？……对了，这趟货是送往哪儿的？”因孙二当家的刚上船打劫之时，东方震尚在船舱之中，又处于昏昏沉沉之状态，所以并不知晓。
“岳阳楼。”
“哦？岳阳楼？”东方震面露忧色，“那岳阳楼正在跟楚湘盟交战呢，这可麻烦啦！”
“东方大侠，怎么您还不知道麽？……听说那岳阳楼已被楚湘盟攻陷，商楼主也被人给杀啦！”
“什么？！”东方震闻言面色骤变，一把抓住他胳膊，急声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听张二又重复了一遍之后，东方震方缓了缓神，松开手沉声问：“这事你是听谁说的？”
“就是那孙二当家的呀！”张二抚着被捏疼的胳膊，苦着脸道: “刚上船打劫时，他就告诉我了。”
“那你认为可信麽？”
“呃……我觉得罢，应当不假。”张二叹了一口气，苦笑道: “咱们胡八爷同商楼主交情匪浅，若非如此，他哪敢来打劫咱们？”
东方震闻言默然，怔怔得呆坐着一动不动，很明显，那是绝望的神情。
张二见了他的神情，一颗心犹似掉进了冰窖之中。
“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罢！直奔你们平日交货的码头去就是啦。”东方震很快恢复了镇静，冷声道: “哼，谅他们也没那么大胆，竟敢到码头之上来行凶！”
二人正计议间，忽听“噗通”一声，紧接着，传来一名伙计的急叫之声：“妈的，跳下去啦！”
张二循声望去，但见一名船夫自黄绿色的江水之中冒出头来，正奋力往江畔游去。
众伙计尚未回过神来，但闻“噗通”声中，余下那几名船夫亦纷纷跳入江中，跟在那家伙身后随波浮沉。
这几名船夫的水性均颇为了得，不多时便上了岸，跌跌撞撞地追向众贼。
东方震见状，苦笑摇首。
他本就担心这帮心慈手软的伙计控制不了局面，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逃了就算啦！你们来划罢！”张二回过神来，吩咐自己那几名平日划船的伙计。
安排停当，神情沮丧地来到东方震身旁坐下身来，迷惘的望着上空，若一头迷失的小鹿。
江流婉转。浪涛汹涌。
复行出十来里地之后，东方震见前头的江岸之上，仅剩下了数名不时勒马回首眺望的土匪，心念一动：
奇怪！他们的大队人马去哪儿啦？莫不是……不好！定是找船去啦！……他们定是想在前头拦截！
心念及此，忙问张二：“张兄弟，这附近可有易于泊船之地麽？”
“泊船？”张二转首望着他，神情疑惑: “咱们不去岳阳楼了麽？”
东方震轻颔首，微喟道：“我看岳阳楼是去不了啦！贼人定会在前头拦截……究竟有没有？”
“……有倒是有的。”张二思忖片刻，道：“再行三四里地，有一处名为杨湾的地方，水势平缓，易于泊船。”
东方震喜道：“那好！咱们就在那儿弃船上岸，沿陆路逃跑。”
“逃跑？”张二吃惊地大睁双眼，结结巴巴地道: “那……那这船上的货……可该怎么办？……那么多，怎么搬得了？……难道不要啦？”
“命都要没啦，还要这些货干什么？！”东方震当头棒喝。
“那好，我听您的！”张二沉吟片刻，一咬牙站起身来，吩咐那几名划船的伙计在杨湾停泊。
过不多时，张二指着里许开外的一处港湾，道：“东方大侠您看，就是那儿。”
东方震眺望了一眼，微笑道：“那就准备靠岸罢。”
“你们看，有条船横在那儿！”一名伙计指向前头的江面，语声甚为惊惶。
张二凝目一瞧，惊声叫道：“不好！是杨湾那伙贼子！”
话音甫落，便听那船上有人大声叫道：“杨大当家的你看，他们到啦！喂！船上之人都给老子听着: 乖乖得停下来束手就擒，本当家的或可考虑饶你们不死！ ”
张二一听那语声正是袁大当家的，直吓得面色煞白，浑身筛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