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兵们都面带惊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将军雪岚瞪着跪地众人,面色铁青,却一时拿不定主意。
全部杀了,他隐约觉得不妥;放走,想到前几日失踪的小王子等人,他又不甘心……
这时候,突然有个蒙古兵喊道:“将军,我们的马车快到了,将这帮蠢货带回草原,做苦力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读过书的雪岚将军微微点头,随后目视前方,视线最终盯住远处的落蝶坡:“那山坡甚是陡峭,我们就到那里等候马车。你们几个,带上这些蠢货跟在后面。”
雪岚带头大步往前走去。有人牵着唯一的马跟在他身后。蒙古兵自动分成两支队伍,一队过来盯着陆绎、岑福和杨岳等人;其余跟在雪岚将军后面,小跑着往落蝶坡赶去。
众锦衣卫们个个戏精附体,雪地中走起路来摇摇晃晃,速度宛若乌龟在爬行一般。
蒙古兵也不上前斥责,反而不停地出言讥讽他们……
心机深沉的陆绎及其心腹们,毫不在意,依旧慢吞吞地前行。
雪岚走了约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来到夏爷口中的落蝶坡附近。望着陡峭的山坡与厚厚的积雪,雪岚长叹一口气,心道:过会儿马车来到此处,必须小心谨慎些,否则翻了车,物资到不了草原上,我这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思前想后,雪岚冲身边几个蒙古兵下达命令——
“你们几个,爬上山坡,看此处是否如想象中难行。”
五个蒙古兵点头应允后,小心谨慎地行至落蝶坡跟前,然后开始上坡。单纯踩积雪的话,兴许不算太滑,但积雪下面,却是岑福带人的杰作“冰坡”。偏偏天公作美,后半夜的大雪盖住了“冰坡”……
于是蒙古兵抬脚走了一步,靴子踏入雪中,并准确地踩上“冰坡”,只听扑通一声,那位勇敢的蒙古兵实打实地摔倒了。
“这么滑!”
除去陆绎等人,蒙古兵皆大吃一惊,各自心想:徒步行走都能摔倒,运送生活物资的马车那么沉,可如何是好?
锦衣卫们低着头,在心中暗笑,包括陆绎。此刻大人心想:真应该让今夏躲在暗处瞧瞧热闹。
毫无悬念的,几个蒙古兵在落蝶坡上行走几步后,纷纷摔倒,滚了下来。因为他们根本无法在上面立足,太滑了。
此情此景,雪岚急得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倘若过不了这山坡,如何将物资运送至草原?
“汉人一向诡计多端,将军,不如问问他们有何良策。”有个蒙古兵提议。
雪岚扭头望向陆绎等人,片刻之后,走过来问道:“你们想活命的话,就出个计策,如何助我蒙古马车顺利翻越这座山坡。”
“这……”扮作官差的锦衣卫们面面相觑,表情甚是为难。
陆绎索性站出来,故作虚弱地禀告:“将军,我等都是些粗人,实在想不出什么良策。不过小的有一法子,或许可以一试。”
“说来听听。”雪岚仰头,神情傲慢地斜视陆绎。
大人弓着背,双手作揖:“草民幼年时,每逢大雪,草民的父母便会拿铁锹将门前冰雪一起铲除,如此一来出行便不易摔倒。”
“铲除冰雪?”
雪岚凝视着落蝶坡,足足有六十丈,他们并未带铁锹,怎么铲冰雪?
雪岚将军和一众蒙古兵听完陆绎的“良策”,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关键时刻,杨岳躬身驼背走过来,故作讨好:“将军,小的以为,可拿手中兵刃一试。”
蒙古兵们不约而同地低头看向自己兵刃,脸上浮现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陆绎低头望着足下厚厚积雪,心中暗暗赞叹杨岳睿智:蕃将兵刃就算勉强能铲除冰坡,到时候兵刃也就废掉了,想擒住他们简直易如反掌。杨岳不愧是与今夏一起长大的兄长,真真是聪明啊!
这时候,一名蒙古兵冲雪岚将军道:“将军,马车很快就到,事不宜迟,还望将军快些拿主意。”
雪岚眼珠一转,不停环视众人,最后大声道:“留下两人看管这帮蠢货,其余兵丁一起过来将山坡上的冰雪清理干净。”
“是。”蒙古兵们异口同声道。
紧接着,有两人过来盯着陆绎及众锦衣卫们。当然在他们眼中,大人与锦衣卫们全是些酒囊饭袋,不堪一击的大明士兵。
也莫怪蒙古人大意,实在是陆绎等人穿上大明士兵的衣服,个个戏精附体,戏唱得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登峰造极。
寒风凛冽,铅灰色的天空压得很低,抖落下凌乱的雪花。
雪岚将军带领下,蒙古兵们手执兵刃,一点一点如铁匠般开始凿“冰坡”。奇寒的塞外,滴水成冰。他们辛苦凿下的碎冰,转眼间便又冻住了……
只听“咣郎”一声脆响,有蒙古兵大喊:“将军,不行啊,属下的箭头断了。”
雪岚一愣,没等开口,又一蒙古兵的哀嚎声传来:“哎呀,碎冰进我眼睛里了……”
“这冰太坚硬了,我的宝刀刃毁了……”
……
仅仅不到一炷香功夫,站在落蝶坡上的蒙古兵们哀嚎声络绎不绝,不是人受伤,便是兵刃毁了,那叫一个狼狈啊!
旁边扮作大明士兵的锦衣卫们,个个心中乐开花,却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雪岚将军见此情景,及时下令让众人停手。望着狼狈不堪的属下,雪岚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此人一向自负,万万想不到能征善战的自己,竟会败给一座山坡!此事若在草原上传开,让他情何以堪,他还有何脸面去见大汗扯立克。
想着想着,雪岚压低两道浓黑的眉毛,扭头望向陆绎:“都是你出的主意,过来受死吧!”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陆绎连连作揖,活脱脱一个胆小怕事的卒子。
怒火攻心的雪岚抽出长剑,一步一步走向陆绎,锦衣卫们向来维护自家大人,个个暗自戒备,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就算此次任务失败,他们也誓死保护陆绎。
眼神慌乱的陆绎摆着手,连连后退,如若不是与他相识之人,断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突然,杨岳扑通一声跪下,大声道:“将军请听草民一言,草民还有一法子,如若不能将山坡冰雪铲除,草民甘愿将项上人头奉上。”
一听这话,雪岚驻足看向驼背的杨岳,语气森冷:“既然如此,姑且让这小白脸多活一会儿,有何良策,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