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幽情知冷风，何人不起音乐情
这是仲春上旬的时节，几处飞来的新燕日常爱停在大榕旁的电线杆上，既不争暖树，也不啄春泥，伸着脖子只一味啾啾叽叽几声，看来只怕是个爱唱歌的。
周日近傍时分，我正把自己一向最拿手刚下好的五味面食端出客厅来吃，莉莉便回到宿舍了。
“杜姐姐，吃什么好东西，也不告诉我的”？一面说着一边便凑了过来，未消我答话，她就自觉跑到橱柜拿出碗羹来夹面，馋得就这样吃起来了。
我打趣道：“莉莉，你不是才从家里刚吃饱回来的嘛”！
她举着碗大口大口喝着汤饱嗝着：“要我说啊！这汤粉最紧要的地方还是这汤底，杜姐姐，你调的汤底是我尝过最好喝的！你下的面，软硬度也是恰到其分”，说着又是一口......
我笑道：“那是，这可是祖传配方，自然与别处不同了。”
待彻底把汤底都喝完了，莉莉才舍得拿上背包往房里走回去。
待晚间模拟完单元二试题已是10点半了，犹有些恋恋，又听了几次他唱的《这一生关于你的风景》，才准备熄灯睡下，他又来信息了：“歇下了不？你有没听过《白羊》？”
“没有听过的，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好听的曲儿要介绍了”？我期待道来
“刚录好呢，新鲜出炉”，接着他就发了《白羊》这首歌过来。又是他倾情唱的歌！微微一喜悦，我忙忙便打开来听，只碍于夜色已深，不宜太晚入睡，也不便再与他多说什么，也感念他一番的分享，我听着边回复着：“现在听着入睡，明天再做点评哈！”
“好的呀，你快去睡吧”！
果然，他挑的歌不论是旋律还是歌词也是那样的清新脱俗，情真意切。他那略带青涩，自然不矫情的音色更是把这首歌驾驭得稳稳妥妥，同时又唱出了漫不经心又极情深炽烈的感觉，真是越听越好听的，如此反复听了3遍才舍得合眼睡过去了。
周一晨钟一报晓，我就立即发信息与他了：“你唱的白羊，让人一下子就回到了纯碎青涩的中学时代，与其说是旋律有带入感，不如说是你唱出了那样的感觉。”
8点10分第一节下课后，打开手机，只见8点他回了信息：“哈，你起得好早啊！谢谢你的夸奖。你每天都那么早起床的嘛？”
我心下微微疑惑，那几回不是有细细告诉过他，我要上早班6点起的床，难道他混忘了不成？
虽作此想，我还是耐心回复：”是的呀！上课的日子每日6点起床的”！复完后我便继续上第二节课去了。
晚上我正挑灯阅卷之时，他来信息了：“不好意思哈！今天任务有些多，现在才忙完回到家呢”！
“这可是缪赞了，很久没有录过歌了，都唱得生疏了”！
“我先去洗澡了，改天再聊了哈”
“好的好的，忙了一天了，快去快去罢”，复完他信息后，我竟有种轻松舒缓之感。相比以前那种缠 绵与厚密，我更喜欢他如今这般的客气与有礼。因为佯装与一个不相识的人厚密，也是伤筋伤脑，极累人的事情。他类似疏离的客气同时也让我的防备警惕之心没那么重，因为网络骗子一向殷勤得很。
接下来的几天，他发给我的话语稀少，更多的是他昔日唱过的歌。而我因为有了他的分享，跑步之时再没有为寻好歌而多添一丝烦恼，想想也是有些划算，原来结识网络上的人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有中意的歌听。
门前的大榕不知何时新冒出了些条条垂丝，体育课之时，低年级的学生就老爱抓着，荡着，闹着，偶间一阵阵凉风佛过，大榕连枝带叶的也摇曳了起来，怎么看也是生机可人，春意越发的浓。
这是我在校的第四周，也是放假回家的一周，周五放学待拾好了东西，便坐上回家的路了。今天是我回来的日子，母亲早早的就煮好饭，见到我更是各种花样的殷勤招待，十足把我当成是久未谋面或失散多年遗落在民间又失而复得的孩子。虽然我也知道，这样的热情，这样的待遇仅仅只限于刚刚回来，是短暂的、转瞬的，片刻的！实话说，我倒是很享受这般热忱的招待啊！
晚上，我歪在房里闲闲翻着《资治通鉴》一书，他来信息了：“晚上好啊！趁着放假，本想今晚出去打球的，不料临时下起了雨来，只得打道回府了。”
一看是他的信息，心里微微一喜，不由忖摸，他是不是又有好的曲儿要分享过来了：“那你有没一味躲懒在房间里头呢？”
“有的呀！待在房里录歌给你听呢”，接着他就发了首新歌过来。
我含喜打趣道：“那我倒真希望每逢周五晚都是雨时，这样一来你便能待在房里录歌与我听了。”
“从你这里，我认识了许多好听的歌，很是幸运的，你懂的歌多，唱的也极好！”
“我呀，只是业余唱唱的，主要是你也非常喜欢听歌，还有你非常赏脸啊！”
他总能轻而易举就找到我爱听的歌，也不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窍所在：“你一般是怎样找新歌听的？”
“这说不准呢，有时经过某个商店或乘坐公交，无意听到一首自己满意的曲，有时旋律很快，歌词又听的不是很清，又怕自己错过这首歌，便不禁驻足，急忙抓住其中几句零碎的歌词记下然后再回家搜索。”
“我寻歌也是这样，一首一首这样的积累，原来我们都一样的。”
继而我补充着：“发现没有，我是来骗歌听的！”
“哈哈，都是我主动分享的。”
“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喜欢听的歌，也给我介绍一些呢！”
“我都听你唱了，近来都没去听别人的了”，我似有想起了什么，然后问道：“你有听过把悲伤留给自己嘛？”
“有听过的，好像不太会唱，有机会学学。”
“这首歌我祖母有时也会听，她也极爱听我唱的歌，可是我头号粉丝了”，他继续分享着。
我微微一惊，不料祖母也爱听他唱的歌，也爱听这首，然后我回复：足可见你祖母也是位可爱万分的小人而，她是头号粉丝，那我先占个好位置，做第二号才行。”
“好的呀！”
“有人喜欢听歌，是因为歌中有听出自己的故事，又或者唱出自己当下的心情，亦或是纯碎觉得歌词很美，旋律动听，你喜欢听这首歌，是属于哪一种呢？”他如是问道。
“能不能让我陪你走呢，既然你说留不住你，那就这样吧，我会了解的.........类似商量口吻，舍不得伤害，没有强加施压对方的情词歌调，歌词越是直白简朴，歌调越是平平缓缓，越只让我觉得里面的那份情更是厚重，暗流涌动。或许有人觉得歌词过于卑微，可在我看来，若真深爱对方的，自然就会心甘情愿，也是不存在卑微一说的。若偏要说这是一种卑微，实质也是对真挚感情的一种向往啊”！我边哼着曲儿边回复他。
“歌中听出自己故事的喜爱者大有人在，因欣赏里面的情而喜欢那首歌的，我算是头次见了。”
“音乐听得多了，这只是自己的一番感慨心得，胡言乱语罢了”！我如实道着。
最近的时间忒是怪异的，总在与他聊音乐的时候流逝得那样快，好似才聊上几句又到了10点半了，再怎样饶有说下去的趣味，我也要下线歇去了。
熄了灯，缱在被窝里，侧身的瞬间，只见窗外半轮月子漏在窗檐一角处，要隐未隐，颇有余味无穷的模样。而近旁的帘子此时也铺上了一层淡淡的月色，像是谁心里蒙了层薄薄明朗的快意。人静月初斜，果然又是一个好夜色了，枕着这样的好夜色便淡淡然睡过去了。
周六醒来我并没有赖床，一如既往的起身洗漱后便往田野去了。每次月假回来，我必往田野游一趟去的，好似与旧友经年的赴约，掐指算来，这块田野也算是我久识的朋友了！
此际田野里已是一番热闹了，青草芊芊，绿生生的蔬菜已经越上田园，穿花蝶也是深入浅出，更有成片成片的田埂彼时也种上了花生，刚春色冒尖，嫩芽抽蕊。看样子，只差几场春雨的事了，飒飒东风细雨一来，这些花生就能成窜地长大。
浓冬时节看的那一株西红柿还在，瞧着结出的果实更是丰茂累累，周遭都是成片的绿，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它别在中央自然是更引人些。走过去馋得我便这样蹲下去数起来，小小的一株竟能结出那么多果实，刚好45个！
这样美好得意的一隅，我乐滋滋地拿起手机就是一拍，准备发给海燕作以一番分享。忽的我才想起，海燕她已经不在了，向南园，情绪依依，忍不住地还是翻了翻与她的聊天记录。去年冬，拍给她的那一株西红柿图还在！今年春，西红柿还在，而她却不在了！人事恍惚，怎得相看似旧时啊！只稍清醒一想，顿时转喜为忧，悲从中来。
她走后，我并没有刻意时常去想她，甚至企图用忘记的方式去抹掉她已离开的事实。或许只有这样做我才会稍稍好受些，只是有时再如何自我欺瞒也敌不过一个情不自禁，睹物思人。
怔怔的难过了好些时候，突然手机来信息了，是他的，他甚少这样早发信息给我：“早上好啊，你要的《把悲伤留给自己》我唱好了，我发现蔡琴唱得是真的很好，情之分量之重，唯有她唱出来了。”
这不是昨夜我随意提及的一首歌嘛，他怎得那样快速就唱好了，难道是熬夜唱了？”
“收到，又有好的曲听了，我等下回家就听哈。”
“你在干什么呢？”
他这样问，我该何以答之呢，略想了下，遂把眼前的这副大地春回，蝴歌燕舞，春色田园西红柿图拍给了他。
“原来你在偷瓜啊！”
我意外他这样说，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偷呢，准确来讲是窃取！”
“窃瓜不算偷，我学到了！”
收着他熬夜录的歌，出于一番谢意，接着我把不远处的花生拍给了他看：“万物萌新已成势，星星点点的，你道这花生可不可爱！”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花生，这花生很是可爱的！”
他化用了黄庭坚的春归何处，我微微一惊喜，他也笃爱诗词么？化用的倒也应景得很，为了试探他是否爱好诗词，我接着回复：“燕燕飞来，问春何在，只见花生自碧。”
“这是姜夔的空城晓角，不过你的小花生此时比他的池塘更是俏皮了。”
原来他与我一般热衷醉心诗词的，瞬间得知，我竟有一丝莫名的喜悦。不稍须臾，我心里便打了个小小疑团，海燕可是从没有提及过，记忆中只说他是擅长英语的，不是么？是海燕语焉不详还是我记错了！！
“你怎么理解诗意的人生呢”？正当我屡屡止步沉思疑虑之时，他继续问道。
我不晓得他何以这样问，稍稍想了下，依据平日对生活所感所悟于是复道：“诗意的人生不一定就得着青衫白卦，或是居住小桥流水。而是心中有诗意，是门前的那几朵野花、或者今早看到的西红柿、席间跟你聊的小花生，我也觉得颇有诗意了。”
“这话很是了，闲雅会暮雨，幽情知冷风，诗意从来不流于表面的东西。诗意是心安意闲，是心远地自偏。日后啊！你得要多与我分享那田园风光和其他的东西才可呢。”
“那你以后寻到好的歌曲也要多与我分享。”我叮嘱道。
“一定！”
“风景图换好听的曲儿，还是划算很，成交”！我笑道。
谈话间，晨光已逐渐变得厚重了，散在脸上已有些隐隐发辣，于是我下了线便往家里回去了。小径上听着他唱的《把悲伤留给自己》，我由衷连连叹声:海燕啊！你是否怕我独丘园坐四春，落寂伶仃，才安排这样一位陌生人唱歌给我听，与我谈诗贺词？你是否没有离开我，只是换另一种方式如影随形的陪同呢？
午饭过后，我便到店里帮忙去了。晌午时分，待客人散去，我自己便下了一碗沙煲粉吃了起来。念及今早要多与他分享的话语，遂把这粉面图拍给了他看，待要吃完的时候他回复信息了：“这是沙煲粉，你在外面吃东西喔！”
我本想回复这是自家的粉，只是想起了海燕家并没有经营粉面，于是回复道：“我家隔壁开的店，每逢放假回来都会来这里吃上一通，这可是岭南特色小吃，你有尝新过嘛？"
“没有尝过的，不过向来喜欢观看美食记录片，里面有介绍过，所以略有些懂得的，你平时会看么?”他问道！
“美食记录片嘛？学生时代，每逢寒暑假，我都会守在电视前观看！只是看的时候，我一般都在忖度着，我要去哪里买才能吃得到呢！”
“那你也喜欢美食了，平时有露一手嘛？”
我该怎样答之才显得我既贤惠又不太会炒菜这个事实呢！快速思索了一番:“虽没人夸过我做的美味好吃，但我自始至终觉得，我做的是挺好吃的。”
“哈哈，有机会尝尝。”
听他这口气，谅来炒菜一定一流的棒了，我遂问道：“那你呢，你炒菜肯定很好吃！”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没料到他唱歌好听，炒菜也是好吃的！我暗暗叹了口气，确实，一个系上围裙在厨房里转来转去的男人总比西装革履的男人温柔魅力得多！当然了，在厨房里添乱的那些不算。待要继续说下去，店里来了客人，也只好与他中断接客忙去了。
周日醒来打开手机，他已发来了几条信息，那都是来自昨夜凌晨12点的：“晚上好，又有新歌出炉了《中学时代》，明天给你提提神，晚安。”
他又熬夜唱歌了，相聊那么久，这也是他首次与我道的晚安。晚安这个词在我看来，是缱绻缠绵又无限温柔的！不知别人是怎样个运用法，至少在我这里看来，便是这样温存美好。
很快我又自笑了一番，看我在想什么呢！若海燕与他两情欢洽，情意绵绵，那么他道一声晚安也是很正常不过，偏我一个局外人在这里对着一词也斟酌许久。
“一醒来便就能收到你的歌了，无限欢心的，你昨晚很晚才睡么”？我边听着他唱的歌边关怀问道
9点他回复信息了：“哈，不录完不睡，那你说，你是不是要背锅呢？”
这话说的就有些调皮了，我回复道：“作为答谢，我决定把我珍藏已久的田园风光图慷慨相赠于你，以聊我一片心热之意”，说着便把昨日拍的西红柿图再次发给了他。
“这，不是昨天你发给我的那张嘛！”
“哈哈，二次利用啊”！我笑着回复。
“过分，小气！”
“你刚起床，是不是要起床洗漱然后吃早餐了。”
“是的呀，那我起床去了。”
“快去快去吧！”
周一是五年级上公开课的日子，学校来了许多外校的听课老师，午时吃饭的时候，饭堂自然排的队伍也比平日长些，我不愿往里面挤3。仲春时节，阵阵春风轻扇春寒，校道旁那一排排的小叶榄仁星星点点，满枝青青成阵，瞧着柔软春色撩人，于是课后经过操场之时便往树荫下的石凳上挨坐了下来，思量着过10分钟后再去饭堂。
“穿过运动场让雨淋湿，我羞涩的你，何时变孤寂...”此刻坐在操场道上听这歌无疑是颇合心境的，这样一想，我又把昨夜他唱的《中学时代》拿出来听了。
原唱唱得有味道，他唱得也别有一番风味，听到入情之处，不由的我便给他发了发信息：“中学时代，你唱的低低的，颇有给某个女学生送情书的感觉了。”
“哈哈，因为是深夜时分，只能唱低一点了，免得扰民呐”，“但我可从来没有给哪个女生送过情书的哈。”
“这我知道，若是你忙于给女生送情书，哪有额外的时间去听那样多好听的曲呢”，我打趣道。
“哈，这道理确实不假，幼时就很喜欢听歌了，那会子常用零花钱去音响店录光碟，一个光碟12首歌，要8元呢！初中的时候，我就买了一个插内存卡的小音箱听歌，两个星期更新一次，内存卡不是很大，只能把一些旧的歌删了再下新的......”我静静聆听着一个音乐友人在述说那些关于他的音乐情缘。
“你很小便与音乐结缘了，这是一件很有情怀的事情。8元，那是很贵的呀！我小的时候，父母亲可从来没给过那么大笔巨额给我呢。”
“要说音乐启蒙，还得从那个大喇叭说起，一到黄昏来临，太阳落山的时候，挂在村园的那个大喇叭便会播放起歌曲来，我呀！总会准时准点候在那里，直到听完才舍得回家吃饭。你呢，我们交换一下故事，分享一下你是如何与音乐结缘。”
原来他是来骗取故事听的，瞧他说得真切，也问得诚恳，我倒不好婉拒了，于是我娓娓道着：“幼时听最多的莫过于黄家驹的歌，家里面的录音机总时常被我哥垄断，其次听最多的便是放学的路上经过卖光碟的杂货店了，每次路过总能听到不一样的歌。”
“其实，回家的路有很多条，经过光碟杂货店要数是最远的一条了，为了蹭歌听，我还是择了那条回家去”，我继续补充着
“哈哈，一样一样了，我有大喇叭，你有你的杂货店，可见也不赖。”
“杜老师，.你吃饭了嘛？饭堂阿姨快下班了”，闻声抬头，芳成老师隔着远远的就朝我说话了。我瞧了下钟，呀！快1点，还未就午餐！与他聊着倒也忘记饥饿这回事了。芳成老师怎的知晓我还未吃饭的，许是他瞧着我的书本还搁在旁边，还未回宿舍的模样罢，于是我与他结束了话题便往饭堂吃饭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