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疯子
等我迷迷糊糊转醒时，全身上下就像是浸泡在温水里一样，暖乎乎的，还觉得怪舒服的。
睁眼望见那熟悉的房梁，不禁惑从心起，这难道是我做的一个噩梦？
啪！
一声脆响在我的脑门子上炸开，打得我吃疼叫出了声，不用说，那熟悉的手法，肯定是我那整天昏搓搓的老爹。
“孩儿他爹，你这是做啥子？娃儿这才刚醒，你把他打傻了咋整！”突兀的，屋子里响起一道老妇人的惊叫声。
“这小兔崽子真该打！你不知道他昨晚把黄大仙庙给烧了！昨晚要不是廖疯子发现了那几个憨小子，不然得活生生冻死在那雪地里，估计都没人晓得！”老爹一脸愤懑，眼睛要喷火似的看着我，看那架势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我心里一突，亏的老娘跟在旁边，不然今天半条小命算是撂这里了。
我靠在床沿边听着他们俩的对话，顿时就反应了过来，也就说我昨天晚上晕倒在庙前不假，撞见索命的黄大仙也是真。
捋清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冷不丁打了个冷战，身上的被子也跟着裹紧了些。
老娘见我这副模样，嗔怪道：“去去去，孩子才这么小一点，你跟他叽歪个什么劲？赶紧跟我出去干活！让小一自己休息。”
话落就扯着老爹衣领子就往外边走，隐约间还听见老爹不情愿地嘟囔声：“咱家还有啥活好干的。”还没等他说完，就没声儿了。
等他们走后，我斜靠在枕边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我回忆着在大仙庙发生的各种离奇事，刚刚还听见廖疯子来着，好像是他救了我，可他是咋知道我们在大仙庙的？
就那邪乎地儿，别说平时候了，就连这大过年都少有人往这边跑。
我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在家里安安分分的呆了几天，爹娘也一再强调让我在这几天家里好好反省，同时也好避一避风头儿。
万幸的是，二狗的父亲愿意出重金重建黄大仙庙，但这前提是村里人不能再追究我们的责任。
多方打听，虎子还没死，只是刚好点就被他那暴脾气的老爹打个半死，现在还在床上瘫着下不来床。
说来也怪，这三天里我居然发现我的身体比以往强壮了不少，饭量也罕见的大了许多，这让我爹娘又是喜又是愁。
我想着这几天也就跟那老疯子接触过，会不会跟他有些关联，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去大瓦房找那廖老疯子。
经历了大仙庙事件后，我可不敢在晚上去那种阴森恐怖的大瓦房了，索性我干脆在午饭过后找个恰当的理由偷偷溜过去。
我心事重重走在去往大瓦房的那条小路上，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重映着那天晚上的情景，这使得我越向前走就越是害怕和胆怯，我干脆着眯着眼，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前跑，耳边传来的阵阵破空声，就好像那只憎恶的黄鼠狼在我耳畔狞笑似的。
出于对未知的恐惧，我在路上连口气都没喘就跑到了大瓦房，双手扶在墙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虽说我把它叫做大瓦房，但实际上比平常人家的院子大不了多少。
可是在那个草根年代，人人都住茅草屋的情况下，你有这么一间大瓦房子，那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了，在村民口中那就叫“狗大户”。
这时，一股香味从大瓦房里飘出，我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边上，踮着脚够着身子向里面眺去。
昏暗的小房子里，站着一位默约四五十岁的中年老人，那人的头发披散，发丝跟着打起了卷，看着像数天没洗澡一样，衣服和裤子也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打满了灰色补丁。
身旁放着根翠绿色的竹制拐杖，上面的鲜明色彩，像是刚刚被砍下来的竹杆子，整个人的面貌就像一个街边乞讨的可怜人。
我想，这应该就是人们口中的廖老疯子了吧。
这冰天雪地的，不知道这廖老疯子从哪里弄来一只烤鸡，此时正捂着鸡屁股大口咀嚼个不停，一嘴子的油渣子模样，把我馋得直流口水。
这对于一个来年吃不上几回肉的孩子来说，已经是认知当中最奢侈的吃法了。
刷！
没等我看清，屋里有什么东西朝我飞了过来，我下意识的用手去接，那东西油滑的不行，差点没让我接住。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黄灿灿的大鸡腿！
这让我一时犯了难，想吃又不好下口，只能瞪着双铜铃眼，死盯着它不放。
正当我发愁时，廖老疯子用他那破了音的大嗓音喊道：“傻小子，这是我给你留的，你放心吃。”说完，他继续捧着手中的烤鸡大快朵颐。
听他说这话，想着是他把我给救了，出于一个孩子的天真想法，我突然就感觉莫名的心安。
一只大鸡腿就这样进了我的肚子，我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满是油脂的手。
就这年头，咱们家想吃着这么一顿肉，就等于要了我们家的命根子。
“瞧你这憨小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都替你害臊。”廖老疯子对着我哈哈大笑，搞得我脸色绯红一片。
我面色红润的大声回道：“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给偷来！”说完之后我就有些后悔了，毕竟刚才我还吃人家东西来着。
“臭小子，吃了我的东西，也不说进来陪我这老头子说说话？外边的天可凉的很。”廖老疯子笑眯眯地对我喊道。
想着他说的也有道理，我慢悠悠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正当我打算问出我的疑惑时，他却先插话道。
“臭小子！我看你挺对我脾气，以后就跟着我混怎么样？”廖老疯子呲着一口大黄牙对我笑着说道。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我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把话给说绝，只是回道：“我以后要是跟着你这个老疯子，那我不成了别人眼里的小疯子了吗？”
廖老疯子也不急，晃悠着解下衣摆边的酒葫芦，给自己灌了口，笑眯眯的补充道。
“你小子别忘了，我可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被他这一突如其来的一番话，我成功把来这里的目的都给忘了。
“只要你肯跟着我，好处少不了你的！别想那些个害臊话。”廖老疯子咧开一口大黄牙，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大眼珠子一转：“有哪门子好处？”
“天天管你有烤鸡吃，这当不当的上是好处？”廖老疯子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像极了某些个骗别人家娃儿的老混子。
听他这么一番说辞，我真想立马就答应下来，只是想到家里那两口子肯定不会答应，这要是成天跟他屁股后边，不被村里那些熟人笑话死才怪了。
廖老疯子见我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眉毛一挑，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
“那再加上一条鱼。”
“好！我答应你。”
“呵呵，算你这混小子识相，不然这三天一过，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廖老疯子眼冒金光，这笑而不语的得意样，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我心中一紧，一股子凉气从脚底直窜到天灵盖，听他那意思，难不成我真的会死吗？
虽是一面之词，可这涉及死亡的事儿，谁会不忌惮几分呢？况且这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人儿。
原先发生在王柱子家里的事，依旧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还有村子里其他几家人的下场，我顿时就怂了半截，语气也忙着颤抖起来，急忙问道：“你怎么就肯定，我三天之后必定会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