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冲没有催促，他心中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什么，或许自己的猜测触摸到了什么禁忌，毕竟在修炼界这种秘辛可不少。
过了一会儿主上收回目光，看向远处，缓缓起身。当走到门口时才轻轻开口道：“本来有些事情是不想告诉你的，不过既然你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倒是也不好一直瞒着。只不过岁月太过久远我也所知不多。”
陈冲听得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恐怕自己真的触摸到了什么历史秘密。
“你猜得没错，炼气士对金丹的认知的确是受到了启发的。”
“哦？是何物呢？”陈冲更是好奇不已，能启发炼气士对金丹有所认知肯定不是凡物。这时他忽然想起霏烟体内那个形似金丹的异物，不禁暗道：“该不会和那东西相似吧？”
就在陈冲心中还在琢磨的时候却听得主上轻轻吐出两个字来“金丹”！
“金丹？”陈冲脑海里闪过一阵迷糊，随后则倍感惊讶道：“金丹？那岂不是说金丹比炼气出现得还早？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陈冲疑惑不解，心中忖度片刻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主上的背影，失声道：“是妖丹？”
这样的猜测在陈冲看来是极为大胆的，甚至可以说是颠覆想象的。若不是之前主上谈及修妖时的异样神色陈冲也是万万不会生出这样的联想。然而现在的修炼界拥有金丹的只有修道者和妖修了，当然魂士这个群体并不在陈冲的考虑范围内。这样一来能指引炼气士认知到金丹这种东西的想来只有妖丹了。只不过若真是如此那么那个时代的历史就更加厚重了。
脑海里又想起婆婆说过的关于理之文明的描述和主上对修妖者的不同寻常的神态，对于修士这个群体的出现陈冲又有了新的更加大胆的猜测。
陈冲注视着主上的背影，静静地等着主上的回答。他深知无论主上说什么都会给自己的认知带颠覆性的影响。
主上没有说话，只是在陈冲炽热的目光中轻轻地点了点头。轻柔的动作仿佛是在平静的池塘中抛下了一颗石子，然而在陈冲的脑海里却荡起了滔天巨浪，好似有一幅厚重而宏伟的画卷在慢慢地展开……
“修士之所以能够创造出如此辉煌的文明离不开炼气士们的探索，而妖族却是他们探索之路上的一盏明灯。”
“原来还有这样的纠葛！”陈冲喃喃低语，听到这里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主上之前会有那样的神情了，可以说如果没有妖族这盏灯的指引，内循环这种方式终究是无法成熟的，甚至根本就不会出现，自然也不会有后来的仙古纪元，更遑论如今的修道体系了。或许修士们可以凭借自己的才智慢慢摸索出来，不过那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总之修炼文明的进程定然会被改写。从这方面讲妖族在修炼的文明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想想现在二者之间的关系的确是让人嗟叹不已的。
“原来妖族比炼气士们出现得还早，而且在炼气文明中有如此重要的作用，想来如今修炼界对妖修们确实有些忘本了。”陈冲凭心道出此话，似乎与主上有些感同身受了。
“何止如此？”主上轻叹一声，接着说道：“其实炼气士的出现也与妖族有关！若没有妖族都不见得有炼气士这个群体！”
“什么？”陈冲心头一颤，瞬间觉得自己还是远远低估了妖族在修炼文明起到的作用。不仅仅是指引了它的发展，更是影响到了它的出现。这么说来妖族简直就是炼气士的创生父母啊！
陈冲都感觉有些眩晕了，主上说得太过于颠覆，可以说是自己迄今为止听到的最玄幻离奇的故事。
心中琢磨了一会儿，消化一下主上所言之语。陈冲又面露疑色，忖度一番才又问道：“之前听阁老说起过一些故事，其中也提到过修炼的源头，她说炼气士们是凡人创造出来的，而且他们还创造出了一个辉煌灿烂的文明，叫做‘理’，莫非他们与妖族之间也有过接触？”
“嗯？”主上轻咦一声，翩翩转过秀颈：“她连这些东西都跟你说了？”
“呃，略有提及，所言不多。”见主上这般神态陈冲也有些迟疑，一时把握不住主上对此事的态度，似乎她对婆婆教授自己这些很是意外。再念及她们之间那种难以言说的微妙关系陈冲越发觉得难以捉摸了，便随口应了这么一句。当然他说的也是实话，婆婆讲的的确不算多，甚至陈冲都希望能从主上这里得到更多关于理之文明的情况呢，否则他也不会贸然有所提及。
“‘理’之文明。阁老说得没错，那个文明灿烂无比，只不过终究是湮灭在了时间长河中。文明更迭，终究是寻无遗迹了。”略微感慨后主上又继续道：“那个文明算是修炼界的一个禁忌，这一点阁老应该也跟你说过。”
陈冲点点头：“不过弟子却不知为何，也难以理解，不知主上能否解惑。”
“这个问题说简单倒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简而言之就是为了巩固修炼文明的正统地位，毕竟凡人创造的‘理’之文明和修士创造的修炼文明完全不同。你看现在修士对凡人的态度就应该所有感觉了，妖族与修士之间的关系也是差不多的理由。而复杂之处一时说不完。总之，一旦认可了理之文明的存在定然会对现在的格局造成极大的冲击，为了维持现有的稳定自然要抹杀它。这样的做法其实从炼气文明形成时就已经开始了。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陈冲点头会意，虽然一时之间不能完全体悟，不过想想现在修炼界的局势，真道两大体系，修士与妖族之间的关系还是有些明了的。如果再让凡人崛起恐怕又是一种巨大的冲击了，瑶池重现就能掀起不小的波澜，何况理之文明呢？那可是创造了炼气士的文明啊。如果让它重现修炼界又会有怎样的影响呢？想到这里陈冲不禁浮想联翩，但始终想象不出那个世界的模样。
“文明更迭，似乎一切都挡不住时间长河的冲刷，不管曾经多么耀眼终究会化作岸边的沙砾，被后世遗忘。”说到这里陈冲又由心一问：“那样璀璨的文明是怎么消失的呢？”
这个问题陈冲以前也问过婆婆，不过婆婆并没有做出什么具体的解答。眼下既然已经谈到这个，陈冲忽然想在主上这里再找寻些线索，他对那个文明倒是颇有兴趣。
“这个恐怕没人能说得清，哪怕有蛛丝马迹也会被刻意隐藏的。起码在修道界很难找到关于那个文明的线索。”
听得此话陈冲眉头一皱，显然主上意有所指，便不假思索道：“莫非修真体系有关于它的线索？”
“反正你以后也要行修真体系，不妨去那里找一找。”主上话音中夹杂了几分笑意，随后又道：“其实文明的消亡都是由内部撕裂开始的。”
“内部撕裂？”
“炼气士的出现不就是凡人内部的撕裂吗？从某些方面讲炼气士与凡人可以说是两个族群了，而且信奉的东西也不再一样，自然会冲击原来的文明体系。同样，内外循环的出现不也将炼气士这个群体撕裂成了现在的修真体系和修道体系？虽说二者都是基于灵气的修炼文明，但他们所信奉的准则教义却是不同的，说是两种文明也未尝不可。这不也是原始炼气文明的消亡吗？这些都是撕裂的结果，而最终的归宿就是完成分化，凡人修士是一种分化，修道修真也是一种分化。分裂分化始终贯穿着文明的发展，哪怕是现在的修道体系内部也是宗门林立，各派功法互不相融，这也是一种分裂。你可以说是文明的进步，但却必定伴随着曾经的消失。正如今天的你还是昨天的你吗？”
“嗯？昨天的我？今天的我？”陈冲挠了挠了头，没能理解其中的含义，顺口嘀咕了句：“我不还是我嘛。”
主上笑了笑，转过头去，又看向远处，继续说道：“过去已经消失在了过去，现在不过是瞬间，未来终究是未来。正如此刻的你还是之前思考这个问题时的你吗？”
陈冲听罢更加迷糊了，他琢磨一会儿发觉这个问题无论怎么回答都有瑕疵，始终夹杂着不变与变，根本无法割裂。
“纠缠？”陈冲忽然想到了这样的状态，暗道：“这莫非也是阴阳的纠缠状态？所谓的过去和将来不过是一种分裂与分化。”
“我们都在时间这个层面上进行着撕裂，现在的你不过是处在过去与将来的纠缠之中。”主上低语一句后又继续道：“不要再琢磨了，本就是题外话。我只是想提醒你修炼悟道之途本就会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问题，这是无法规避的。你要做的就是坚守道心，以道的角度看待问题方可通透。这也是道之文明的基本要义。正如基于‘理’的文明一样，这就是认知的变化。”
“道？理？道理？”陈冲沉吟片刻，再结合婆婆曾经说过的一些话隐隐地又抓住了些什么。
“今天的我是昨天的延续，但是又掺杂了新的发展变化，过去的我已在时间中分裂，未来我不过是分裂中酝酿着的分化，纠缠难断，似是而非矣。个人如此，文明亦然，同为人类，同为人类文明，一切都以昨天为根，顺应时代进行着变化，正如道是理的延伸一样。”陈冲默默自语，他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对不对，眼下的自己也只能领悟这么多了。只是当自己真正参悟了这个问题后，那么彼时的自己还是此时的自己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