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到的不算迟,离宴会正式开始还有近半个时辰时间。
有宫女引领着她们去偏殿休息,只等宴席开始后才叫她们过去。
“带本宫去宫里转转吧,这许久未进宫,倒是想念起梅苑里的白梅了呢!”吕嫣然突然开口,只吩咐着那小宫女为她们带路。
宫女自然不敢违背,连忙躬身为其引路。
“梅苑那有一条小路,小路过去会看到一座假山,等过了假山就能看到玉弗宫了……
柳妃就住在那!”
临近梅苑,吕嫣然突然压低声音对她身旁的婢女说道:“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在宴会开始之前你必须赶回来。”
“嗯,知道了。”
婢女,不,寤歌刚点头,前头那给她们带路的宫女就将身子侧了过来,眼神里满是打量。
寤歌机警,突然跪地求饶。
“公主饶命,今日进贡之物被奴婢给忘在马车里了!”
吕嫣然先是一愣,继而突发怒火。
“那你还不快去取?若是耽误了时辰,我就要了你的狗命!”
那宫女还是没啥反应,明显在审时度势。
寤歌突然灵机一动,立马给吕嫣然使了使眼色。
“还不快去!呆在这等死吗?”吕嫣然说着,对着寤歌的胸口就来了一脚。
这下果然把那宫女唬住了,吓得她连忙跪下瑟瑟发抖起来。
一离开现场,寤歌立马捂着胸口龇牙咧嘴起来。
吕嫣然这一脚可真够用力的!
*
玉弗宫很是安静,或者说出乎意料的僻静,院子里连个走动的声音都没有。
突然,有一阵阵咳嗽声从屋子里传了过来。
寤歌心中一凛,继而放缓了脚步往那声源处而去。
“青儿,要到银炭了吗?”甫一进门,就有一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房间里很是阴冷,这大冬天的,屋子里竟是连个炭火都没有。
“你是谁?”那沙哑声音的主人又开口了,只是这次的语气中明显多了丝戒备。
寤歌随着声音望去,床榻上正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嘴唇惨白,身形消瘦。
何曾想,本是如花般的年纪竟被糟蹋成了这幅模样?
“我……“真见到了故人,她却心生了退意。
“我……我是长公主府的婢女,本想出宫门取件东西,却没想竟是迷了路。这不,见娘娘院子里门开着,就想着进来问问路吗?”寤歌忍着鼻子的酸意,胡说八道起来。
这么多年不见,小柳儿真的长大了,大的她只能从其轮廓辨其容貌了。
不过,她和母亲长得是真像啊!
“皇宫里确实容易迷路,我刚入宫门时也走了好几次冤枉路呢!宫殿偏陋,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就在此等上片刻,等青儿回来了叫她带你出去。”
石柳儿说着又控制不住地连连咳嗽起来,眼看着她就要从床榻上栽下去,寤歌连忙飞奔了过去。
“小……”寤歌刚一开口就立马反应过来改了口,“小心!”
“娘娘这是怎么呢?”
“没啥大事,前几日染了风寒而已!”石柳儿说的轻松,但寤歌心里却并不好受。
风寒都染了几日了,照理说早该好起来了。可小柳儿这状况并不像是经过精心调理过的啊!
屋子里这么冷,连个炭火都没有。
越想她越发觉得愧疚起来!
正在寤歌内心自我唾弃的时候,身旁那人却是突然说话了,“姑娘,可否替我给长公主带句话?”
“什么?”
“今日有风,还请长公主找个偏僻点的地方避避风才好!”
听到这话寤歌猛地将头抬了起来,她将目光直直地朝着那虚弱的人儿望去。那人冲她温和地笑了笑,笑容恬静淡然,仿佛一切真是她多想了一样。
恰巧此时院子里有脚步声响起,过了会儿,一个宫女打扮的小丫头搂着一筐子银炭走了进来。
银炭?
寤歌瞳孔骤缩,这一切都和她想的不一样!
青儿回来后,石柳儿就让她为其带路了。
寤歌回头看了床榻那人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青儿要继续送她出宫门,被她以记得路为由拒了。
*
青儿不辱使命地回了宫,丝毫没发现身后有一人一直在尾随着她。
“娘娘,您对那丫鬟也太没架子了吧?”青儿一边将银炭放入火炉子中,一边吐槽道。
“傻子,你可知道那是谁的丫鬟?”
“谁的?”青儿连忙问道。
“长公主吕嫣然!”
眼见着石柳儿起身将桌子上的食盒打开,从里边端出一碗汤药来。正在他人以为她是要喝药时,她却只是轻嗅了嗅,继而转身将那碗汤药倒入了一旁的盆栽之中。
“娘娘,您这药怎么又倒了啊!您现在咳得是越来越厉害了,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垮掉的!”青儿急得连忙站起身,只围着石柳儿打转。
“垮掉了不是正好!”石柳儿喃喃出声。
“娘娘!”青儿声音陡然拔高,明显是生了气。
“好了,今日宫里有大乱,想要保住性命啊,可不得只能选这么个最笨的方法吗?放心吧!明日我就会正常吃药的。对了,你让小栗子他们帮完忙就赶紧回来吧,今儿外边乱,就不要再出去了。”石柳儿轻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抚慰。
寤歌将瓦片轻轻地放下,心中暂时是松了口气。
果然,这才是她认识的小柳儿!
她认识的小柳儿,从来就不是一个受得了别人欺负的人!
如果她没猜错,那银炭应该是她们故意不去领的,那风寒也应该是她故意引上身的。为的,就是让自己缠绵病榻,免了元日宴的出席。
而临走时小柳儿的那句叮嘱之语,现在想来,这是有意在向吕嫣然示好啊!
可小柳儿又是怎么知道今日会有祸乱的呢?
她呆在皇宫又是从何处知道的呢?
寤歌猛地抬头,视线穿过了重重宫墙,最终定格在了那最庄严肃穆的宫殿之上。
那人,是一早就知道了吗?
寤歌心事重重地向着梅苑方向走去,临到假山时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有两个人的身影从她面前一闪而过,寤歌见之,脚步一退立马躲了起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找我见面?等会被人看到了怎么办?”这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苍老。
“放心吧,这周围都是我的人,没人过的来!”另一人连忙说道,听声音是个年轻人。
寤歌连忙朝周围扫了过去,果然有侍卫在不远处来来回回地巡逻。
也幸亏她刚刚一直走的小路,不然也非得被发现。
“舅舅,真得走上这一步吗?我不想……”那年轻人又说话了。
“不想怎样?临到这时了你跟我说你要反悔?不要忘了,你对那人任劳任怨的,而他却打着另外的算盘。我可告诉你,今儿这事绝没有回旋的余地!”那老者一甩袖子,明显是生气了。
“可今日若是失败了呢?”
“绝不可能!”老者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若真是失败了,那也查不到我们的头上。放心吧,舅舅都安排好了!”
老者将那青年安慰好后,两人就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寤歌贴身趴在假山的小洞里,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那老者她认识,是文官之首王相!
那青年她也认识,是大兴的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