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人类祖母露西
笑-laugh在电脑房等上电脑发邮件给斯坦利，他来邮件说计划下星期六来探监。笑-laugh不懂为什么他要来探监，他真的那么想念她？也许他是想猎奇，亲眼看看女子监狱。笑-laugh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穿囚服的丑样，但不好拒绝，毕竟人情难却，斯坦利发来400元钱，没有他的资助，监狱生活会更加苦涩，至少，有钱能每周一次从小卖部买来一堆花花绿绿，瓶瓶罐罐吃的喝的，能引发内心极大的欣喜。
排在后面的人轻轻问笑-laugh有笔可以借用吗，笑-laugh摸出笔，回过头递过去。
她用完将笔还给笑-laugh并表示谢谢。笑-laugh看她，一个细瘦的女子，一双有神的大眼睛，配在一副小脸庞上，头发蓬松，自然卷，露出白牙说：
--我叫露西，你叫什么？
--我叫笑-laugh。
--这名字什么意思？
--就是笑一双，取中英文各一个笑字。
--这名字有趣。你从哪里来？
--中国。你呢？
--肯尼亚。肯尼亚是人类起源地之一，东非大草原孕育了人类。
笑-laugh点头认可，说看过一本书《Kenya, a Half-made place》
一个半成品国家，民主和威权的混合体，腐败犯罪暴力，豹子看管山羊，深刻的不平等。
露西无奈耸肩：我爱我的国家，不管它是什么样。我父母家人在肯尼亚的内罗毕，我想念她们。
笑-laugh说有个作家写了一本书书名叫《大河》，里面有个女人叫扎贝思，她从大河那头的原始黑人部落里来到镇上做生意。她独来独往，安安稳稳，从没有被坏人近身。原来她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味，那气味驱人于几米以外，好像在她身边划了一个防护圈。露西听完，睁大黑白分明的双眼，然后嗅嗅鼻子：如果我有这样特殊气味就好了，我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受牢狱之苦。露西是这里的美发师，替女囚们剪发，染发或烫发，赚到的钱，在小卖部买她最喜爱的榛子巧克力酱。这榛子巧克力酱，夹在面包心，抹在卷饼里，口口是欢喜，或午睡醒来，惶然迷茫之时，勺一调羹，含住，满嘴甜滑，胸口顿时释然。
前面排队的还有五六个人，干等无趣，笑-laugh讲了个故事。
很久很久的从前，在非洲的大平原生活着我们人类的祖先。他们还没有进化到真正意义上的人，是半人半猿。
--多久以前呢？一千年？一万年？露西发问。
--大约500万年以前吧。
--500万年是个什么概念？她扳手指头，摇头：无法确定，太长了。
在非洲辽阔的大草原上，有一个雌性人猿孤独地在觅食。气候变化使得森林消失变成草原，迫使她从树枝上跳下来到陆地谋生。陆地使她害怕，饥饿使她浑身无力。她的雄性人猿伴侣离开了他，没有留下食物给她，只留下一个胎儿在她腹中。
露西瞪眼：那个人猿背叛了她？
--也许是觅食遇到意外或是被凶猛的野兽吃了，比如长着二颗獠牙的剑齿虎，那时候人猿不在食物链的顶端。
露西叹息。
太阳光猛烈炽热，她干渴眩晕，她扶着一块岩石喘息。远远地，她看见有数个黑点子在移动，渐次清晰。不是大型野兽，是和自己相似的人猿。她立刻来了精神，拼命挥舞手臂，发出人猿的招呼声。
那群人猿首领接纳了她。她是他们唯一的雌性，首领想要和她交配。但是他们不是同一个族类，生活习惯不同，体味也相异。他们难以融合。况且她腹中有个胎儿，她不情愿。
一个年轻的人猿打败首领成为新首领。他对她很好，给她食物，保护她。也许他们之间产生了化学效应。
我们的祖先们继续在大草原上游荡觅食。他们每天要走很长的路。她走得很辛苦。她从树上到陆地不久，四肢还不很协调，她走路还没有形成一种固定的方式，她左右摇摆，消耗很多体力，况且腹中还有一个胎儿在天天长大变重。
有一天，他们来到一条河边。河水湍急，他们要过河去。虽然他们曾经亲眼加过同族人被河中巨兽拖走，他们还是要过河。因为他们见到了有脚印，有先前队伍淌过了河。河对岸森林多一些，生存的希望就大一些。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进化是被迫的，无意识的。
露西点头：我们现在的人类也是如此，为了生存或是生存品质好一些，我们会犯错误。
几个壮汉顶住激流过了河。随后是她的现任情人新首领也过了河。他从河对岸向她挥手，她靠在一块岩石上，害怕极了。老首领走在最后，还在河中等她。她害怕河水，更害怕一个人被留下，于是她踏进水中，
她在陆地都不能走得稳当，到了水中，被水流推来推去，很快就失去平衡，任由水的摆布。老首领回头一望，只见她在漩涡中挣扎，渐渐被水没过头顶，没过双手，不见了踪影。老首领呼喊了几声，无奈地上了岸。
露西悲伤，用左手捂胸：哦，太可怜了！这些男人为什么不能帮助她过河？他们可以手挽手护着她，或者背着她呀。他们自私无情！太可恶了！
笑-laugh笑道：他们那时还没有关联思维，情感也很单一，不懂得互相帮助的意义，他们的脑容量只是我们现在人类的一半。
500万年之后，考古学家在那个河床地带找到了我们这个雌性人猿的化石。她的化石是最最完整的一副。她被命名为一个人类的名字以此纪念她作为我们人类的祖先，我们共同的祖母。
她叫什么名字？
露西！
露西说她过了这个冬天就要出狱，回到肯尼亚，以后邀请笑-laugh来肯尼亚大草原观赏祖先宝地。冬天将要过去的时候，笑-laugh和露西前后相差几天被送到移民遣送站，她们俩成了好朋友，在那个封闭匮乏的坏地方等了几个月才分别各自离开。数年后，笑-laugh去了肯尼亚和露西见了面，见证了肯尼亚确实是个半成品国家，因为她们的自然状态还没有完全被人类操弄过，糟践过，她们具有原始淳朴的美。不过，谁又能说谁是full-made? 地球是full-made? 人类是full-made ?? 我们都是半成品，只是从不同角度，看到不同程度的未完成而已。
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