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虾,陆绎,我是谢霄,来看你们了。”谢圆圆的声音从府衙门口传来。
岑福、陆绎皆心头一震,这厮怎会突然到此?莫不是京中出了什么事情?杨程万令他来报信?
心乱如麻的陆绎疾步走过来,斥责拦住谢霄的侍卫:“此人乃我旧友,不是歹人,你们还不退下。”
“是。”几名侍卫退下。
胡害一听是陆绎朋友,态度马上转变,恭维谢霄道:“少侠一表人才,原来是陆大人的朋友,失敬失敬。”
月光下,谢霄一身褐色衣衫,脸上颇有倦意,定是风尘仆仆赶来的。他见到陆绎,随口问:“姓陆的,袁大虾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面色骤变。
陆绎扭头对胡害说道:“胡大人,你且去休息吧!谢霄,随我来。”
胡害如获大赦一般,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谢霄跟在陆绎、岑福身后,踏上台阶,跨过府衙门槛,一步步穿过走廊,来到后院。
“姓陆的,今夏呢?”
“谢霄,你怎会来此地?”陆绎驻足,警惕地望望四周,随后示意谢霄莫出声,带他来到自己厢房里。
岑福自觉站在房门口,面带凝重。
房间里,没等谢霄开口,陆绎自责道:“都怪我,没把今夏照顾好,我们去执行任务,回来晚了。今夏进山寻我们,被斧头帮的人带走了。”
“那找去啊!”谢霄如炸毛的老虎一般,气得火冒三丈。
“你吼什么?”陆绎眉头紧皱,压低声音道,“今夏是我夫人,她被人劫持,我比任何人都着急。可不能太声张,万一被扯立克的探子得知,抢先一步找到今夏,她岂不是更危险?”
谢霄烦躁地挠着耳后:“斧头帮的人怎会抓了今夏呢?”
陆绎边换夜行衣边问道:“你怎会突然来塞外?京中出事了?”
“没有。”谢霄摇摇头,“我带索雅到京城探望你们,才知你们来了塞外。杨叔叔(杨程万)和师姐都牵挂你们,我们商议之后,便让索雅暂住师姐那里,我来探望你们。”
“瞬儿可好?”说话间,陆绎换好夜行衣。
“你儿子越长越英俊了。”谢霄想到可爱的陆瞬,眉眼闪过一丝笑意,“正在牙牙学语,穆老将他照顾得非常好,不必挂念。”
陆绎暗自松口气:总算是京中一切都好。
“陆绎,你要去哪里?去寻今夏吗?”谢霄走上前,“我陪你一起去!”
陆绎用黑布遮住口鼻,取下墙上挂的长剑:“不必了,你长途跋涉远道而来,今夜就好好休息!我让岑福安排你住下。”
“不行,我与你一起去。”谢霄见陆绎心神不宁,怕他关心则乱,非要与大人一起前往。
这时候,岑福大胆走进来:“大人,就让谢帮主与您一起去吧!”
无奈之下,陆绎点点头。
谢霄火速换好岑福拿来的夜行衣,遮住口鼻,随陆绎出了厢房,来到后院假山旁,施展轻功,翻墙而出。
目送他们离开后,岑福抬脚想去大牢巡视,身后不远处却传来脚步声。他赶紧迎上去眯眼细看,黑暗中,只见杨岳背着个人赶来。
不用问,大杨背的一定是中毒的阿舍。
——
趁着月色,岑福慌忙迎上前去,问道:“杨捕快,阿舍怎样了?”
杨岳驻足,气喘吁吁道:“陆大人交代,倘若阿舍情况不好,赶紧回府衙,请镇上郎中给看看。我见他突然昏迷不醒,这才片刻不敢耽搁,背着他火速赶回来。”
岑福眼角瞥见杨岳足上靴子已被雪水打湿,又看伏在大杨背上的阿舍一动不动,急得宛若热锅上蚂蚁:“杨捕快,你先背阿舍回你房间,我去找胡大人,让他出面请镇上郎中。”
“好。”杨岳点头应允,加快脚步往房间走去。
先说岑福,他找到胡害说明情况后,胡大人赶紧令手下去请镇上最有名的郎中。那郎中一听是知府召唤,心里再不情愿,也不敢不来。但他背着医箱风风火火出现在阿舍面前时,只一眼,便心中了然:这是中毒了呀!
岑福、杨岳、胡大人恩威并施下,郎中为阿舍开三剂药,说兴许能保他续命三日。可三日后,若还寻不到解药,只能准备后事。
——
郎中走后,胡大人也离开了。杨岳、岑福望榻上奄奄一息的阿舍,心如刀割……
窗外夜色正浓,满城镇的一切都宛若在沉睡。西北风吹过,从窗户缝隙中进来的丝丝寒风,宛若在叹息一般。
府中丫环将煎好的汤药端进来,杨岳接过后,赶紧一勺一勺地喂阿舍……
杨岳见阿舍服下汤药后,脸色有所缓和,紧悬的一颗心暂时放下,顺口问道:“岑校尉,今夏呢?为何没见到她?”
岑福一愣,电光火石间已然明白过来,杨岳一直在藏兵洞照顾阿舍,寻不到今夏的锦衣卫们也不是多嘴之人,因而他并不知袁捕快已落入斧头帮手中。
“夫人进山寻我们,遇到斧头帮的人,被……被他们抓走了。”岑福长叹一口气,心乱如麻。
杨岳脸上变色,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
而众人惦记的今夏此刻正在一处黑漆漆的地窖中。头顶留有极小的缝隙,丝丝空气流淌进来,这才使夏爷和阿照不至于被闷死。
借着那一点亮光,今夏、阿照能相互看见对方。阿照坐在地上,靠着墙角,脸色惨白,恍如大陷将至般。
已许久未尽水米的今夏,身子有些虚脱,坐在距离阿照不远的地上,靠着墙面,浑身无力。
黑暗如生了翅膀的妖魔,在地窖中流窜。
不知为何,今夏总有种莫名的恐惧,有气无力地低声问:“阿照,你怎样了?”
“还没死。”阿照的声音听上去如塞外的寒雪,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夏爷苦笑一声:“你给他们写得解药方子,是不是有几味药材,塞外买不到啊?”
“可能吧!”阿照轻咳几声,注视着今夏,“他们迟迟不来,兴许就是尚未凑齐药材。”
今夏心底有些绝望,人三日水米未尽,便会有生命危险。冰天雪地的塞外,斧头帮的人想凑齐南疆的罕见药材,谈何容易!
思及此,夏爷红了眼眶,对阿照说道:“倘若,倘若我真的不能活着离开这里,而你能见到陆绎的话,劳烦你转告他,回京后照顾好我娘亲和瞬儿。三年,三年后,我才允许他续弦……”
“你闭嘴。”黑暗中,阿照的声音尤为粗鲁,“袁今夏,凭我对陆绎的了解,你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定会孤独终老。还有,你不会死的,我保证。你有匕首吗?”
“有。”今夏从怀中掏出匕首。
黑暗中,匕首的金属光泽,散着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