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功败垂成
书名:清流 作者:贺兰山阙 本章字数:6847字 发布时间:2022-11-09

兆骞出关北上之时,吴家除了女眷,均被押赴京师,无异惨遭横祸!

得悉兆骞入狱后,一家人无不在哀伤与惶恐中度日。吴晋锡心知大祸临身,先将兆骞长女,送至文柔处,给杨焯之子为妻。又将二女送至昆山家中,过继给孩子娘姨以避祸。

小婉得知凶讯,更如晴天霹雳。她正值青春年少,对未来充心憧憬,一心期盼兆骞取得功名回来娶她过门,哪成想他这一去,却再不能复返,相见遥遥无期。她向母亲哭诉:“为何我们祁门女子都如此命苦!”

母亲安慰道:“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人们只看到才子自顾风流,却不见其为名所累,遭人嫉恨。古往今来,因高名贾祸者比比皆是,更何况兆骞又这么恃才傲物!你现在应该明白当初为娘的苦衷了吧?娘是希望你能过寻常人的日子,平安才是最大的福啊。”

小婉哭道:“娘!女儿已曾经沧海,现却要我一生庸庸碌碌,今生又有何意义?倒不比与汉槎过上一日来的逍遥!可老天却连这都不肯给我!”

商景兰只能摇头哀叹,一同陪着女儿落泪。

七岁参玄文,九岁《京都赋》十岁写《胆赋》、名满天下的才子吴兆骞竟因涉嫌科场舞弊,遣戍关外!一石激起千层浪,士子们纷纷为其鸣不平。

清廷借此举打压江南士子,其用意昭然若揭。有士子惋叹:“清廷分明是以八股文作钓钩,将士人引到庙堂高处挨廷杖!”一些人对科举入仕已心意渺茫,纷纷弃学从商,或闭门做学;仍不乏有人面对功名利禄前赴后继。

这种群情躁动并未持续很久,就被前方隆隆的炮火声所淹灭。郑成功、张煌言海上联军大举进入长江,声势浩大的长江之战就此拉开大幕。世人敏锐地意识到,这将是一场扭转明清战局的最为关键一战!

自孙可望降清后,清军进兵西南,李定国战败。清军由湖广、四川、广西三路会师贵州,南明军队节节败退。

一直留意清军动向的魏耕见到江南各处防务空虚,清军大部主力已奔赴西南围剿李定国。他清楚地认识到,此正是夺取南京的大好良机,相信郑成功一定不会再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战机。

当年三入长江失败后,张煌言退守至浙东沿海一带,他收到魏耕的书信,即刻去往厦门面见郑成功,劝其一起进攻南京,一举收复江南。

郑成功这次一改先前的模棱。他也得到线报,清军主力除留守北京外,均开赴云南,驻防南京一带的兵力非常薄弱。

江南官绅士民反清斗志高涨,各路志士早已摩拳擦掌。现若以绝对优势兵力大举进入长江,沿途郡县必是一呼百应,把守清各要塞的“墙头草”们也将望风来归。

张煌言提出:“江南是清廷财赋的主要来源之地,乃全国的腹心之区,该战将使明、清战事逆转。攻克南京之后趁势收取长江中下游,将清廷南北隔断,围剿李定国的西南清军也必陷入困局。

国姓爷这次终于下定决心:“我岂能辜负众位义士的拳拳报国之心!”

顺治十六年、永历十三年(1659年)四月,郑成功、张煌言亲统大军北上。郑成功命张煌言为先锋,先抵达浙江定海。经过两天的鏖战,全歼该地的清军,夺取了定海炮城,焚毁清水师船只一百余艘。

魏耕等一众义士听闻这大快人心的消息,胸中又燃起了熊熊烈火,一扫当年三入长江失败的惆怅。“此刻是复国的最好时机!”众义士相互共勉。一番商定,魏耕携张杉、赵虎等亲赴定海迎接海师。祁家兄弟、兼汝、杨春华、潘廷聪、钱缵曾、朱朗逸等人则分赴南京及周边郡县广为招徕民众,以作响应。

阔别三年,魏耕终于又盼来了日思夜想的海上义师。想起当年二张将军三入长江,今天终又兴师动众卷土重来,魏耕热泪盈眶。张煌言也有诸多感慨,双方把酒相聚,秉烛夜话。

煌言道:“这次,延平王亲率了十余万兵马,倾巢出动,准备孤注一掷,成败将在此一举!”

魏耕喜道:“有了延平王的助阵,我军再不至势单力孤,无功而返了。这次将军屈居为先锋官,岂不要听命于延平王?”

煌言道:“只要大业能成,我做延平王一马前卒又能如何?”

魏耕叹道:“如世人皆有将军胸怀,西南军也不至惨败至此!”

海面上,黑压压的舰船扬帆而来,足有数千艘,郑成功的船队前来会师。如此浩大声势,令魏耕眼花缭乱,心中喜不自胜。

船队抵岸,一中年儒将在一众军士的簇拥下走下船舷,在张煌言的引荐下,魏耕拜谒了大名鼎鼎的国姓爷。

早在崇祯十七年,魏耕就在金陵见过郑森,彼时的郑森青春年少,还在南京国子监深造,是拜学在钱谦益门下的一介书生,今日的郑成功则是一派儒将风范。虽谈吐文雅,却难掩其暴戾之气。语气谦和,又暗藏跋扈飞扬,家仇国恨和十几年的戎马生涯,已使当年的书生,变成了心如磐石的一方枭雄。

“延平王果然英雄气概,名不虚传!”魏耕由衷赞道。

郑成功也是闻名不如见面,大为激赏:“哪里,先生甘冒风险,为复明大业呕心沥血,实则令人钦佩!”

军帐内,郑成功与煌言等共商破敌大计。魏耕展开了一幅地图,与人讲解清军在长江一带的地形和清军兵力部署。

清军有了当年的教训,加强了长江的防务。在瓜洲防段设置了三道防线:江面上设置多个流动浮船,上架设钢炮,名曰“木浮营”;在金山、焦山之间横上一条拦江铁锁,名曰“滚江龙”;又在江岸遍置西洋大炮,曰“天雷阵”,防守颇为坚固。

郑成功问有何破敌良策。魏耕早已了然于胸,他说道:“清兵防守看似坚不可摧,实质不堪一击。那“滚江龙”铁锁,只需遣数名精通水性壮士,潜水江中,手持锉刀钢锯,于薄弱处,便可锯断,届时如死龙坠海,不再为患。至于那“木浮营”,更是形如虚设,区区几个浮舟,岂能抵挡住我军的巨舰!”

郑成功与张煌言不住点头称是。

魏耕又道:“最为要紧的其实就是那‘天雷阵’!据我义士查探,前些时日,沿岸运来上百门西洋大炮。见他们操演,的确威力惊人。一炮下去,能将岸上的礁石轰成齑粉,实不容小觑!”

郑成功哈哈一笑说:“这又何难?拿酒来!”张煌言与魏耕再问究竟,国姓却笑而不答。

魏耕和张煌言见他一副胸有成竹,想来必有破敌良策,便不再探问。魏耕注意到,郑成功身边有一疤面青年将官相随,总是对他报以善意微笑。见此人有几分面熟,一时却难想起。

翌日,该军官来到张煌言帐下,特地前来拜见魏耕:“魏伯伯不记得我了?”

见魏迟疑,年轻将官又道:“魏伯伯是否还记得林百轩?”

魏耕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如此面善,原来他就是三年前,顺钱塘大潮逃回厦门的林玉!那时他方豆蔻年华,如今已成了身体雄壮的青年将士。几年的风雨,洗去了他的稚气,脸上的疤痕,更衬托出他军人的刚毅。

“原来是贤侄!”魏耕惊喜地打量着眼前的故人。

“正是我。”林玉泪水长流。

“你长高了,又壮了,难怪都认不出你来了。”魏耕激动地揽着林玉宽阔的肩膀,不禁又想起了当年的林老板,一时无语凝噎。

林玉动情地说道:“当年叔叔本可以逃走的,都是因为我……听说他在军营里受尽了酷刑……”林玉难掩自责,几度落泪。

得知林老板是为保护自己而落入敌手,魏耕更是唏嘘不已。

林玉说起他的经历,那日,他随大潮走脱后,与海路同仁一路返回厦门,郑成功见黄金得以保全,很是感动,林百轩至死没有辜负他。于是,郑成功重金安抚了林的家人,又把林玉带在身边征战,林玉作战英勇,屡立战功,一路提拔至左虎卫之职。

魏耕偷问林玉,为何见郑军船中多有女眷,要知古语有云:军中有妇,士气不扬。

林玉告知说,延平王几乎倾尽全巢出动,为免众将士牵挂,因而将家眷都随船带来,打算攻取南京之后将妇孺安置在此地,可见延平王此次出征势在必得。

海师休整几日后,郑成功亲率兵马十万余众,大小船舰三千余只由定海北上,浩浩荡荡向长江口进发,由吴淞口进入长江。

郑成功、张煌言、与郑手下大将中提督甘辉,各领一支船队驶向瓜洲。果然见远处江面上,一条碗口粗的铁锁横亘中流,恰似一条长龙。

郑军鱼贯江中,继续迎流而上,视清军精心布置的防线如虚设。清军已集结了上千兵马,浮营上兵士及沿岸炮手都严阵以待,势将郑军一举歼灭于这浩浩长江之中。

眼见郑军舰队已进入炮火的射程。岸上隐秘处,清军守将左云龙与兵士们时刻紧紧盯着崖下的船队,左云龙命蠢蠢欲动的属下不要轻举妄动。欲等郑军大部进入火炮圈内,百门大炮一并开火,将其一举全歼。

果然其所愿,郑军船队缓缓驶入这死亡之地。身在前列的张煌言与魏耕心中都捏了把汗:“这国姓爷用兵真是标新立异,明知有火炮在上面侯着,还让我前部身涉险境。这万一要是碰到个愣头青清军将领,我等岂不是瞬间樯橹灰飞烟灭?”

眼见船队缓缓驶进伏击射程,左云龙正欲传令轰击,忽听到身后杀声震天,一阵火光四射,炮手们纷纷倒地。郑成功的火器营早在下游偷偷登岸,绕到清军后方伏击。一阵火光四射后,清军伤亡惨重,不时有士兵跌入江中,左云龙也被一枚铳弹射中,仆地身亡,至死未能发出一弹。

前方的铁索也被义士锯断,滚落江中,真成了“滚江龙”。水上木浮营的兵士见大事不妙,忙弃船慌忙逃窜,又被郑军接连发出的火炮击中,舟毁人亡。清军苦心经营的江防工事全部土崩瓦解。

张煌言和魏耕终于舒了口长气。郑军登岸,夺得数十门大炮后,乘势一举攻克瓜洲。

入江初战告捷,军心大振。郑成功更是意气风发,他与张煌言兵分两路,令张煌言部先赴南京,自己则带兵攻打镇江,相约事成后于南京会和。

张煌言唯恐延误南京之期,弃海舟换乘沙船,于两岸芦苇中昼夜牵挽而行,经仪真至六合。

这时,探马飞驰来报,郑军已于昨夜攻克镇江,煌言与魏耕抚掌相庆。煌言问探马:“延平王是否今日动身?”

探马报:“国姓爷进镇江后,亲自巡阅镇江府城,正在北门外甘露寺举行阅兵礼,周边各城,归附者纷涌而至。

煌言无不忧心地说道:“兵贵神速,唯恐迟则生变。赶快回去告诉延平王,海船长大逆江难行。须火速从陆路进师,来南京会和。”并修书一封,晓以厉害。

煌言一路行进,终抵达南京北城观音门下。他集结所部兵船游弋于南京附近江中,魏耕下船招徕各州县。

班孙、李兼汝、潘廷聪、钱瞻伯、朱朗逸等已招徕了上千名各郡县的义士,都集结在此迎候。

得知郑军在长江如入无人之境,连克瓜洲、镇江,势如破竹,不可阻挡,民心大振。各地士绅心念明朝者不乏其人,也群起响应,一时间,捐银、捐粮,前来投靠者摩肩接踵。

郑成功的大批舟师沿水路缓缓而来,终于进抵南京城下的七里洲。成功再与张煌言分兵作战。煌言率领舟师西上,收取上游郡县失地,同时堵截湖广、江西等地顺江来援的清军,由郑成功主攻南京。

在芜湖,魏耕以延平郡王郑成功的名义发布檄文告谕州县。江之南北相率来归,周边四府、三州、二十四县皆来归降,兵员大断增,水陆至万余。

来投靠的人中有一和尚,他就是孔孟文。自上次跑路后,他在苏州一带不敢逗留,一直流落在江南各地。又不知在哪里骗到了老婆,还给他生了儿子。他终日游手好闲,自是入不敷出。他看到张贴的榜文,顿觉得这又是个专营的好时机,于是应召混入了抗清队伍,想白吃空饷。

张煌言和魏耕身在芜湖,一直关切郑成功攻城的动向,往来探马奔走于两地:“郑军于七月初九日已抵达南京仪凤门下。”,“郑军十二日开始围城。”……

然而,郑成功围城已有数日,仍不闻发一镞射城中。“为何围而不攻?延平王这又是什么路数?”张煌言心急如焚,火速令魏耕携书信去南京。

魏耕日夜兼程一路赶往南京城外。见郑军防卫松弛,竟有兵士在江边捕鱼。他急忙觐见郑成功,转达了张煌言的意见,并呈上书信。

此时的郑成功,还沉浸在接连的胜利中,视攻取南京如探囊取物,他对魏耕说:“城内清江宁提督管效忠已致书与我,说其各官眷口皆在京师,乞我宽限三十日,不至清廷殃及家人。我军乃仁义之师,就给他一个月,量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三十日!延平王可知三十日内,会有多大变数!万不要中了他的诡计啊!”魏耕急道。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即使有兵来增援,以我强兵,正好各个击破,一举歼敌!”郑成功轻描淡写地说道。

魏耕苦劝道:“贼将这分明是缓兵之计!孙子有云:辞卑者,诈也;无约而请和者,谋也。欲降则降,岂恋内顾?延平千万不要有宋襄公之仁!”

郑成功颇为不快:“你回去告诉张煌言,我如何用兵,自有分寸,不须他来教我!”

见苦劝无果,魏耕又去找林玉,希望他能向郑成功晓以利害。林玉也是无奈:“自古谁不知道‘北儿马,南儿船’?我军之所以能在长江长驱直入,正因清方主力骑兵未到,我师在水上又占尽优势,而陆战非我军强项,必须速战速决。一旦清军八旗精锐赶到,我军将休矣!“

“那你怎么不尽早说服他!”魏耕急道。

林玉苦着脸说道:“我怎会不说?延平王素来极度自负,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本来由镇江入南京走旱路不出两日便到,延平王偏却走水路,致使延误多日才抵南京,而后又兴师动众地祭奠太祖陵。在他看来,南京城已是他囊中之物。因我再三劝阻,差点把我推出去砍了。”

“我先回去了,这边一有什么状况马上通报我们。”魏耕只能回到芜湖,向张煌言详实以报。听到南京战况,张煌言长叹一声:“你我真是高估他了,延平怎至糊涂如此!大业早晚会因他的刚愎自用毁于一旦!”

一众义士也都扼腕叹息,兼汝愤然道:“早知他如此糊涂,我等岂能拥戴他?不如我俩前去营盘把他宰了,由煌言将军担纲。”

魏耕骂道:“你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他纵有千般不是,也是我大明主帅。现只能求上苍,令延平王早一刻觉醒。”

为保南京,管效忠一面卑辞请降,借以缓兵,从周边调集一切可用军队,同时向清廷发出十万火急的求援奏疏。

郑军如此声势浩大,早令清廷万分恐慌。如今又接到南京危亡的奏报,更令顺治大惊失色。

刑科右给事中张王治大声疾呼:江南为皇上财赋之区,江南安,天下皆安,江南危,天下皆危。

此役令京师大震。顺治帝福临的惊惶失措,全被传教士汤若望看在眼里,他在日记中写道:

“皇帝完全失去了他镇静的态度,而颇想作逃回满洲之思想。可是皇太后向他加以斥责,她说,怎么可以把祖先们的勇敢所得来的江山,竟这么卑怯的放弃了呢?他一听皇太后的这话,反而竟发起了狂暴的急怒。他拔出宝剑,并宣言绝不变更的意志,要亲自去出征,或胜或死。为坚固他的言辞,他竟用剑把皇帝的御座劈成碎块。照这样他要对待一切人们的,只要他们对于这御驾亲征的计划说出一个不字来时。皇太后枉然地尝试着用言辞来平复皇帝的暴躁。另派皇帝以前的奶母到他面前进劝,可这更增添了他的怒气。各城门已贴出了官方的布告,晓谕人民,皇上要御驾亲征。登时全城内便起了极大的激动与恐慌……”

在郑军围城的期间,江苏、浙江等地的驻防清军陆续接到城内调兵入援的羽书,纷纷星夜驰援赶来汇合。

坐镇苏州的梁克用,也率队直抵南京城,趁夜于防务空虚处进入城中。当郑成功还沉浸在兵不血刃收复南京的美梦时,一场反扑已悄然在即。

梁克用向两江总督朗廷佐献策:“我往来救援时,见郑军军纪松懈,对我进城竟浑然不觉,如此盲目轻敌,犯了兵家大忌,他现在坐等时限,以为稳操胜券,万万料想不到我军能主动出击。若这时出其不意,出城反击,必杀他个措手不及!”

朗廷佐对他的建议十分赞许,经城中满汉官员商议,于围城第十二日破晓,清军率领骑兵出仪凤门、钟阜门,突然对郑军营垒发起反攻,梁克用一马当先冲杀在阵前。驻守的郑军来不及披挂仓促上阵,很快被清军击溃。

第二日,清军再度全力出击,与郑成功决战。郑军顽强抵抗,终于兵力不敌,全线崩溃。

张煌言正接受徽州来降的官吏,一快马疾驰而来,待到近前,才看清是林玉。他后背中了两箭,冒死突破重围前来报信,他带来个沉痛的消息:南京战败!

张煌言顿觉天昏地暗,魏耕更是捶胸顿足:“延平误国!延平误国矣!”

煌言急问林玉:“郑军现在何处?”“延平王见大势已去,已准备放弃镇江瓜洲,全军退出长江!”林玉说完便昏了过去。

“今日一撤,将置我这边百万生灵于何地?”魏耕骂道。

张煌言悲怆地说道:“延平这个时候不会弃我而不顾,弃这百万生灵于不顾?现在上游郡邑都已为我收复,若他能重整队伍,与我会和,还尚有一丝希望。”

当务之急,必须阻止郑成功南下,需赶快派人去联络郑成功部。现南京周边清军势力遍布,此行凶险,孔孟文自告奋勇,愿担此重任。张煌言见他身披僧装,是个很好掩护,就让他携带手书去寻郑成功。

孔孟文哪里是真心帮忙,他是看义师大势已去,再留军中恐怕凶多吉少。正好借此机会脚底抹油。他一路经过南京,见狼烟未尽,尸横遍野,一番大战刚过的景象。他烧了书信,又一路“云游”去了。

煌言苦等无果,仰天长叹:“郑成功果真弃我于不顾!长江之盟,已彻底功亏一篑!名振将军,我未能实现你的夙愿啊!”

清两江总督朗廷佐认为这是消灭孤立无援的张军最好时机,调集水陆军切断张煌言出海退路,一面写信招降,遭到张煌言严词拒绝。

上游的一支清军已由荆州乘船东下,张煌言已处于清军的东西夹攻之中。在与部将商议后,决定移舟西上,迎战荆州清军,然后进入江西鄱阳湖,另辟抗清局面。

一番激战后,双方互有伤亡。张煌言部下知道退路已断,军心不稳,有的返回芜湖,有的前往巢湖,业已溃不成军。张煌言点检部下兵士寥寥可数。“江西之役,已成画饼矣!”煌言无奈之下接受魏耕意见,焚毁船只,率众登陆。在岸上与魏耕等一众义士洒泪作别,取道桐城前往皖、鄂交界的英、霍山区,试图联络那里的抗清绅民。

不想,盘踞该寨的头领已被清军招抚,闻知郑成功大军兵败,拒绝张煌言部众入寨。张煌言在清军追击下,四窜于山谷,最后他身边只剩两名随从,他们改装易服,历时半载,行程两千余里,终于回到了海上义师军中。

兴师动众,震惊朝野的长江之役,因郑成功的自大轻敌而功亏一篑,失败收场。从此,明清双方的局势已豁然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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