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回小海岛

这一丝丝的喜却掩盖不了在我内心里无情肆虐的另一种悲痛，我的海枫啊你此刻到底怎么了？你的心中还有我吗？时光匆匆，有时候觉得很短暂，有时候又觉得很漫长。在这不短不长的时日里你都经历了多少？承受了多少？

在每个白天离开黑夜又降临的晚上，泪水有没有濡湿你的双眼？我的影子有没有伴你入梦？每天睁开眼，但是满眼里的落寞有没有让你起不来？当你想要闭上眼睛的时候，重重的失落感有没有让你彻夜无法入眠？

曾经在无数个没有你的夜晚，无数个你不在身边的日子，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我曾经的写照！

达克院长不管不顾哭成泪人儿、呆成蜡像的我悄然离去，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间把这一个消息告诉我的呢？他绝不会有意让我伤心难过，但是又绝不会意料得到我会如此一改往日娴雅的淑女形象，伤心欲绝的一塌糊涂！

桌上那本鲜红色的令多少人企盼不已为之努力奋斗的证书，静静地躺在哪里。拥有了这本证书，就算是来幻多艺术学院重金聘请的教授了，谁不渴盼呢？这是到来幻多学院深造的艺术丹青画手们不惜花费终生的力量去努力争取的。可我并没有什么大喜大乐，此刻只有一个声音在我心里响起，就和多年以前海枫离开小海岛的时候我心里响起过的声音一模一样，“我要去找他！”这种声音比起当年还要强烈不知多少倍！

去找他！去找他！我整个人整个心都是这个念头占据。这个念头在我身心里日日夜夜地折磨着我，我已经被它折磨得不成人形！

当我再也无法承受这种折磨，我已经被折磨得无所适从的时候，我决定把证书给回达克院长，我要去寻找海枫。这样疯狂地只想着寻找海枫只是因为一种爱的力量吗？不，单单有爱是不够的，至少还应该有一种超越道义上的东西让我这样去做，当然是爱的成分多点。因为我爱海枫，所以我要去寻找海枫！

殊荣是人生最耀眼的光芒，会给人的生命添上无比靓丽的色彩，有人不惜花掉毕生的精力去追求。可是生命里更有价值的不止是殊荣，如果人的一生只是单纯地追求这种殊荣，这个生命也只不过是一具没有了温情的蜡像。

达克院长看到拿着证书的我，做了一系列很不相信的表情之后，却向我露出了一种有如慈父一般的微笑！

“孩子，我深深地祝福你！这本证书我就暂时替你保管着吧，有一天你想起来了就到我这儿拿回去，因为来幻多艺术学院的聘书发出去了就是终生制的。”

达克院长一句如此简单而又深情的话语，蕴含了多少不可言说的温情？又承载了他的多少希冀？

恰在我和达克院长不知道如何完局的时候，索伊夫妇带着他们的女儿来了。他们是听说我要放弃达克院长的聘书，而要去寻找海枫就来了。

索伊夫妇是我在异国他乡的日子里的好朋友，也仿佛是我的亲人。听说我要去寻找海枫之后，依依不舍的经常过来陪伴我。我们彼此之间的那些美好的情谊，似乎已经沉积到我们的血液里的情谊，一说起我要离开米兰去寻找海枫的时候而显得伤怀。我们默默相陪着，用成人的深沉冷静掩盖一份伤心。

只有小姑娘紫枫完全不解大人的风情，比起平时的时候更加牛。不过也好啊，小孩的纯真无知缓和了大人之间因为即将分别而带来的那份沉默。

笑着想着就要和索伊他们一家人分离，特别是和我很投缘的紫枫分别，我去寻找海枫的那份喜悦不免也多了这份伤感。这一别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他们相见？再见面的时候，这个小姑娘还会记得我吗？或许她已经张成亭亭玉立的美丽少女了。在我心里觉得我这一去寻找海枫，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寻找，这一切都是一个未知数。

时光无情逝去，日子转眼就到了秋天。因为一些事我要去寻找海枫的那份急切心情也只好放下了。或许我真的不再是当年那个纯真的姑娘了，思考事情也少了许多冲动，立马去行动的心就更是再三考虑之后才会开始了。

就在我为去寻找海枫准备好一切的时候，一封来自小海岛的紧急电报让准备好一切去寻找海枫的我措手不及！所有准备好了的一切竟然只能为之让步！

“涵紫老师，速回小海岛！”

电报上聊聊几个数字的内容，落款是那个让我敬重的海松老族长。至于他为什么让我速速赶回小海岛呢？我真的猜不到他的意图。

在小海岛的时候，海石岛长的一家待我犹如亲人一般。特别是他的妻子秀秀嫂，更是把我当成她的亲女儿一样来看待。不仅仅是有好吃的时候没落下我一顿，就是我的身体有一点不舒服她也紧张得为我左右担忧。

秀秀嫂亲自上小海岛上的那些小矮山去采集草药，才回来了又急着亲自为我熬制好，最后亲自把热气腾腾的药汤端来给我，然后还要看着我一口一口把药汤喝完她才会露出舒心的笑容。有好几次我发高烧秀秀嫂像担忧她的女儿一样担忧我，为我喂下药汤，还在屋子里守着我，生怕有个什么意外。

有一次我被高烧烧得迷迷糊糊之中我还能感觉到她的担心，一会儿为我用热毛巾擦我的额头，一会儿又摸摸我的头脸和手脚，看看有没有退烧。也是在这样的迷迷糊糊中，我嘴里轻轻而又无力的不时地呼唤着“娘，娘……”

这个把我当成女儿一样来爱护我的秀秀嫂，我也早已经把她当成了我的娘。在远离家乡远离自己的亲娘的小海岛，遇到秀秀嫂这样善良的女人是我的福分啊！

秀秀嫂是小海岛上唯一的赤脚医生，她擅长使用中草药给小海岛上的人治病。很多时候她都是分文不取的，从来不收取一分一厘岛民递过来的钱。“钱是啥？在咱们小海岛上没用，比不上你们的身体健康。”挂在这个善良的女人嘴里的常常是这么一句话。

还有那个让小海岛上的人都敬重不已的德高望重的海松老族长，他的话在小海岛有如泰山一般有份量。只要他向全岛发出号召，一定会是一呼百应。我无论有任何事情也不能让海松老族长失望，就让我再回一次小海岛，再去寻找海枫吧！

“涵紫，我不明白！你是去寻找海枫重要还是回去小海岛重要呢？”索伊很不理解地说。

当我跟索伊导师说要回小海岛的时候，他显得非常不理解。在我们的猜想里，海枫不可能在小海岛。我不由得纳闷了，索伊他应该懂我对小海岛那份感情啊！我和小海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依恋，它就像是我的故乡那样亲切；我和小海岛上的人家有如一家人，我回小海岛就像是回自己的家啊！这样的一份感情，很多人是不会明白的。

啊，小海岛！我心里的对你的那一片情感已经熊熊燃烧，你竟然就像是一块磁石深深地吸引着我。我为回到你的怀抱而准备着，我的人在准备行李，可我的心却在激动着、不安着而又猜测着。

小海岛啊，一别几年你还是原来的模样吗？当我再次回到你的怀抱是否一切还能够依旧？没有一点感伤？我的爱在小海岛孕育，再回去还能再次遇到还能再次出现还能再次拥在怀中吗？

预想的都是折磨人的东西，现实的并不是在演戏，再次出现的并不都是按照自己的预想去表演的。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得那样潇洒？谁不是愁绪百转千回，抑或是胡思乱想一通？

至少我就是这样，人躺在床上了，心里还在暗暗地对自己说好好睡吧，几天后就可以回到小海岛的怀抱了，就可以见到日夜萦绕心头的那一切了。可是这一切的胡思乱想却由不得我控制得了，思想这头任性的疆马胡冲乱撞着，直打搅得整个人只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翻翻转转间不能成眠。

我放下了那份去寻找海枫的急切心情，决定回小海岛了。索伊夫妇带着他们的女儿紫枫一起为我送行，小姑娘哭喊着要跟我去一起小海岛。她好像明白了离别的真相一样泪水哗啦啦地流了出来，并哭喊着要我抱抱她。

我亲吻着她嫩嫩的小脸蛋说，“紫枫乖啊，我只是去去就回啦。别哭啊，你一哭啊就成大花猫了。”

“大花猫胡子长脸儿还特难看！我才不做大花猫哩！”紫枫听了我的话，笑了，还挥着小手对我说，“你可要快点回来哦！”

我只是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我再也不敢抱她。我怕我一抱她，她又会紧紧抱着我不让我离开了，就连我自己也舍不得离开她啊！于是我狠狠心拉起行李箱，和她做了个OK的手势奔向候机室。

我坐在机舱里闭着双眼，一切仿佛在影视中，过去的一幕幕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穿云走雾，越海过洋，终于可以看见小海岛了。天已接近黄昏，纯净的天空漫满了红彤彤的彩霞。夕阳下的小海岛的黄昏，无比迷人无比诗意。

我终于可以看见来接我的海石岛长了，就像最初我上小海岛的时候一样，来接我的人也是海石岛长。那个朴实的海石岛长穿着还是和当年一样，镜头仿佛又拉回到当年。当年那个海石岛长穿着一件对襟蓝褂子，用同色的布料打成的纽扣很有特色，把把褂子点缀得有一种不一样的美感。

海石岛长给人看起来长得特别粗糙的感觉，可是穿着这样的一件褂子后给人的不是粗糙而是隐含着智慧了。对他的看法不再只是停留在认为他是个粗糙之人的阶段，而是升华到更高的层次上了。

当我和海石岛长的目光相遇，我的心又一次震动了。海石岛长一点儿没变，他的目光依然平和，他的笑依然是那么憨憨的。

好亲切的场面啊！仿佛一位父亲来接他的女儿回家。海石岛长把我的行李箱放到小船上，又牵着我的手走上小船坐好。然后他坐到船头，双手把桨，沉稳而又熟悉地向前轻轻摇动船桨。那双手摆动船桨划成的弧度啊，看着就能感受到一种旋律的优美。

近了！近了！不止是小海岛，还有那一张张天真可爱的小脸庞，还有待我有如亲闺女一般的秀秀嫂，还有富含智慧与远见卓识的海松老族长……我的心随着与小海岛的距离越来越近，也变得越来越激动。

忽然间，天空变得异常晴朗，海风夹带来的海水的味道越来越熟悉。我的心却又忽地一下子变得沉溺于忧伤之中差点不能自已，是因为我苛求得太多吗？我的心竟然豁然裂开一道欲望的口子，这个口子里只盛装着一个渴望。这个渴望慢慢地从我心底里弥漫上来，淹没了我的整个身心。

小海岛，我回来了！可否一切依旧？可否有我最牵挂的人在等我归来？可我看遍所有熟悉的面孔哪有我最牵挂最思念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