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非洲也有段日子了,从最初的水土不服到对这土地产生感情,结交了一些本土的朋友。这些朋友憨厚可掬,远不像谣传的那样令人厌恶,然而贫困与无知自他们出生便如影随形,使他们有时会令都市人难以理解。
那天我对三个非洲朋友说要去集市买盆,他们就问我盆什么东西。我告诉他们盆就是一种可以用来盛水的玩意儿,是中便携的可移动水池。他们三个像是被锤子砸头般依次吃惊道:
“便携的?”
“可移动?”
“水池!”
随后他们三个围着我绕圈,跳自然风情的舞蹈。根据块头,我叫他们大傻、二傻与三傻。我虽然这么叫他们,但其实他们很有想法,听到盆的功能后,便央求给他们也买一个。
“哦,求求你了哦,求求你了。”他们并无恶意,只是打起滚来很容易对我居住的帐篷造成损坏。
“好好,只要你们老老实实,我就给你们都买一个盆。”
听了我的承诺,他们高兴得七嘴八舌:“以后再也不用大老远跑去河边喝水洗澡了,河边有鳄鱼怪不好惹!”
告别朋友后,我驱车前往集市,费了一上午的功夫儿。中午正是人少的时候。
“老板,我要买四个盆……”
我话还没说完,老板便从柜台底下拿出4个尺寸相同的盆。
“一个盆用来洗菜,剩下的三个……”为了方便解释,我从口袋中拿出与他们的合影,“剩下的三个给他们用,最好能够洗澡。”
老板的视力明显有问题,他接过我的照片,把照片夹在鼻梁上,把照片举过头顶,把照片摆在柜台上,把照片放在地上。随后他的眉间拧出一道花褶子,
“亲爱的异乡人,我自认为你拿给我的照片是用昂贵的相机拍出来的,可我的眼睛好像不听使唤,明明应该看出是4个人站在一起,可怎么也没法不把您的三位朋友识别为刺猬、狮子和大象。”
“因为他们正如你所说的是刺猬、狮子和大象。对于我而言,他们是重要的朋友,因为我能听懂他们的话。”
老板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我,“我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有毛病,原来是你的脑子有毛病啊。不过你要买的话,我倒是也不在乎,只是我这里没有给狮子与大象这种体型的动物洗澡用的盆。”
“就是这样,很饱满朋友们,我只能买到给三傻用的洗澡盆,大傻与二傻的体型过于巨大,没有合适的尺寸。”回去后,我对朋友们解释道。因为算是白跑一趟,心情有些沮丧,感觉对不住他们。
“好歹你给我买的盆足够在里面洗澡不是吗?”三傻跳进盛满水的盆中,扑腾出四溅的水花,激烈的动作令背刺上穿着的果子脱落到水中。
三傻从盆里出来,大傻把脚伸入其中洗涮,残留在脚上的泥土纷纷脱落,他赞不绝口:“啊呀,脚踩在果子上好舒服,当做洗脚盆也不错啊。”
二傻看到两位朋友如此,也傻呵呵地凑了上去,他把脸探入盆中,“我看着这盆洗脸用也挺好。”当二傻抬起头,我们发现他原本棕黄的脸因为沾上先前的泥土变成了黑色,这家伙深陷窘境还不忘自嘲:“面膜不错,就是有股屎味。”
后来,一名年轻的冒险家声称,他曾在非洲草原上听过像是由刺猬、人类、狮子与大象四种动物混在一起的鸣叫,每每听他谈及此事,我总难掩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