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在梦中,贺佩瑶都梦到过这样的场景,今日终于实现,白天所有的痛苦和气愤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门打开的那一刻,张彻闻到一股浓而不腻的粥香,他从未闻到过,香气直逼他的味蕾,他觉得更加饥饿。贺佩瑶越走越近时,味道更是散发出诱人的魔力。
“你熬的粥?”
“是,王爷。”贺佩瑶跪下,把盘子放在景王面前,“王爷请用。”
张彻发现这碗粥与他平常吃的粥不大一样,里面的材料并不多,颜色也很一般,气味却很诱人。
他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赞道:“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粥,没想到你是千金小姐,会医术也就罢了,竟然还会熬粥?实在难得。”
得到景王夸赞,贺佩瑶更加喜上眉梢:“王爷喜欢,以后我会变着花样给您做。”
张彻很快吃完,用巾帕在嘴边轻轻擦拭完毕后,心平气和地说:“看在你用心做粥的份上,我想对你说些真心话。你是个好姑娘,家世好,人又漂亮,懂医术,粥又熬得这么好,应该找一个爱你的人共度余生才对,我不值得姑娘这样。”
“值不值得王爷说了不算。”
“感情这东西要靠缘分,我与你没有缘分,所以,还请放下。”
“嫁给王爷是我从小的愿望,如果不能实现,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张彻这是才知道贺家千金有多么执着,仍旧劝道:“我只会娶奈奈一人,你最好不要有这种愿望。”
贺佩瑶端着盘子,站起来:“这话义诊时王爷已说过,对我毫无用处,往后王爷还是不要再说。”
贺佩瑶的执着令张彻很无奈,想起药香园之事,叮嘱道:“希望贺姑娘以后不要再去药香园。”
贺佩瑶并不伤心,因为景王说话的语气缓和很多,没有了白天的冷漠。
“王爷放心,今日佩瑶只是觉得好奇才过去看看,以后绝不会踏入一步,再说,要随王爷去北芝,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能这么想最好,只要在王府守规矩,我也不会将你怎样。”
贺佩瑶起身拜别景王,缓缓退出。
张彻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贺家千金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既如此,就在景王府好好待着,想去北芝,我也带上你,起码熬得一手好粥,可想成为本王的女人,绝对不可能。”
回到紫藤院,贺佩瑶终于忍不住,高兴地说:“翠落,你知道吗?刚才景王竟然夸我熬的粥好吃,而且全部吃完,对我说话时态度也缓和许多。”
“我知道,小姐。”翠落也为小姐感到高兴。
贺佩瑶充满自信:“你不知道!还不到一天时间,景王就对我不再冷漠,接下来,这么长时间跟他在一起,我相信,他一定会对我越来越好。”
翠落还是很担心,她担心小姐的希望会落空,又不敢多嘴,怕她受到打击,只能说:“小姐,我服侍你睡下,明儿一早还要跟着王爷去北芝。”
就要跟着所爱之人一路北上,离乡下丫头越来越远,贺佩瑶难掩内心的激动……
夜幕下,在芝野城外的密林中,一个黑影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脸,从身形判断应是男子。他站着,像是等待着某人到来。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过来五位蒙面大汉,为首的问:“就你一人?”
“是的。”声音低沉,沙哑,听起来并不像年轻男子的声音。
四个蒙面大汉迅速到周围查看一番:“确实是他一人。”
“放心,只有一个车夫跟着我,等办完事,他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其他人知道你们的事。”
为首的说:“你想杀掉何人?”
黑影拿出一个画像:“画像上写有此人的情况,不必我多说。”
一个蒙面大汉接过,给了为首的。他打开看了一会儿:“要杀此人倒也不难,只是此事重大,费用可不低。”
黑影说:“开个价吧。”
“二百五十两白银,不能还价!”
黑影想想说:“就这个价,但需分两次付,先付一百两作为订金,事成之后,再付剩下的一百五十两,如何?”
“成交!银子可带来?”
黑影走了几步,把伪装的灌木丛掀开,露出两个木箱:“一箱五十两,共一百两。”
为首的蒙面大汉将手一挥,四人过去抬了木箱。为首的说:“十日后必有消息传来。”
蒙面大汉们迅速消失。
黑影缓缓走出密林,密林外停着等待的马车,他迅速靠近走上马车。
车夫驾着马车向芝野城方向驶去,刚走出没多远,跳出来一伙人来,杀了车夫。
黑影从马车上下来,脱掉包裹严实的外衣,扔到马车上,命令道:“把人埋了,这些全部烧掉!”
然后向不远处一辆有“宇文”字样的马车走去。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此人原来是右相大人宇文奕。
宇文奕乘坐马车进入芝野城,城里一片寂静。他对今日的安排感到满意,十日后,医圣的道路上就只剩下宇文博,为了儿子的前程他不惜代价。
他找的这些人是职业杀手,收钱办事。二十多年前,也找这些人办过事,结果很成功。因此,他相信这次依然会成功,不久肯定会传来好消息。
回到宇文府,宇文奕还没来得及躺在床上,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声音十分耳熟,他已多年未听到,激动地推开门,果然是宇文渊,他的大儿子,正跟着管家向他走来。
宇文奕披着衣服,老泪纵横,急切地走向儿子:“渊儿,你终于回来!”
宇文渊跪在地上:“父亲,孩儿不孝,长年在外,不能在身边照顾您。”
“快!快!快起来,跟为父屋里说话。”
宇文奕扶起儿子,拉起他的手往屋里走。
管家见任务完成,继续睡觉去了。
宇文渊进屋后又跪下:“父亲,就让儿子好好给您磕几个头。”
说完,连磕三下。
“起来说话。”宇文奕又上前扶起,将大儿子上下打量,“没想到,你身处武林,倒越来越有男儿气概。为父本想让你走上仕途,你偏偏爱武不爱文,只能由着你。”
“只怪儿子年轻时太过任性,惹父亲生气。”
二人坐下,宇文奕说:“为父早想通了,武林五大门派也是陛下所封,你作为茂林派掌门,也是陛下的臣子,我儿虽远离朝堂,却以另一种方式报效朝廷,建立功业。”
“父亲能这么想,儿子总算有些欣慰。不知博儿可好?”
“他已踏上医圣之路,今日刚启程。”
“太好了!父亲的筹划正一步步实现。”
宇文奕点点头:“为父知道,今日回来,定是接到陛下诏书随景王去北芝。”
“是的,我接到诏书后,日夜兼程,一刻也不敢耽搁,总算在今晚回来。”宇文渊神秘地问,“父亲,陛下让景王去北芝平乱有何深意?”
宇文奕“呵呵”笑道:“我儿还是心系朝堂,不错!这次派景王去北芝,在为父看来,陛下是给景王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等他从北芝回来,身负功业,立他为太子明正言顺,武家想反驳也找不出任何理由。”
“景王是嫡子,立他为太子本就明正言顺,武家凭什么反对?”
“凭他们手握军权,连陛下都要给几分薄面。”
“哼!陛下难道就没想过削了武家军权?”
“陛下有没有想过,为父不清楚,但要削了武家军权,谈何容易?一来,武家人十分谨慎,难以找到错处;二来,武石岳与武安英父子两个的功名都是在战场上用命拼出来的。”
宇文渊想起张彻去弥陀山时提到的死亡之鹰,后来他派认去查过,虽未查出死亡之鹰幕后主使是谁,但他却隐约感觉到死亡之鹰与武家有关。
“我想,错处肯定有,只是未被发现而已,总有一天,武家身上这层皮会被揭开,让大家瞧瞧他们的真实面目!”
父子二人许久未见,聊到深夜,要不是因为宇文渊天亮后与景王开拔北芝,他们还会继续说下去……
天亮后,芝野城外,宫中侍卫早已将百姓清理,五万人马整装待发。
张彻看着将士,不由满腔热血。他的身后站着宇文渊和范程广、副使、团练等人。
元和帝并未亲自为儿子送行,而是派窦公公前来。
窦公公笑眯眯地说:“景王殿下,陛下不忍分别,所以派老奴来为殿下送行。”
“有劳窦公公。”
站在一旁的武安英悄悄问武石岳:“陛下真的不忍分别?”
武石岳小声笑道:“天子哪有那么多儿女情长?显然是照顾我们武家,怕我们心里不舒服,说明陛下心有武家,平王还是很有希望。”
“父亲分析的是。”
皇子中有人称病没来,有人过来看形势,有人则出自真心……不管什么原因,共有四人前来相送。
平王不必说,他想过来目睹这位弟弟临行前的状态,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来,只想他这一去,最好永远别回来。
乐王张睿与景王兄弟情深,让他保重身体,一定要健康回来。
安王张按,也祝六弟马到成功。
七皇子英王张跃,跟着说些客套话,祝六哥一路顺风。
茯苓也赶来,拉着张彻的胳膊,不愿松开:“六哥,昨天我送山奈姐姐,好一阵难过,今天又来送你,回去又得哭会儿,你们都走得那么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茯苓提到山奈,思念之情再次涌入心头,张彻朝西南方向看一眼,都离开一天了,也不知现在如何?
他安慰茯苓:“别难过,六哥完成任务,回来后就去找奈奈。”
“真的吗?”
“六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时,丽娘走过来:“景王殿下,娘娘在那边等你。”
张彻朝丽娘说的方向看去,宇文艳的轿撵停在不远处。
周围很多臣子与皇子都看到,想上前跪拜,被窦公公挡住:“不必了,娘娘没到跟前来,就是不想让大家拜见,景王去得远,皇后娘娘必然放心不下,要与他说些母子间的贴心话,大家不要过去打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