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细雨渐渐成片,私立医院,穿着病号服的幼童将自己伞柄是鸭子形状的五骨遮阳伞,送给没有任何雨具的陌生人,回头瞅瞅凉亭里的妈妈,又颠颠跑回去。
赵弦漫无目的走着,感冒药有了,狗娃娃去哪里买。前面一个男子戴着鸭舌帽,头顶小黄鸭遮阳伞。每每有举伞距离较低,匆忙而过的行人,滴水的伞边缘几近碰到小黄鸭伞主,都被他轻飘飘躲开。赵弦与他前后脚进了一家童真玩偶店。
迎面是仿真的太阳花边老虎,走来走去,虎皮鹦鹉在门内滑梯式鸟站架,发出声音:“欢迎光临。”进店的都是些小孩子,柔软的地毯上,仓鼠在蹬自行车,经过打着领结的稻草人,它摇摇晃晃,跟着赵弦跳了两步,发热墙与暖光温暖来客。再往里走,袖珍喷泉池顶端,穿上背带裤小狗模样的玩偶抱着音乐盒缓缓旋转。许是这里除了带孩子的家长很少有大人进来,粟色发尾内扣,梳着蓬松八字刘海的年轻店员微讶,很快调整好清新又娇俏的笑容,温柔耐心向她介绍新品。
赵弦询问店员卫生间的位置,店员礼貌回答她,上二楼,跟着指示牌就可以找到。赵弦登上松木楼梯,空气中弥散的雪松香愈发冷冽,但她还是能闻出香水覆盖下的一丝血腥气。
圣诞树般五彩斑斓的房门打开一角,陌生男子出来,身后房间传出一声,“是谁?”
娃娃音?赵弦拎着感冒药的右手一滞。大概陌生男子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上楼,也是一愣,赵弦顺势问一句:“请问洗手间在哪里?”对方看向左边硕大的指示牌,淡定说道:“在你右手边。”这指示牌做的真明显,她感到微微尴尬。
“赵弦!”门嚯的打开,浓重的血腥味直顶赵弦脑门,浑身是伤的赫兹怒气冲发,声音也变得尖锐,“你竟能跟到这里!”由于起身过猛,拉扯到伤口,单膝跪地,陌生男子仓促间回去扶他。
以一敌二,胜算太小,赵弦规划逃生路线,从楼梯跃下到门口需要几秒。等等,他身上的伤这么重,肯定不是昨晚她造成的,该不会赵特助东窗事发,吴玉良要斩草除根?于是镇定诈他:“你任务没完成,尾款拿到了?”
赫兹像被人踩住尾巴,炸毛道:“不关你事,要是我去告诉吴玉良你还活着,哼,你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不劳您费心,未来几天都有雨,我当然见不到太阳。倒是你,和赵特助在吴玉良眼皮下生事,小心玩火自焚。”赵弦懒得和伤员计较,欲抓紧时间给家里那个“祖宗”买娃娃,还有订购床垫,以及午饭。
“赵弦,”赫兹娃娃音刹那间破音,“你别得意,我知道你的来处,斗魁散了,背后那群人一直存在,他们一定会找上你,到时候,没人给你收尸。”
她懒洋洋回道:“多谢提醒。”一拳打在棉花上,赫兹气闷,决定下一剂猛药:“海岛的实验还在秘密继续,你听说过黑金吗?”赵弦顿住脚步,黑金,最为恐怖的杀手组织,训练方式惨绝人寰,凡是能从那里出来的,皆在世界杀手排名榜前列。赫兹见她听进去,继续洋洋得意道:“当年那批参与斗魁成立的实验人员,自斗魁被多国联合剿灭后,就搭上黑金,吴玉良为之提供了资金。斗魁与黑金,那可是小巫见大巫,这群人要找上你,保管你死无葬身之地。”
赵弦全身的骨血发凉,背后一颤,她只想孤身一人活下去,并不愿成为正义的使者,从海岛实验基地逃脱,从斗魁组织脱离,搭上张简知这条线,为的是终有一日行走在阳光下,不受任何束缚。失忆后,意外成为洛琴,普通人的生活略有悲惨,但她第一次知道脚踏在大地上是什么感觉,每一天都清晰且充实,即便一眼能望到头。因此,她负债累累也不想回到过去,但现在洛琴沉入洛江,吴守良,王子茜丧命,赫兹的出现,黑金的存在都提醒她,安宁,于她而言,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