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夏睿换上居家服，拿着手机来到卫生间，急忙打开手机，却发现今天拍的那些资料不见了，她坐在马桶上，冷静地回想刚才吃饭时的画面。在下班之前，她还特意确认了一遍资料，没想到回家后就不翼而飞了，在这期间能有机会接触到她手机的人只有孙铭川一人。

她感到一阵后怕，难道孙铭川一直在暗中监视自己？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她像往常一样走出卫生间，孙铭川正在厨房喝水。

“睡觉前喝杯牛奶，有助于睡眠，”他端着一杯牛奶走过来，“这是我特意给你热的。”

盯着孙铭川的脸，丝毫发现不了异样，她微笑着接过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你为什么装的和没事人一样？”她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冷不丁地说：“是你动了我的手机，对吧？”

孙铭川已经不再伪装，转过身朝她走过来，“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

“我房间里的监控，沙发缝隙里的纸条，还有我手机里的资料都是你干的，是吧？”

孙铭川面露痛苦，握紧双手，微微叹了一口气，颓丧地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夏睿，拜托你不要再折磨我了！你一次次的想起，又一次次的遗忘，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孙铭川表情痛苦地双手扶额，“我们能不能回到发生那件事之前的时光？”

“你……到底在说什么？”夏睿满脸疑惑。

“啊？你……不是都发现了吗？”孙铭川也露出同样疑惑的表情。

“你刚说发生‘那件事之前’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猛然站起身，咄咄逼人道。

“那天晚上下大雨，我开车失手撞死了一个高中生，当时你也在现场，亲眼目睹了这件事，”孙铭川语气低沉，但是表情冷漠，“你在那场车祸中受了重伤，但是苏醒后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要我去自首。”

虽然说的是自己的事情，夏睿却感觉他像是在说别人。

“我当时为了逃避这件事，就给你服下了X903AY药剂，使你忘记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没想到你最后还是想了起来，依旧劝我去自首，还以此威胁，在争吵中，我们发生了争执，我失手推了你，让你再次受伤，我又给你服下了X903AY药剂。”

夏睿浑身冰冷，仿佛掉进了冰窖里，她尽力表现地平静，盯着孙铭川的眼睛说：“你给我服用过几次药？”

“三次……不，是四次。”

她看向面前杯中的牛奶，指着杯子说：“这是第四次，对吗？”

孙铭川不置可否地收敛目光，表情痛苦，双膝跪地，“夏睿，对不起！”

被人欺骗的滋味竟然这般难受，夏睿尽力不让眼泪留下来，抬头看着天花板，吸了吸鼻子，“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夏睿，求求你不要再问了，好吗？”孙铭川哀求道。

她咬着嘴唇，克制住自己的愤怒，“你……真是太可怕了！”

“对不起，是我错了！只要你不揭发这件事，没有人会知道。”

她凄惨地冷笑一声，对孙铭川的爱意在此刻分崩离析，她感到很冷，双腿已经不自觉地开始发抖了，“我已经被你欺骗了三次，还不够吗？”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曹雨娟，俩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还在震动的手机。

孙铭川表情僵硬地看着她。

夏睿弯腰拿起手机，却被孙铭川一把夺过来，还好她反应快，用左胳膊挡了一下，手机掉到地上。他们在刚才的争执过程中，夏睿不小心滑动了接听键和免提。

“喂？是睿睿吗？你那边怎么了？”曹雨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她看着孙铭川，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

“夏睿，你听得到吗？快回答我！”曹雨娟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她看着孙铭川僵硬的脸色，压低声音说：“我先接个电话。”然后弯腰捡起手机，上面显示还在通话中。

“小雨，我没事，刚才手机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她语气平静，好像刚才并未发生什么事一样。

“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找你聊聊天。”

“抱歉了，我今晚有点累，已经休息了，改天我打给你好不好？”

“好，那我挂了，你休息吧！”曹雨娟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放回桌上，坐下来。

“你为什么……”孙铭川感到震惊，刚才她完全有机会告诉曹雨娟，但是她却没有这么做，“你原谅我了？”

她没有正面回答，平静地问道：“那场事故发生在什么时候？”

“9月11日晚上。”孙铭川站起身，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受害者是一名女高中生？”她突然想起新闻里报道的那起交通事故。

“是的，”孙铭川面无表情地回答，像是一位等待审讯的犯人。

夏睿双手紧握放在腿上沉默着，房间里一片安静，眼前的这杯牛奶显得异常耀眼。

“夏睿，我不能去坐牢，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所以请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在研究实验取得成功之后去自首。”

“你这句话应该不是第一次说了吧？”夏睿怒瞪着他，“要不是我现在发现，你是打算永远瞒着我吧。”

“对不起！我没想过要伤害你，我爱你，比这世上任何人都爱你，为了不失去，我才不得不这样做。”

“是吗？”夏睿看着他虚伪的样子，忽然涌起一阵恶心，拿起桌上的杯子，就朝他泼了过去，“你爱的是你那些疯狂的梦。”

孙铭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身上和脸上被热牛奶浇上了，他站起身，慢慢靠近她。

“就算你给我吃下十次药，只要我还能保持清醒，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所做的一切，”夏睿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你这个怪物！”

孙铭川突然伸出双手，朝她的脖子处伸来，把她按到沙发上，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

夏睿伸出手，够到了空杯子，使劲将杯子打碎，拿起一块玻璃片去划孙铭川的胳膊，疼痛让他恢复理智。

“对不起，夏睿！我……”孙铭川猛然回过神来，慌忙松开手，丝毫不理会胳膊上的血迹，流着泪请求她的原谅。

夏睿捂着脖子剧烈喘气，瘦小的身躯不停发颤，她流着泪，蜷缩在沙发上。

刚才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孙铭川对自己的杀意，看着他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脸颊，她只感到恐惧和后怕，这个男人的心底深处住着一个极度恐惧的“恶魔”。

在她刚缓过气来时，一把被孙铭川抓住肩膀，一个药丸被喂进嘴里，他捏着自己的嘴巴让自己吞咽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耳畔的呜咽声越来越远，她感到浑身疲惫，缓缓闭上眼睛。

夏睿再次恢复意识已经过去了两天，长时间躺在床上使她感到腰酸背痛，她穿着淡蓝色的睡衣站在镜子前，精神有些恍惚。不过她并未多想，只当是自己在床上躺太久的缘故。

孙铭川正在厨房忙碌着，他做了夏睿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

“今天感觉怎么样？先过来吃早饭。”孙铭川温柔地说道，一边把碗筷放在餐桌上。

她扫过墙上的时钟，现在已是七点五十分，“你今天去上班吗？”

“等妈过来了，我再走。”孙铭川已经为她拉开椅子。

“我能照顾好自己，是你太小题大做了。”

“说实话，我还真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待在家里，走路都能撞到脑袋的你，怎么能让我放心？”

“你就不要再打趣我了，我不是已经没事了吗？”她嘴里含着食物不满道：“我也是不小心而已，更何况浴室那么滑，很容易摔倒啊。”

“好，就你理由最多，摔个跤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孙铭川无奈地笑了，“今天我早点回来，你乖乖在家等我。”

“知道了，你就安心去工作。”

吃过早饭，杨艳还没到，时间已过八点四十分，孙铭川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你怎么还没走？”夏睿走出卧室，就看到了这一幕。

“我再等一会，妈还没到。”

夏睿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快走吧，我保证今天乖乖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行了吧！”

孙铭川走过去，拥抱了一下她，低声说：“好，等我回来！”

“嗯，快走吧！”她站在客厅，目送着他关上房门。

不一会儿，杨艳就到了，肩上背着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的鼓囊囊的。她一边从袋子里拿出餐盒，一边说：“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在家就能把头碰了？”

“妈，我现在是病人，你就少说两句，说的太多，我头疼。”她卧在沙发里，悠闲地吃着切好的水果。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像小孩一样？”杨艳关上冰箱门，无奈地叹口气，“你们俩结婚已经两年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

“妈，你怎么又说这件事。”

“我不说的话就没人说了，趁着你们年轻，我的身体还算硬朗，赶快生一个孩子，我好帮你们带带，不然以后有的苦让你吃。”杨艳揉着腰，坐到沙发上。

她把手里的果盘递给母亲，“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关于孩子这件事，我们会考虑。”

“好吧，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从小到大没让我过多操心，只是在婚姻问题上，我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铭川这孩子是挺优秀，但是他父母早亡，身边没有长辈指点，不免在感情上有些不开窍，他现在事业蒸蒸日上，少不了身边的莺莺燕燕们来回走动，你可要把他的心抓牢，男人嘛，一旦有钱了就容易飘。”

“妈，看你说的，难道我在您眼里就这么没自信？”她笑着坐过去，开始给母亲捶背，“你就放心吧，我们之间的事情会处理好。”

“你这孩子，总把人想的太好，不管吃多少次亏就是不长记性。像铭川这样的好男人，天底下已经不多了，你不把自己的未来提前考虑，免得到时候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妈，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你提它作甚，我再去削几个苹果。”她总是在逃避有关父亲的任何话题，甚至连“父亲”这个字眼都不愿想起。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杨艳把果盘里的最后一块苹果塞到嘴里，露出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