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风起天宁 第十一章 风雨欲来
佑宁三十年正月十六,逢国主寿辰,宫内喜庆洋溢,一扫众人心头阴云。晨初伊始,便有暖阳映照碧空,及至华灯初上,天边万里如墨,唯见明月孤悬,地上烛火通明,到处春花灼灼。
今夜,依成帝生辰简办的意思,皇室仅请了十多位重臣赴宴,逢两国使者在天宁下榻,自然也在应邀之列。
晚宴后,成帝回寝宫歇息,仍有兴致的客人可留下继续游园宴饮,温廷华当即被几位同僚拉着不让走,昨日廷议,他领着诸臣和启国就白银、绸缎及茶粮盐油等各类数目商谈多时,待右荒王离去,又有大以国将军安诺尔奉上大以皇帝亲笔国书,一时间朝堂震惊,成帝也是当机立断,留下几位重臣与来客就国书所载之事细谈。
想到后续事情,温廷华仍觉十分头痛,但好在朝贡之事如今已算落幕,他心神略有松弛,才顺着同僚之意留下。
此时,少女慢悠悠走在园内小道上,正低头拨弄着脚下石子,身后照常跟着两个小子。沉默半天,活络的纳财终于忍不住,走到少女身旁道:“老大,这些日子我跟掌勺师傅学着做了些小吃,都在这食盒里,要不尝一下?”
他说着打开手中木盒,递到少女跟前,只见里面摆着两个小碟,上面的糕点小巧精致,既有果香淡雅,又闻花香浓郁。
可少女却心不在焉,轻轻回了声“哦”,对糕点没有丝毫兴趣。纳财见状只好收回食盒,正福在他耳边小声道:“昨日老大从碧园出来后,整个人就有些不对劲,咱还是安静候着吧。”
“候什么候,老大只要尝了我做的糕点,保管高兴!”纳财白了一眼正福。
“是是是!”正福连忙点头,“可老大这是怎么啦?”
“还能有啥?咱不是都知道了么?”提起这茬,纳财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你是说,老大她要……”
“闭嘴,肯定不是咱老大!再说了,区区蛮国,哪能……”
两个小子在后面悄悄说话,少女却没心思搭理,那只狐狸昨日所言始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海贸、修路二事虽有风险,但的确有惠及大成之处,可是和亲……在她记忆中,成国历史上仅有过一次和亲,还是在先帝之时。
昨日午宴上,当白衣男子提到第三件事,亭内的沉默,盛钰错愕的神色,皇子们额角的愠怒,明萱有些慌张的面容,此时在她脑海中接连不断浮现,让她只觉心烦。
“那个呆子,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看着就来气!”少女暗啐道。
后来,盛钰只回了句“此事自有国主定夺”,便有宫人来传廷议结束,也就散了宴席。
饶是她比别的女孩胆大些,终究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遇上此事,仍不免有些心慌。大以想和亲,如今成帝膝下未出阁的公主,除了明萱,另外两个尚且年幼,难道要萱丫头远赴异国他乡?
当时女孩神色中那掩藏不住的慌乱,让她只觉心疼。
可她转而想到,“哎,我这也算半个公主,这差事会不会落到我头上?”她从未想过出嫁之事,更没有想过会远离温廷华万里之外。
“哎,若我走了,爹他怎么办?还有,听说在那,人们十天半月才洗一次澡。”这念头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若是如此,可比杀了她还难受!
“可恶!被那只狡猾的狐狸摆了一道,早知道就让盛钰那小子也提个条件,娶两个漂亮的大以公主!”
温桃本有些赌气,这想法却令她噗嗤一笑,心情也好了些。生于相家,封于皇家,注定她与这些事情脱不开干系,但有父亲在,天塌下来也不必如此烦恼。
她决定不再多想,想得多反而头疼,等明日挑个好时辰,去一趟卜老头的铺子,那天卜小墨帮出力不少,她得去好好犒劳这小子,至于卜老头,少女眼珠子一转,当下“嘿嘿”笑出声来。
两个小子看在眼里,至此才暗松一口气。此时,园内声乐渐歇,两人估摸时辰已晚,温信和知霞还在外头候着,正福提醒道:“老大,时辰不早了,知霞还等着呢,早些回府?。”
少女一想也是,父亲辛苦多日,今夜正好与安叔叔几人把盏言欢,当即点点头,才走两步似乎想起什么,回头看去。纳财心领神会,赶紧将食盒递过来,少女顿时眉开眼笑,峨眉弯成两道月牙,“嘿,还是元宝你小子机灵!”
自从她在宫里多了两个跟班,从第一天起,就让两人喊自己“老大”,也不管两人意见,将正福唤作“阿福”,这倒也还好,她却将纳财唤作“元宝”,小子多次抗议无用,只好作罢。
少女说着笑眯眯地从食盒拈起一小块“糖雪蜜藕”,没想到前面小路却忽然拐出一道急匆匆的身影,和她撞个满怀。一声轻呼后,来人踉跄着往后退,她稳住身形后看去,来人竟是她方才在心里念叨着的女孩。
在两个小子急忙行礼之际,少女上前挽住好友手臂,笑道:“我还道是谁呢?萱丫头,都这会了,你怎么还在这?”借着烛光,女孩脸色有些泛红,额上布满细密汗珠,气息微喘,看来是一路小跑至此。少女见她如此神色,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但一时也说不上来。
盛明萱见是好友,才松了口气,慌乱之色稍减,手捂着心口小声道:“阿……阿桃,你还没回府呀?”
“我啊,正瞎逛呢。倒是你,这么晚了,身边也没个人跟着,云意那丫头呢?”
“两位殿下,我在这呢!”她话音刚落,就听闻前方传来一声呼喊,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孩正往两人跑来,及至跟前,云意顾不得满脸汗水,着急道:“哎!殿下,您去哪了,让奴婢一顿好找。”
“我……我就是吃多了,才想在四处走走。”女孩见她神色焦急,眉间有些疚意,红着脸低声道。
温桃闻言却眉头一挑,笑道:“云意,没事,这不有我吗?你家殿下丢不了。”
盛明萱忙点头道:“嗯嗯!云意,不碍事的。”说完,她朝少女悄声道,“阿桃,陪我说会话吧。”
“好呀!就去前面那处亭子吧!”少女说着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女孩在后边看着好友背影,双眸中隐有复杂之色浮现。
十六明月皎皎,如圆盘挂空,映照万里夜空。初春寒意袭人,两人披着大氅,在亭里依偎而坐,温桃向来活泼些,此时也不知如何开口,女孩则安静枕在她肩上,亭中只闻水波微漾,夜风轻拂。
盛明萱今夜身着鹅黄素雅宫装,玉簪雅髻,青丝垂肩,既婉约动人,又不失皇家贵气。此时,她正望着眼前一池清波,在月辉映照下面容姣好,睫毛微颤,让少女不由得有些心疼,忍不住抬手捋顺她鬓边凌乱的发丝。
感受着少女手心的温暖,她坐起身来看向少女,眸光莹莹认真道:“阿桃,你真好!”
见她略展笑颜,少女也高兴道:“萱丫头,你总算笑了。”说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可女孩动作更快,反手挠向少女的咯吱窝。“呀!”温桃怪叫一声,“好你个萱丫头!看我的!”
“啊!阿桃,我错了!”两人说着开始打闹玩笑,亭外的云意见状,眉头也在悄然间舒展。
玩闹一会后,盛明萱拿手帕轻轻拭去少女额上汗珠,柔声道:“阿桃,除了父皇母后,你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了!”
“胡说,你的哥哥姐姐们,云意,还有其他好多人都疼爱你呢!”
“唔,不一样的。”女孩摇摇头,轻声道,“大家是对我很好,不过,我觉得还是阿桃最好了。”
少女闻言,却故作严肃道:“咳咳,明萱殿下,就算再夸我,我也不会把糕点给您的。”
“谁要你的糕点了,你这个馋虫!”女孩嗔道。
少女“嘿嘿”一笑,将好友双手攥到怀里,与其明眸对视,问道:“萱丫头,是不是还在想着昨日那只大以臭狐狸说的话?”
她话音刚落,女孩噗嗤笑道:“阿桃,你说谁是狐狸呢!人家明明是大以王子。”虽在极力隐藏,可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却没逃过少女双眼,见其神色疑惑,女孩只好继续道,“好啦,我没在想昨日之事……”可她说着越发声若蚊蚋,还下意识别开视线。
“萱丫头,这事还没定呢!再说了,就算是和亲……”
她还没说完,就被女孩摇头打断,“不是的,我不担心这个,只是心里有些害怕。”话已出口,女孩顿觉轻松多了,柔声道,“生于皇家,受百姓供养,如果大成需要,我可以……”少女听她语气淡然,可双肩却止不住在微微发抖,当即将她搂在怀里。
女孩埋首其中,仿佛心底最后的防线被瞬间化解,不由得轻轻哽咽,“只是,我想到,若我离开天宁,就再也见不到父皇母后,见不到阿桃你,见不到大家,我就……”
温桃轻抚着她微微起伏的肩背,从小到大不知哄过她多少次,此时却难以开口,只好下意识道:“不是还有我吗?我这也算半个大成公主,我也可以……”
未等她说完,怀中的女孩陡然身躯一震,支起身子看向少女,双眸泛红,眼角犹有泪珠闪烁,却语气坚定,“阿桃,如果要和亲大以,必须是我,也只能是我去!”
多年以后,她仍忘不了,皎皎明月下,眼前女孩那倔强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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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不用上朝,温廷华仍起得早,用膳后匆匆离去,临行前再三叮嘱女儿,两国使者还会在天宁停留些时日,让她不许乱跑,离府须得有人跟着,若晚上要去上元灯会,就让温信随行。
少女这几日表现十分乖巧,当即拍着胸脯答应。
然丞相大人才离府一会,就在温信打个盹的功夫,她想起今日得去趟墨雨巷,正想溜出相府,可知霞却抓着她死活不肯松手,那夜之事,小丫头思来想去,最后竟怪到自己头上,觉得是自己失职,今日就是天塌下来也要跟在温桃身边,若不答应,她就把府里人全喊来。
少女颇为无奈,想着今日只是去趟卜老头的铺子,也就答应下来,小丫头顿时欢呼雀跃,少女见状捏着她的小脸道,“我看是你想出去玩!”她打算换身往日在街巷里的装扮,却被小丫头抓着换了身绯红清爽的衣裳,收拾得当后,两人从偏门悄悄离开。
今日,宁江上暖阳和绚,往西看去,碧空下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一片旖丽。此时,云泽大道两旁已有许多早点铺子升起袅袅炊烟,往来食客聚集,十分热闹。
按少女所想,两人先去岳铭轩买些卤味,再去找爷孙俩,他俩极好此口,想到其大快朵颐的模样,她的心情也仿佛好转了些。
昨夜,女孩的决意之语,让她一时愣住,等回过神来,盛明萱却移开话题,两人又说了会话,女孩才在云意陪同下离去。后来,她在回府路上越想越是心烦,干脆撇开乱绪,反正不到最后一刻,未可定论,若他日此事到来,她再请求国主便是。
多年以后,每当她回忆今日所想,皆不由得自嗔一笑,可哪家少女的青春年华,不是天真简单呢?
近日以来,她所念皆是眼前之事,两国来使、江上遇刺、大以来意诸事纷繁杂乱,让她隐约察觉,只要这些人在天宁多待一日,麻烦就少不了。
这几日,知霞看少女闷闷不乐,却从不主动去问缘由,在其心里,只要老爷小姐平安喜乐,她就谢天谢地。这会,小丫头见少女眉间忧色渐去,眼前又是繁华东市,顿时有些雀跃。
沿路往前,云泽桥上的行人车马已映入眼帘,两人行至岔路时,温桃见南边一处宅邸门前有好些公差聚集,看装扮应是案察司的人马,他们在府门前封出一块空地,还将路经的好事者驱散。
少女见状眉头一挑,正想拉着知霞去看看,却见从桥上下来一队神色匆匆的人马,皆是幞头黑袍的公门打扮,领头之人让她眼前一亮,当即喊道:“老侯,早啊!”
那被她唤作老侯的男子,长得浓眉圆眼,眉宇间威严散发,身形不高却颇为雄壮,手中提着长刀,腰悬黑色令牌,上有“案察”金纹刻字。
闻其声,侯安不用看便知来人是谁,循声看去,果然看到路对面站着两个女娃,其中一个身着绯红衣装,打扮飒爽,正笑盈盈看着自己。他暗道不妙,今日真是出门忘看黄历,偏偏遇到这个小祖宗,此时装作听不见已来不及,只好在脸上挤出笑容,拱手道:“侯安见过公主殿下。”
“得了,老侯,你这笑得比哭还难看。”少女说着蹦到侯安面前,朝南边撇撇嘴,“你们来了不少人啊,这又是什么案子?”
“属下……”侯安欲言又止。
少女盯着他,“你要是敢骗我,我明日就上你那喝茶去!”
侯安闻言暗暗苦笑,自从案察司被这位小祖宗给赖上,可没少让他头疼,小到市井纠纷,大至血案凶案,只要被她碰上,就摆脱不得。
他也曾多次和温廷华提过,所说无非是公主贵体,这办案凶险,万一磕着碰着,案察司也担待不起。温廷华知晓后,也是捶胸顿足后悔不已,只怪当日自己一时不察,才致今日之果。
此事还得从他某日上朝时说起,那日,丞相大人路遇案察司办案,他和侯安素有交情,便在车辇旁与其寒暄一番,才知是有商铺遭贼,不仅丢了许多财物,守夜伙计也被害了性命。
不曾想才盏茶功夫,等他回过神来,车里已无自家丫头的踪影,在众人急忙寻找下,才发现小丫头躲在车辇后边,正津津有味地听着边上两个公差在讨论案情。
从那日起,小丫头就时不时出现在案察司的办案现场,丞相大人爱女心切,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好把她锁在屋里,可小丫头机灵狡猾,总能找到法子溜走,令人防不胜防。久而久之,温廷华只能让府里多加看管,又请侯安等人多多担待。
小丫头虽爱凑办案的热闹,却从不给侯安等人添麻烦,且她的确聪颖,在好几回的案子中,她析微察异,还给了侯安许多思路。即便如此,侯安也不愿其掺和进来,温家受天宁百姓爱戴,万一小丫头在他这有些许闪失,案察司如何向国主和温廷华交代。
念及于此,侯安只好硬着头皮道:“昨夜这里有凶案发生,现场十分惨烈,如今是多事之秋,殿下玉体矜贵,还请……”
“唉,果然如此。”少女心中暗叹,对侯安所言早有预感,昨日可是天宁的欢喜日子,到底是何人,敢如此猖狂行事?!她当即打断侯安话语,“老侯,赶紧的!保准不给你添麻烦,咱快走吧!”
侯安仍不死心,凑近低声道:“桃丫头,今日就给个面子……”却见少女笑眯眯地摇着头,无奈下只得应允。
随行手下见状,都在憋笑,不愧是盛宁公主,把一向严厉的侯安收拾得服服帖帖。领头男子似有所感,回首黑脸吼道:“你们几个臭小子,还不赶紧前面带路!”说着指向其中两人道,“丙丁你们两个,在后面给我护好了!”
“啧!周到啊,老侯。”少女拍了拍侯安肩膀,堂堂案察司副司兼总捕被一个小丫头如此对待,他也是哭笑不得,当下对其做了个请的手势。
少女正要往南边走,却被身后扯住袖子,转头一看,小丫头果然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她只好柔声道:“你先去岳铭轩买好卤味,再去有雅茶阁等我,若午时不见我,你让茶阁伙计把东西送到墨雨巷里,就回府里说我和侯大人在一块,让信叔别担心。”
今日之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知霞知道她要办正事,虽想跟随在侧,但听侯安说现场惨烈,心里害怕,只好点头道:“那小姐你小心,可不许一个人乱跑了!”她又朝侯安躬身道,“有劳侯大人费心。”
见侯安点头,小丫头才离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云泽桥后头。
天宁西南,百官府邸多坐落于此,不同于东边繁华,此处摊贩行人颇少,唯见道路两旁楼阁雅致,院落清幽。今日虽晴空万里,可街上往来行人神色匆匆,不少人更是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少女奇道:“老侯,今日可是上元灯会的日子,这里看着也太冷清了些。”
侯安闻言,语气沉重回道:“桃丫头,这一带最近可不太平,从去年腊月起,已连着出了几场凶案。”
“嗯,我之前略有耳闻,可案察司近来的几桩大案,难道都是这附近之事?”见侯安点头,少女心觉诧异,“这我可未曾听闻。”她最近可没少在市坊间走动,却没听闻一丝风言风语传出。
“因议约之期临近,国主令案察司低调处理,封锁消息,不得惊扰附近百姓。”
“可这些遭祸的人家,府中定有不少家仆丫鬟,竟也没消息传出?”
侯安闻言眉间阴云笼罩,低声咬牙恨道:“犯案贼子极其心狠手辣,府中上下皆无活口,被害的几位大人没能上朝,等国主差人来问,才让案察司察觉异常。”
他说着叹了口气,“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其中一户人家有几个丫鬟在月底从乡里赶回,察觉到些许不妥,时至今日,这附近已经人心惶惶。”
“那些丫鬟现在何处?”
“如今安置在案察司中,待事情有眉目后,再做安排。”
少女闻言心情沉重,之前仅听闻近来有些不太平,没想到竟是连环凶案,还发生在异国来使之际,她转而想到几日前的江上杀局,不知这两者背后是否有关?
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精心策划?目的又是为何?
此时她神色凝重,蹙眉沉思,被侯安暗暗看在眼里,不禁心生感慨,若其没有公主身份,也不是相府之后,他倒想将这其收为徒弟,将一身本事传下去。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少女问道:“被害的都是哪些人家?”
侯安忙收肃心神,正色道:“去年腊月初五,防隅司主司农清行大人全府死于毒杀。十四日,祭礼司副司齐贤河大人全府被乱箭射杀。二十七日,盐铁司主簿张顺全府皆悬梁而死。”
他每说出一桩惨案,少女心中就多一分震惊,只见侯安看着前方那公差聚集处继续道,“昨夜,安塞司主司赵边骐大人全府皆死于乱刀下。”
等他说完,两人已来到府邸门前,少女抬头看去,果见大门牌匾上书“赵府”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