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吹角当城汉月孤
上回说到,霍青来到金龙军团,遭受排挤,又目睹诸多腐化堕落之事,出身通显的沈东楼又在前方连战连捷,霍青纵有万般才学,却只能做一个不甘心的看客,怀才不遇、心情郁闷,便来到城外散心。来到河边,霍青遇到了前来洗澡的简凡等人,经过一番比武较量之后,他取得这些郎崖守卫部队的士兵的好感,被邀请到军营之中饮酒。
万里无云、明月皎洁、碧空如洗、星光璀璨;
军营之中,灯火闪耀,餐桌摆开,没有山珍海味、鱼翅熊掌,但大碗香米稻饭、大盘荤素熟菜,也冒着腾腾热气,令人食欲大增。
霍青很久没过军营生活,也很久没吃部队的大锅菜了;
这些菜肴,虽不鲜美,但咸盐、花椒等各种酱料,绝对下得够足,味道很重;
他本就口味较重,加上众人一起捧着饭碗大吃大嚼的热闹氛围,不知不觉间,胃口大开;
这是来郎崖之后,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饭吃到一半儿,简凡拿了一大坛酒、两只大碗,放到桌上,斟满之后,向霍青敬酒;
部队里喝酒,没有用小杯子的,都是大碗来干;
满满一大碗白酒,往前一放,没等喝,酒气已然刺鼻。
霍青一闻这味道,已然不大舒服,但此等情势之下,不容推脱,遂端起碗来,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此酒甚烈,辛辣无比,他饮下之后,只觉得腹中似有烈火焚烧,颇不舒服。
简凡见霍青喝得如此豪爽,倒也有点意外,哈哈一笑:“好!痛快!”
端起碗来,一扬脖子,也喝了个精光。
酒桌之上,第一碗下了肚,第二碗、第三碗,甚至第十碗,也就接踵而至了;
众士兵见霍青喝酒痛快,遂一个个前来敬酒。
霍青不爱喝酒,且素来不饮酒,可这不代表没酒量;
面对众人敬酒,他来者不拒、酒到碗干,足足喝了二十大碗,仍面不改色、谈笑风生;
众士兵见他如此海量,无不骇然。
那简凡素来以勇力过人而自负,此番众目睽睽之下败给霍青,虽说输得无话可说,但失落之情仍是难免;
便有心想在酒桌上,与霍青再较量一下,借此挽回点儿面子;
如今见霍青一露酒量、压倒众人,他心中更加佩服,彻底心服口服。
酒力发作,简凡焦热起来,把衣服扯开,露出肌肉发达、毛发茂盛的胸膛,伸出蒲扇一般大手,揽住霍青肩膀:“霍大哥……”
众人一听,忍不住想笑,若看外表,简凡少说得比霍青大十岁,却反叫其“大哥”,令人颇感滑稽;
可敬重强者,素来是军营中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众人虽感有趣,却也不以为怪。
霍青听到简凡如此称呼,也不玩儿那套虚伪客套,也揽住了简凡肩膀:“简兄弟!”
简凡见霍青这般爽快,愈加觉得性情相投:
“大哥,不冲别的,就冲你让沈东楼……嗯,还有金龙军团这群王八羔子吃瘪,我就喜欢你,哈哈哈哈……”
霍青闻之,心中一动:不对呀,难道你们不是金龙军团的吗?怎么听起来,好似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仔细想来,简凡等人身上表现出的,是一种天不怕、地不怕、不畏权威、只服强者的坦率性情;
此等性情,与养尊处优、金玉其外的金龙军图,截然不同。
霍青继而想到,部队的性格气质,往往与军队主将密切相关,简凡等人的性格气质,绝不可能由沈潮翼这种人铸就。
霍青对简凡之言深以为然,但毕竟与其初识,未知其心腹;
他屡经坎坷、久遭磨难,心中不说千岩万壑,但城府已有所成,岂能因为一句话,就轻易将真情抛出。
霍青犹豫了一下,遂缓缓说道:
“兄弟,你这话,我有点不太明白啊,咱们……不都是金龙军团的人吗?”
此话一出,周围登时安静下来。
之前,推杯换盏、喝酒划拳,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这会儿,鸦雀无声、悄然而寂,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夜空依旧明朗,月亮依旧明亮,深秋夜风依旧犀利刺骨;
营中旗帜,猎猎作响,地上落叶,上下翻飞;
四周垂柳,柳条、柳叶皆已干涩,无精打采,随风而动;
月光之下,其他事物的影子,都在震颤摇曳,只有人的影子,纹丝不动……
一瞬间,一句话,热闹气氛荡然无存;
士兵们将目光,齐刷刷投到了霍青身上;
他感到,诸多眼神蕴含不同情感:怀疑、失望、厌恶、轻蔑;
目光各异,但有一点相同:没有友好。
形形色色、情感各异的眼神,使霍青感到不安。
他不由自主想起了,郎崖城外的白杨树林;
林中,树已掉光了叶子,遂光着青色树干,于秋风中瑟瑟发抖;
树干上,陈列着数量不一、形状各异的树疤,就像一只只眼睛,无声凝视这个萧瑟阴冷的世界;
霍青行走其中,时常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被无数双眼睛窥视。
适才,简凡还和霍青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亲热得就像一个娘生的;
如今他把揽着霍青的右手,收了回来,拿起酒碗喝了一口,又扔回到桌子上;
碗底与桌面相撞,发出沉闷撞击之声,酒碗翻滚起来,蹦跳、旋转,掉到地上,一声脆响,摔得粉碎……
简凡继续盯着霍青,一言不发,眼里带着敌意;
沉默片刻,他开口了:“霍偏将,这里面的事儿,你是真不知道啊,还是故意在这儿打官腔、装糊涂?”
霍青闻之,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尚不能确定,遂拿过酒坛,一手托住酒坛底,一手握住酒坛嘴,站起身来:
“众位弟兄,对不起,我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还不了解,如果我说错了什么,还望各位兄弟,多多见谅。”
说着,举起酒坛,朝众人一敬:“刚才,是弟兄们敬我;现在,我敬弟兄们!”
那酒坛个头儿不小,好似半大水缸,里面的酒已被喝了不少,但剩余之量依然不容小觑;
霍青张大嘴巴,将烈酒只管往口中倒去,似滔滔流水,如滚滚瀑布,尽数喝下,竟没漏半滴;
喝完之后,将空空酒坛,往外一翻,示给众士兵看。
士兵们性情坦率淳朴,喜欢直来直去,见霍青先是道歉、又自罚喝酒,感觉其态度诚恳、待人谦和,之前不满,已消散大半。
也有士兵注意到,霍青大半坛酒下肚,肚腹虽已鼓起,神色却依然自若、毫无半点异状,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齐声喝彩;
此一来,气氛大变,从寂冷无声,变回了热情澎湃。
简凡提起一坛酒,拆去泥封,换了个新酒碗,倒满,端起来抿了一口:
“霍大哥,我相信你,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霍青闻之,明白其必有后话,还之一笑,静待下文。
果然,简凡略一停顿,将碗中剩下的酒,全倒进嘴里,用手背抹了抹嘴角:
“金龙军团,不过就是一群少爷兵,在我们眼里,屁都不是!
实话和你说吧,我们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是金龙军团的人!”
霍青的心,急速跳动起来,一种久违激动袭上心头,他放慢语速,缓缓说出心中猜测:
“让我猜一下吧,你们都来自白龙军团,对吗?”
简凡没有马上回答,但眉眼之间已堆满笑意,他又端起酒碗想喝,却发现碗中无酒,自嘲地笑笑,将酒碗重新斟满,端起来,晃晃悠悠,来到众人之间;
火把辉映之下,他脸颊泛红、双眸含光:
“霍大哥,你说得没错,坐在这里的每一个兄弟,都是白龙军团的!”
简凡将碗中之酒大口饮下,将酒碗往地上狠狠一摔:
“兄弟们,咱们生是白龙军团的人,死是白龙军团的鬼,对不对?!”
“对!”
“没错!”
“就这么回事儿!”
“老子这辈子就认白龙军团,它金龙军团算个屁啊,老子才不稀罕呢!”
简凡的话,犹如点着了一串炮仗的引信,瞬间炸了起来;
士兵们涨红脸,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一饮而尽之后,将酒碗纷纷摔在地上;
这么多人一起摔碗,效果不凡,碎裂之声,不绝于耳,汇在一起,不甚悦耳,却也彰显出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血性……
霍青还从中看到了一样儿东西:不满,一股压抑了已久的不满。
果不其然,接下来简凡等人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更多真相就此浮出水面:
包括简凡在内的这些士兵,均来自白龙军团;
他们表现优异,可加入金龙军团至今,一直是士兵待遇,没有一人被提拔为军官。
就拿简凡来说,在白龙军团服役五年之后,被选入金龙军团;
得知这消息以后,他高兴异常,还以为此后前途无量;
所以,他拼命训练、积极表现,希望能够打动上级、得到提拔;
可残酷现实告诉简凡,他想得太多了。
一次,金龙军团举行公开升职竞聘,简凡觉得是个机会,赶紧前去报名;
可兴冲冲的他,被负责登记的官员,兜头浇了一桶冷水。
简凡至今都记得:
那官员满脸肥肉、左脸颊上长了颗黑痣,黑痣上还长了一撮黑毛;
听了报名请求,又瞧了瞧简凡的资料,“一撮毛”眯着一对金鱼眼,上下瞥了他几眼,右手轻轻捻着那撮毛,犹如捻着稀微的短须,发出一声短促冷笑:
“嗤,就凭你也来报名?真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是吧?”
换了现在的简凡,不冲别的,就冲“一撮毛”这副狗眼看人低的德性,早就一个大嘴巴子上去了;
可那时的简凡,还很年轻,还很稚嫩,还满怀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对锦绣前途的渴望;
既然“有求于人”,只能“礼下于人”,简凡强忍下心中不快,毕恭毕敬,口气近乎哀求:
“长官,不好意思,小人实在是不明白,既然是公开竞聘,小人为什么不能报名呢?可否请长官指点迷津。”
“一撮毛”烦了,死鱼眼猛然一睁,大眼白翻了出来,手一抖,不小心揪下来根毛儿,疼得一哆嗦;
连疼带气,“一撮毛”张开大嘴,扯着发尖的嗓音,吼了起来:
“啰唆什么?说不行就不行!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滚蛋!”
挨了骂,受了气,美满愿望沉了下去,来的时候,全身是劲儿、跑得飞快;
如今心彻底凉了,满脸懊恼,又无可奈何,简凡只得拖着沉重脚步,一步步往回挨。
没走多远,只听到“一撮毛”冷笑道:
“一看就是打白龙军团来的土鳖。这种好事儿,凭什么能轮到你?一点儿逼数儿都没有。”
原来如此!
得知了真相,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瞬间席卷了简凡内心,他想吼、想骂人、想打架,甚至想一刀砍了那个混蛋;
可终归没有这么做,他一言不发、加快脚步,尽可能远离那些嘲笑的声音……
后来,简凡不记得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不饿,也不想回去;
夜色漫漫、凉风飒飒,愤怒逐渐消去,取而代之,是无尽失望;
凝视夜空、满天星斗,他的满腔热血,尽皆冷了下来……
又过了几年,简凡对金龙军团里的蝇营狗苟,看得更加明白:
这些年来,郎崖驻守部队中,人来人去、热闹非凡;
那些金龙军团的贵族子弟,只需要在花名册上挂个名、军龄记载上做点儿手脚,就能轻轻松松获得提拔;
而像他这样,来自白龙军团的平民子弟,永远遭受歧视、排挤,没有任何前途可言。
那些金龙军团的权贵们,用出身、门第来筑起了一道高墙,将那些没有背景的普通士兵,尽皆挡在功名之外;
无论你是否不甘心、感到不公平,都无能为力。
绝非荒唐言,尽为辛酸泪。
简凡讲述之时,军营再度安静下来;
此次安静,与之前截然不同;
如果说,适才这安静中,至少还隐藏各种不满情绪,犹如平静海面下之潜涛暗流;
那现在的寂静,充满绝望、无奈、麻木,犹如一潭死水,波澜不动、毫无生气……
月色无声,清澈似水,梧叶满阶,营火融融;
月光清清,火光闪闪,映照每一名士兵的脸;
他们都很年轻,面容刚毅,脸色黝黑,额头光洁,没有皱纹,皮肤紧凑,充满弹性;
他们都很健壮,肌肉线条分明、躯体强健结实,仿佛有使不完劲儿;
可他们的眼睛,暗淡无光、毫无生气,好似一个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看不到半点活力与希望……
霍青有心想安慰一下简凡,却发现无话可说;
像简凡这些人,饱经现实毒打,泛泛安慰,对他们毫无意义;
他们也不需要同情,那种浮于表面、廉价虚假的同情,对他们更像是一种侮辱;
他们骁勇善战、训练有素,却怀才不遇;
他们桀骜不驯、蔑视权贵,又时时感到愤愤不平;
他们饱受打击、蹉跎前途,虽不甘心,却无法改变;
所以,他们对金龙军团毫无归属感,只能将白龙军团,作为心中唯一慰藉。
霍青知道,对简凡他们而言,最好的治愈良药,是能够建功立业的一个机会,能够一展所长的一方天地;
问题在于,连他自己都是纵然有建功立业之心、万夫不当之勇、出类拔萃之能,却只能在这里,感叹英雄无用武之地,而慢饮苦酒空对月……
霍青感觉,四周弥漫的压抑苦闷,就像潮水一样,涌上前来,将他裹挟其中,难以摆脱;
他瞧着简凡等人正闷着头,把一碗碗酒往嘴里倒,心中感到一阵悲哀:
我还想拯救他们?呵呵,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能救谁呢?
如今这世道,哪有我们这些平民子弟出人头地的机会!
霍青原本以为,认识了一群性情相投的好兄弟,总算遇到件开心之事,谁知道,聊到现在,苦闷没有减少,反倒更多了;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感觉脑袋里似乎有酒在晃悠,隐隐有了几分醉意,或许这就叫举杯消愁愁更愁吧。
马蹄之声,远远而来,连绵不绝,清晰入耳;
霍青心说:夜色已深,郎崖城已紧闭城门,此时能入城之人,定是有重要信息,前来传递;
难道是前方传来的战讯?沈东楼又打胜仗了?
霍青一想起沈东楼得意洋洋、志得意满的样子,心里就跟吃了只苍蝇一样,说不出的恶心和腻歪;
他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但瞧着沈东楼连战连捷,心情难免别扭。
马蹄声越来越近,也引起了众人注意;
简凡端着酒碗,脚步发软,一步三晃,缓缓挪到军营门口,眯着一双大眼,瞧着声音传来方向:
“都这会儿了,还来送信,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其他士兵也感觉好奇,纷纷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三三两两、互相搀扶,来到简凡身后,驻足观望。
过不多时,一名金龙军团的骑兵出现在众人眼前,左手握紧缰绳,右手将马鞭高举起来,于空中一转,随即一甩,发出了一声清脆炸响;
这一手,玩得潇洒,也有卖弄之意。
这骑兵心情很好,经过军营门口、众人身前之时,扯开嗓子,用尽丹田之气、三腔共鸣,用浑厚又不失洪亮的声音,喊出了全部的喜悦:
“前方大捷!我军成功收复章夜!前方大捷……”
凛凛秋风,两边风灯,左右摇摆,来回乱晃;
灯中蜡烛,火苗乱蹦,时明时暗,时阴时晴。
阴晴不定、明暗交互的光线下,听到这个消息的简凡,瞪着眼、撇着嘴,脸色铁青、一脸阴沉;
士兵们眼神中先闪过一丝羡慕,接着倏然而逝,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悲观、无趣、淡漠、失望;
就像黑夜之中,大海之上,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凌厉电光照亮漆黑海面,却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简凡阴着一张脸,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举起酒碗,又喝了一大口酒;
可此时心情之下,辛辣烈酒更似一杯难以下咽的苦水;
他忍耐不住,全喷了出来,朝着骑士远去之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呸!什么狗屁大捷!老子就不信,难道蓝鹰人都是废物?居然连沈东楼都打不过!”
旁边士兵中,有和简凡关系不错的,一听此话,忙不迭手掩其口,低声劝他:
“你疯了?不要命了?”
简凡一万个不痛快,加上酒劲儿上来了,别说是沈东楼,就是天王老子站在跟前,也不放在眼里;
他本想痛骂一番,刚开个头儿,就被人捂住了嘴,于是更加火大,一把将对方的手掰开:
“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死吗?我告诉你说,你怕沈东楼,老子不怕……”
一个清亮不失沉稳的声音,缓缓从后方传来过来:
“你说得不错,我也不信。”
简凡闻之,吃了一惊,后面的话没再说出来,回过身来,睁大眼睛,活似一双牛眼,直勾勾盯着此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其他士兵们闻之,也止不住将惊讶的目光,投向此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霍青。
众人凝视之下,白杨树中散步的熟悉错觉,又浮上霍青心头;
与上次不同,他能感受到,士兵们目光中多了一丝认同。
霍青扶着桌子,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头还有点儿晕,嘴唇舌头还有点儿发麻,腿脚还有点儿发软;
凛凛秋风,迎面而来,他感到一阵凉爽,心中一阵惬意,微笑浮现于脸上,之前万般郁闷,尽皆烟消云散……
霍青站稳了身体,微微闭上眼睛,感受冷飕飕的凉风,吹透衣服,浸寒肌肤;
他睁开眼睛,抬起头来,凝视当空明月,第一次感觉月色如此迷人,空气如此清新,一切都如此美好……
霍青凝视众人,轻咳一声,清清嗓子,一字一顿,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兄弟们,咱们建功立业的机会,马上就要到来了!”
简凡傻了,彻底傻了,眼睛一眨不眨,瞧着这位年轻英俊的偏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士兵们也呆住了,他们不知道是该相信,还是该怀疑;
失望中浸泡得太久了,用麻木来安慰自己太久了,他们已经不敢轻易相信什么,生怕自己一旦投入信任,会被伤得更重。
皓月当空,风停云散,军营里的篝火,依旧烧得炽烈;
灯火通明,银花火树,风灯里的烛火,依旧燃得旺盛。
天与地之间,明月与灯火之间,霍青与简凡等白龙军团的士兵们,默默相望,一言不发;
再次被众人注视,霍青也再次眼前浮现了,那个白杨林的错觉;
不过,此次不同,因为他看到,那一双双眼睛中,不再只是一片阴霾,而是有了光在闪烁……
沈东楼率领金龙军团南征,一路之上,三战三捷,看似威风八面、势不可当;
而霍青似洞若观火,察觉到了其表面胜利之下,潜藏的灭顶危机;
所以,他才敢对简凡等来自白龙军团的失意者们,说出这句“建功立业的机会就要到来了”。
霍青的分析准确吗?他能否带领简凡等人,去创建力挽狂澜之功?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一百三十八章《山青一点横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