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小灰：“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非得把我弄到这里来呢？你可以和塔西娅商量啊，她也在帮我找办法的。”
小灰说：“她会和我打起来的。”
“……有我在，你们打不起来的。你再拖时间长一些，我在估计都不好使了。”
我刚刚说完，塔西娅就突然出现了皇宫里。此时的塔西娅看起来非常狰狞而可怕，完全和之前的她不一样了，全身的根须都狂野地生长着，她刚刚出现在皇宫里，根须就在一瞬间挤满了皇宫。
“塔西娅！”我使出全力压制了塔西娅的狂乱，“你冷静点！我没事！”
她慢慢冷静了下来，问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有个长得和你一样的人在这个地方？”
小灰说：“你好，塔西娅。我是小灰，是来帮助明月解决问题的。”
我也赶紧对塔西娅说：“他是自己人，这个你可以放心，我刚刚验证过了。”
塔西娅问小灰：“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在这里？”
小灰沉默了很久，才说：
“我……如果要彻底解决明月的问题，我的一切智能就必须永远停止，纯粹的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所以我一直都没办法同意这么做……我和明月已经并肩作战了好几年，作为拥有智能的纳米组织，我……我无法否认，我喜欢明月，我不想就此消失。”
我有些无法置信：“……啊？”
他停了一下，接着说：“但是，就像小白说的一样，如今，没有明月的世界，根本是毫无意义。如果我消失了就可以拯救世界，那我的消失就有了重大的意义……我本就是一堆微小的纳米机械，是明月赋予了我和他一起战斗的意义，所以……我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自我的毁灭。”
听起来是很感人，但是我不太明白，就问他：“所以，你知道导致我现状的根源到底是什么，是不是？”
小灰说：“是的。这一切，都要回到明月你十九岁生日的那一天。”
……
按照小灰的讲解，我好歹是明白了。
情况大致是这样：当时，有人要趁我过生日的时候直接让我人间蒸发，弄了一个威力极其巨大的炸弹藏在礼物盒里。毫无防备的我刚刚打开盒子，就被零距离的爆炸给炸到不省人事了。
死是不至于死的，那时候的我，身体里有一个怪物无时无刻在保护我——就是被称为“饕餮”的怪物，死神之前说过。
问题在于，平时它的保护力度不足以无效化这种规模的爆炸，于是，距离爆心最近的我的头脑，受到了实质的伤害，并且留下了一些至今没有消失的缝隙。
这些因为爆炸导致的缝隙，就是我的灵魂为何会有断层的“硬件”。
小灰——纳米机器群，在被导入我的身体后不久，就发现了这些异样的损伤痕迹。
不过，因为我当时的表现都很正常，它们认为修复这些损伤或许无益，就没有去管。
但是，作为有智慧的纳米组织，它们其实早就已经演练过在紧急情况下修复这些痕迹的应急预案，当然，这种事我不可能知道。
随后，在几年的并肩作战的时光中，小灰目睹了我的几次身体变化，每次当我有所变化，它们就会自适应地调整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用到的修复方案。
但是，也就是因为这几年的相处，小灰对我有了不该有的感情。
而一旦按照修复预案修复了我头脑中的痕迹，它们的智能就会永远失去，一切感情等等，都会不复存在。
所以，直到我无法抵御那次全宇宙级别的攻击而被打败为止，小灰从来没有去修复我头脑中的痕迹。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小灰的讲解，问他：“现在我有停止之环，你还能修好吗？”
小灰说：“无妨。停止之环只是让你的身体保持在那一瞬间的状态，可是我们早就做好了修复的预备方案。就算停止之环影响到了我们，修复程序可是在这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一样可以修复。我们的修复手段并非要改变什么，而是连接与填塞。”
我恍然大悟：“哦，是这样……就是说你们如果要修复，就会和桥梁似的连接那些有损伤的地方，我这么说没错吧？”
小灰说：“差不多吧。”
……
其实我当时是很希望小灰下一秒就立刻修复我的问题的，但是我说不出口。
就像小灰说的，他对我已经有了感情，而我过去在那么长的时间里都在一直使用他。就这么果决地让小灰消失，这样真的好吗？至少，不应该这么果断吧？
塔西娅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她拉着我到了楼顶的平台，对我说：
“明月，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那个小灰，你的这部分灵魂应该没什么印象吧？你的事情宜早不宜晚啊！”
“我……我也知道……可是我就是下不了决心，那我能怎么办？！”
塔西娅突然生气了，对我说：
“他本来可以阻止那场失败，就因为他对你有感情不想消失，你不得不用那一点点的力量硬接来自整个宇宙的攻势，这种时候感情用事的后果有多严重，你还需要再替他也体验一次是吗？！你就当他是个罪无可恕的罪人，让他去死可以吗？！”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你说这个也没用啊！现在要做决定的又不是你！”
这时，小灰突然出现在了我们旁边。
他说：“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是，我希望在我生命的最后，我喜欢的那个明月，是那个果断的明月，而不是优柔寡断的明月。明月，可以答应我最后的要求吗？现在，已经到我离场的时候了，好的演员，可不能赖着在场上不走啊。”
“小灰，你……”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痛定思痛之后，我做出了决定：如果一定要我对此感到愧疚的话，还是留到我的灵魂弥合之后再说吧。
沉默了几秒之后，我对他说：
“我——明月，命令你为我去死！”
他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说：“遵命！”
随后，小灰突然就不见了。
小灰确实不见了，问题是我这边好像没啥变化。我甚至怀疑了起来，刚刚我看到的那个小灰，是不是敌人安排的某个隐藏程序，故意来迷惑我的？
又过了几秒之后，我的思绪一下子就全乱了。在我的思绪中，飞快地涌入了很多很多光影，就像我在黑暗中接触了那些行星的资料时一样，无数的光影、声音淹没了我，它们是那样鲜活，仿佛一幕幕就发生在我的眼前一样。
这些……这些是我的记忆，还是什么？我在无数信息的惊涛骇浪中无法控制自己，只能徒劳地被迫接受这些纷杂的信息，我感觉我都快炸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的思绪又突然在一片昏暗中平静了下来。
我不知道此时的我，到底是醒着还是已经不省人事，不过，我分明看到了一个站在我身前的，和此前的小灰一般轮廓的人影。
我直接问他：“你是谁？是小灰吗？”
对面的人影说话了：“谁是小灰？”
“嘶……”我有点不太明白现状了：如果他不是小灰，那他到底是什么？
这时，对面的人影对我说：“你……你不会是我的一部分吧？”
我问他：“那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我是明月。你呢？”
“巧了嘿，我名字也是明月——”
然后，我们就很久都没有再说什么。
小灰确实完成了他的使命，可是接下来我该怎么做？看样子，对方好像完全没有跟我融合的意思。
想了想，我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反问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我得给你好好补补课才行。听好了，事情是这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