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从小到大,拿奖状拿到手软。搬回爷爷奶奶家后,我很快便适应了新的学校环境,继续保持以往良好的学习习惯,第一学期期中考试就冲进了全年级前五名,当时全年级共两百多人。班主任看我的眼神立马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在课堂上连连称赞我是一匹黑马。
班主任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睛,看起来非常有文化底蕴,最重要的是,这个班主任认真负责,在他的管理下,班里的学习氛围非常好,同学们学习热情高涨。那段时间,我跟其他同学一样,特别崇拜我们班主任。
那个时候,我的目标就是可以考上一所重点高中。
只是,后来才明白,最崇拜的人往往坑你最狠。
在中考前的某天,班主任像往常一样走上讲台,他的手里拿着一沓纸,他吩咐语文课代表分发下去,紧接着,他说三个志愿都填某某某。某某某就是本校高中部。
同学们顿时就明白了班主任的意思,班主任这是想为高中部留住所有生源。我们这几个名列前茅的同学尽管以前对老师唯命是从,但是这一次却不想听老师的话,按照自己的想法填了重点高中。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告一段落,后面发生的事情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我人生的轨迹。
面对人生重要抉择的时候,谁都没有资格代替你来做出选择。可是,班主任偏偏要代替所有学生。
第二天班主任怒气冲冲地走进教室,引经据典说了一大段话,具体是什么早已忘记,大意是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学生没想到这么叛逆不听话,尤其是我们这几个成绩优异的学生,他是把我们放在心尖上呵护啊,我们真是太令他失望了。
迫于班主任的压力,两个尖子生当场就重填了志愿,还有两个尖子生说要找父母商量,于是连夜回家去了。
班主任开始做我的思想工作,每天早中晚三次谈话,用尽一切方式让我改志愿。
说了一大堆话:什么你家离学校这么近,为什么要选择外校?什么走通学比寄宿好得多嘞。什么僧多粥少,去重点高中那儿就是挤破脑袋。
可是高考并不是按学校分配指标呀,A中每年85%的考生考上二本,50%考上一本(当时这边主要以二本线为分水岭,二本及以上的学生会登上高考光荣榜),而本校高中部每年区区20%的考生上二本线,而上一本线的仅仅6-7%,我从小就知道本校高中部的实力,我不可能放弃重点高中,选择师资力量一般的本校,这纯粹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啊。
说服不了我,班主任又虚情假意地许下了一些物质条件,说我填报本校高中部可以减免一千元学费,一千元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差不多就是一半学费。可我依然不为所动,为了眼前的小利放弃长远的好处,实在得不偿失。
班主任眼看着没辙了,第二天喊来另外一个年级的班主任做帮手,联合起来做我的思想工作。这个班主任是狠角色,他一本正经地指出我是初三转过来的,初二考的生物地理会考是在外校参加的,不算进高考总成绩,如果只算七科成绩,我很可能达不到重点高中的分数线。如果我不填本校,到时候又没达到重点高中的分数线,就算达到了本校高中部的分数线,本校高中部也不会收了,因为你第一志愿没填本校,到那个时候,我就没书念了。
那个时候,妈妈和继父都在外地,我本来想打个电话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可是班主任逼我马上做决定,假称没有时间了,志愿表马上就要递交教育局,再迟就来不及了。
那时候,我太想念书了。没书可读,是我最害怕见到的局面,于是我改掉了志愿。
后来我才明白自己上当了。第一,志愿表根本没那么着急递交,班主任根本不会让我征询父母的意见;第二,志愿的流程是这样的,第一志愿没录上,录第二志愿,第二志愿没录上,录第三志愿,本校师资力量这么差,每年都录不满,怎么可能不录;第三,其实我的生物地理会考成绩并不会取消,不管在哪里考,只要参加了会考,这两科的成绩都会算进中考总分。
我就这样留在了本校高中部,开学第一天才知道,班主任原先说的物质条件都是空头支票,压根儿没有这一回事了。
赤裸裸的威逼利诱。赤裸裸的欺骗。
而实际情况是,班主任获得了一笔丰厚的报酬,每留住一个优等生,学校就会奖励他一笔钱。
这就是所谓的“人类灵魂工程师”!这个衣冠禽兽根本配不上这几个字!
假如有一天我还能遇到班主任,我很想问他一句话,当你的学生有能力飞上更广阔的天空时,为了自己的利益斩断他的羽翼,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当我知道自己被班主任卖了以后,我曾在心里无数次问候过他祖宗十八代。可是骂他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已经留在了这所师资力量平庸的学校,结局已定。
我妈妈在得知我改填了本校高中部的志愿以后,把我狠狠骂了一顿,骂我耳根子软,骂我为什么不跟她商量。骂完之后,又告诉我,既来之则安之,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
可是金子真的到哪里都会发光吗?不是的。学习环境与学生的综合素质成正相关,良好的学习氛围会催人奋进,而不好的学习氛围会引人堕 落。
不过,很快我就没有时间纠结这些了,高中的学业实在太过繁重,我一心一意扎进书堆里,压根儿没有时间考虑别的。
唯一的好处是,我又可以跟苏蕊一块儿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