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别的时候天色已晚,我站在家门口望着苏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她家屋内,于是我将视线转移到她家亮着的窗子上。
“学校不是早就放学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苏蕊眼睛一酸,突然哭了起来,她爸爸不知所措,着急地问道:“小蕊,是不是在外面受什么委屈了?”
苏蕊哭得泣不成声,她爸爸知道她一定是被人欺负了,暴跳如雷,吼道:“告诉爸爸是谁欺负你了?”
苏蕊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在她爸爸的再三逼问之下,她把她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我从……从网吧出来,被四个流氓拖进了一个……一个角落里,然后……然后他们……他们……”
“他们把你怎么了?”苏蕊爸爸吼道。
苏蕊嚎啕大哭。
苏蕊爸爸顿时明白了,气得心绞痛差点发作,抓起鸡毛掸子要揍苏蕊。
“你个贱蹄子!我打死你!谁让你去网吧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的啊?”她爸老泪纵横,“清清白白的身子被一群二溜子给糟蹋了……”
我听到打骂声,越发地怨恨自己。要是我不带苏蕊去网吧,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打骂声很快惊动了左邻右舍,邻居们都围了过来。
“打死你个浪蹄子!免得你出去丢人现眼呀!”
听了苏蕊爸爸的谩骂,邻居们很快便了解了情况,站在一旁指指点点。苏蕊爸爸怒不可遏,依旧用力挥舞着鸡毛掸子。
邻居李春婶上去劝阻:“孩子他爸,不能再打孩子了,再打下去你会把孩子打伤的,她也是受害者,你要打打那四个人渣去!”
“是啊,应该把那四个人渣送去坐牢,替蕊蕊讨回一个公道!”另一个邻居附和道。
苏蕊爸爸如梦初醒,立刻去给学校、村委会和镇派出所打电话。
不消片刻,全村的人都知道了苏蕊的事儿,围在苏蕊家门口,七嘴八舌地议论。
相关部门办事效率极差,苏蕊爸爸和叔伯们折腾了半天,才联系上一两个管事的人,而且态度还非常恶劣,典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作风。
村长最终还是来了,但派出所和学校都是以天色已晚为借口,说明天一早再来处理苏蕊相关的事情。
村长安慰了苏蕊爸爸几话,承诺一定尽全力将那四个强奸犯绳之以法,还苏蕊一个公道,然后就走了。
“别看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春婶把围在一旁的街坊邻居打发走了。
第二天上午,警车开进了村子,警察找我和苏蕊了解了下情况。我和苏蕊都不认识这四个混混,只是知道他们经常在学校附近打桌球。接着在两个警察的陪同下,苏蕊和她爸赶去了学校。
讨公道这个过程充满着重重困难,这些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学校放了月假,学校领导都回家了,附近的商贩也暂时停止营业了,找起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后来,经过多番询问和打听,案情才终于有了一点眉目。一个商贩认识一个红头发的,好像叫什么九哥,警察根据商贩提供的地址,找到了这个叫九哥的人,经苏蕊当面证实他有份参与。
警察又从九哥口中套出了三个合伙人的相关信息,警察在一个罪犯家里把他抓获,当时他正在吸大麻,另外两个人不知道藏在哪里,警察问他们家里,他们家人说不知道。
警察只好发布通缉令,在街头巷尾各个醒目的地方都张贴通缉令。
本来以为那两个罪犯很快会落网,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二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那两个罪犯仍逍遥法外。直至如今,五年时间过去了,警察仍没有将他们捉拿归案。有人说他们躲在山里,有人说他们跑到外地去了,众说纷纭。
警察再也没有来过,事情渐渐被人遗忘,然而受害者的这场噩梦永远不会结束。尽管已有两个混混被判了刑,但苏蕊的公道并没有讨回,也永远没法儿讨回了。
就算讨回了公道,也改变不了什么了,也弥补不了苏蕊肉体和心灵上受到的摧残。
而我那个时候,没有料想到的是,对于苏蕊和她的家人来说,流言蜚语带来的伤害远比事情本身要严重得多。
当事情发生时,学校以案件发生在校外及放假期间为由,表示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而无权无势的苏蕊爸爸无可奈何,只能哑巴吃黄连。
流言如同流感,迅速蔓延了整所学校,并且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周围扩散。苏蕊成为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大家都在对苏蕊品头论足指指点点。苏蕊请假在家休息的时候,有些同学甚至来问我关于苏蕊的事情:“你跟苏蕊走得近,你肯定知道些别的新闻吧?”
我忍不住白了她们一眼,比起关心同学,她们似乎更热衷于打听八卦、传播流言蜚语以及在同学伤口上撒盐。
而各个班级的班主任统一拿苏蕊当反面教材,说,学校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学校附近有很多混混,流氓,社会青年,女生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要一个人单独离校、返校,千万不要在校外逗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真的是后悔莫及,一辈子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