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点凉，风像着了魔一样肆无忌惮地吹着。林啸玉翻越几座山，到了东鲁庄南边。
从远处看去，东鲁庄处在一片黑暗中，似乎并没有活人。林啸玉走得近了，才看到几处暗淡的火光。
恰巧，巡逻的几个妇人从西边绕到了南边碰到了林啸玉。
“林姑娘去哪儿了？东庄主到处找你。”
“哪个东庄主？”
“东忆柳，我们认定她以后就是东鲁庄庄主了。”
“我马上回去，先去鲁庄主家看看。”
“你还不知道吧。鲁修鸿不见了，东庄主把鲁庄主的尸首移到了自己家。”
“我知道了。”
林啸玉听到鲁修鸿不见了的话并没有惊讶。她虽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知道鲁修鸿随时会出状况。
林啸玉带着沈青姑走到了鲁修鸿家门前。门还开着，正堂依旧坐着几个老人。有的在低声说话，有的在昏昏欲睡。
“阿姊，我们赶快走了，不想再来这里。”
“走，马上走。”
林啸玉向几个老人示意后，转身出了正堂。没多久，她便回到了东忆柳家。门关着，两个人守在大门口。林啸玉一来，其中一人便拍了拍门。
“这是做什么？”很快，门内的人开了门，将林啸玉迎了进去。
“林姑娘回来了！”开门的人喊了一声，东忆柳火急火燎地从正堂走了出来，后边跟着任池和柳絮。一群人围在他们身边。
“妹妹去了哪里，怎么突然不见了？”
“我兄长他们被双月岛上的人劫了，我赶着去救，便没留下话。”东忆柳和林啸玉一块儿往正堂走去。
“他们怎样了？”
“已经坐船去南禾城了。修鸿他怎么跑了？”
“这事我来说。鲁修鸿太气人了。你走了之后，他也吃了东西。可他吃饱以后就开始发疯撒泼，没人拦得住。他闹了一会儿，便一个人冲出了门，到现在也没看到人。”任池说。
“没人看到他跑去哪儿了？”
东忆柳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回来时，他已经不见了。”
“或许很快就会回来。我雇的人今夜应该会把尸首送到明安城西。我们得去几辆车拉回来。”
“我正想问你这事。车子，我马上叫人去准备。”
“柳絮，你带着青姑去换套厚一点的衣服。今夜会很冷。”林啸玉把沈青姑放到了地上，交给了柳絮。
“好的，阿姊。”
柳絮拉着沈青姑的手走出了正堂。东忆柳也出了门去安排马和车子去了。
林啸玉走到了棺木前，又看了看鲁以菱。她脸上的死寂像燃尽的草灰一般昏暗。
“谁送的棺木？”
任池应道：“那个老伯，他带着人送来就走了，明日会再来。”
“鲁庄主为天虎国，为东鲁庄而死也值了。”
林啸玉看过鲁以菱，转身走出了正堂。正堂门外，火光遍布每个角落，仿佛这不是黑夜，而是白日。
不多时，柳絮带着沈青姑从后院过来了。虎子也跟着跑了过来。
“给虎子吃肉了没有？”
“给它了。前院人多，不少孩童怕它，我便让它在后院待着。它听懂了我的话，自个跑后院去了。”
虎子跑到林啸玉面前，两条腿蹲坐着，将前爪搭在了林啸玉手里。
“你的爪子太脏了，快走开。”
沈青姑用头和身体顶着虎子。虎子一动不动，不过，它还是很快将爪子缩了回去，用委屈的眼神看着沈青姑。
“青姑，可不能责怪它。它现在完全听得懂你说的话。”
“它的爪子整日踩这踩那的，可脏了。”
虎子又低着大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放下前爪，掉头往后院去了。
“你看看，它都伤心了。你快去抱抱它。”
“它又不是人，我才不去。”沈青姑嬉笑着跑开了。
“柳絮，你去。虎子可不是以前的虎子了。”
“好的，阿姊。”林啸玉看着虎子和柳絮一前一后进了后院。
沈青姑跑着去找东元良等孩童玩，可他们一看到她，牵着手一起走了。沈青姑“哼”了一声，又回到了林啸玉身边。
“不跟我玩，我也不想和他们玩。”
“谁让你那么凶，元良他们都怕你。”
“阿姊和我玩。”
“车子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出发去明安城如何？万一他们提前到了，我们还未到，岂不是耽搁了。”东忆柳一走进大门便提高了嗓门说。
“也好，路程不远也需要时间。”林啸玉转身看了看不远处的任池，“看着柳絮和虎子，鲁修鸿回来的话，可得把他留住。”
“我知道。你们尽管去。”
东忆柳选了一二十人。这一群人拿上兵器跟着东忆柳和林啸玉出了大门。
四辆马车都在门外停着。 林啸玉带着沈青姑坐上了第一辆车，东忆柳也坐了上去。其他人分别坐到了另外三辆车上。
“夜晚风大，我把庄上的车都用上了。”
“够了。回来的时候，我们走着就可以。”
四辆车慢悠悠地往庄外去了。刚出庄没多久，林啸玉便坐不住了。
“车子太慢，我先去明安城西看看。很快就回来。”
“对了，妹妹。你这来去如电光火石一般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是天赐，我还没弄清楚。我去了。”
林啸玉带着沈青姑出了车子，往西看了一眼，登时到了明安城西。
风呼啸着。山岗西边有微弱的光在水面波动着，并没有船，远处也没有火光。
“也不知道冷立飚、韩梦越那边怎么样了？青姑，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阿姊，那银子岂不是白给他们了？他们收了银子，理应把事办成。”
“那我们回去了。坐着车慢慢过来。这里风吹着，挺冷的。”林啸玉转眼又钻进了车里。
“人还没来，我们慢慢走，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几匹马今日都被喂得饱饱的。要是想快也快得起来。想慢那就不赶它们，让它们一点点往前走。”东忆柳故作镇定地说。
“我没吓到你吧？”
“没有。习惯了就好了。”
林啸玉笑了笑，将沈青姑揽在了怀里。两人没再说话，沈青姑坐在林啸玉腿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马车里并没有光亮，两人勉强能看到彼此模糊的脸。过了不久，东忆柳掀开帘幕往外看了看，轻声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
“妹妹，鲁庄主死了，众人都打算推举我为庄主。可我能把东鲁庄带往何方？我毫无头绪，也不知该如何带领他们继续走下去。”
“鲁庄主生前怎么做的，继续做下去就好，也不用改变什么。”
“可你也看到了，东鲁庄一天比一天人少。活着出去，躺着进来。这样下去，东鲁庄要耗到没人了。”
“那就召集众人说出你的想法，让他们来选择走什么样的路。”
“家家户户为了打神钺国的敌人都死了人，没人愿意苟且活着。”
“那还是继续走下去。人总有一天会死，只是早晚的事。”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东忆柳又掀开了布幔往外看了看，几只发光的眼睛正在路边的不远处闪烁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