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忆柳家灯火通明。前院的墙上、门上、树上挂着不少灯笼。
林啸玉一走进去就看到院子里放着十几口棺木。很多人在哭。不少人正忙着把人抬进去，把棺木封死。任池也在帮忙。
“我让柳絮睡了，虎子陪着她。”
“我把青姑放到床上，再过来。”
“妹妹，你去休息。有这些人就足够了。”东忆柳走了过来，拉着林啸玉的胳膊往后院走去。
“我不困。你去睡，我帮你看着。”
“这哪行！我要是睡了，庄上的人怎么看我！他们都指望我呢。我都感受到了。”
“那行。有事叫我。”
“不会有事。外边有巡逻的，神钺国那些人不是都回去了吗？”
“是。”
林啸玉走进了后院。东忆柳转身回去了。后院黑魆魆的。林啸玉摸黑进了卧房，虎子冷不防蹿了过来。她及时闪到了一边。虎子撞到了门，痛得直叫。
“阿姊回来了。”
“你睡下了，不用起来了。”柳絮并没有听林啸玉的话，起身点了灯。
“下次可别这样了。”林啸玉揉了揉虎子的头，走到了床边。
“我来。青姑睡着了，我给她脱鞋、脱衣服，她也不会闹。”柳絮从林啸玉手里将沈青姑接了过去。
“你多照顾她几次，她就不闹了。”
虎子又凑到林啸玉跟前委屈地看着林啸玉。她便坐到了一个木凳上捧着虎子的脸安抚它。
“你五六百斤重的猛兽，怎么也像个孩子了？”
“虎子可不一样了。跟我走在一块儿，还故意挤我。我故意恼它，它就蹦跳着跑掉了。我追不上，它还故意跑回来气我。”
“这也太调皮了。怪不得我一进门，它就蹿了过来。撞了门，自己还觉得委屈。”林啸玉笑了，柳絮也跟着笑了。
没多久，柳絮上了床睡在了最里边，林啸玉则侧身躺在外边。门外杂乱的声音并没有断绝过。林啸玉吹灭了灯，许久后才睡着。
天刚亮，任池便来叫门：“我去睡了，可别叫我起来。”
“用不上你，你尽管睡。鲁庄主也不指望你送。”
“人都死了，送不送都一样。我可比她儿子好，鲁修鸿现在还不见人影。”
林啸玉没再回任池。他往西走了。林啸玉看着他闪过的身影起身洗漱。柳絮也跟着起来了。
沈青姑睡得早，任池一拍门，她就醒了。可她硬是赖在床上不肯起床。
“你要不起来，我们一会儿出门了，让虎子陪着你。”
“它陪我，我才不要。我都饿了。”
沈青姑坐了起来，自己穿起了衣服。虎子听到林啸玉的话跑到了床边。
沈青姑准备穿鞋时，它先把鞋子叼在了嘴里，送到了她面前。没想到，她突然踢了虎子一脚。虎子丢下鞋躲开了。
“青姑，你怎么又踢虎子？”
“它讨好我。”
“讨好你怎么了？”
“我阿爹说，讨好我的人都是虚情假意，不是真的要对我好，是有求于我。”
“他说的也有道理，可虎子又不是人。它把鞋子给你，只是想让你对它好点，让你陪它玩。你可不能再这样了。虎子都抽泣了，你看。”虎子躲在一个角落里真的用力在哭。
“不会吧。它都会哭了？”沈青姑穿好鞋立马跑到了虎子身边，双手扒拉着它的眼睛看。
“那可不。你可不要再欺负它。”
“它都能哭了，我可不敢欺负它了。”沈青姑又抱着虎子的头咯咯地笑了。
柳絮打了水，林啸玉给沈青姑洗过脸，三人就出了门，虎子跟在后边。
后院并没有人。前院，人都挤满了。林啸玉一来，人们让了一条路出来。
“姊姊，我娘在等你。”东元良从人缝中挤过来拉住了林啸玉的手。
“放开，谁让你拉了？”沈青姑拉着林啸玉的左手。东元良拉右手时，她便要推开他。
“不能闹，今日可不是耍脾气的日子。”林啸玉将沈青姑扯了回来。
“你等着！”沈青姑恶狠狠地瞪了东元良一眼。东元良躲在林啸玉右边不敢看沈青姑。
“嫂嫂，怎么这么早就要安葬鲁庄主他们？”
“人死了，早点葬了为好，以防出事。”
“也是。人到的差不多了。”
东忆柳转身去安排人手抬棺，放到马车、牛车上。棺木放好后，车子动了。人们走在车的左右两边。林啸玉和东忆柳走在最后一辆车的后边。
东元良并没有跟着东忆柳，而是在前边跟着其他孩童牵着手走在一块儿。沈青姑更气了，可她也只能干生气。林啸玉拉着她的手，根本不让她远离自己半步。
一行人过了桥，刚出了东鲁庄，一男一女追了上来。
“林姑娘。”
两人齐声喊了一声。林啸玉转身看了一眼，并不认识来人，便问：“你们是？”
“统帅派我们来给鲁庄主送行。这是他准备的祭酒，还有一百两银子。”其中的姑娘说。
“统帅有心了。酒可以收，银子就拿回去吧。”东忆柳说。
“统帅说一不二，我们拿回去，没法交差。收着吧。”姑娘把装有银子的包裹硬塞到了东忆柳的手里。
“那我改日登门谢他。”
“那可以。”姑娘回答。
两个人跟着林啸玉和东忆柳继续往南走，直到安葬了鲁以菱等人才离开。那老人带着人走了，马车、牛车也跟着走了。很快，东鲁庄上的人也散了。东忆柳家又剩下了寥寥几个人。
太阳刚刚偏西，林啸玉吃过饭，便向东忆柳辞行。
“鲁庄主刚下葬，妹妹怎么就要走呢？东鲁庄十室九空，你再走，人更少了。”
“我去找我兄长他们。我不放心他。他保护不了石姑娘和苍姑娘。”
“修鸿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不找他回来？”
“找，我会先去木边城，他说不定在那里。”
“那我可不留你了。东鲁庄暂时没事了。”
“好。”
柳絮把任池叫醒了。他胡乱吃了点东西，拎着东忆柳准备的干粮、包裹，跟着林啸玉出了院门。
东元良正在门口和几个孩童玩。他听到他娘说林啸玉要走，便抱着她的腿不肯放手。
沈青姑正准备扯开东元良，林啸玉及时把她抱了起来。她还想踢东元良，也被林啸玉给制止了。
“姊姊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打我？”东元良放开了林啸玉的手，倚靠着东忆柳哭着问。
“是我的，你不许碰。”
“我走了，元良，以后再来看你。”林啸玉笑着别了东忆柳和东元良。
“早点来！”东元良在后边哭喊。
“不来了，你别妄……想。”
沈青姑扯着嗓子喊，林啸玉只好捂住她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