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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
书名:荣恩堂 作者:陈敬黎 本章字数:2030字 发布时间:2022-11-26

车到了竹岭龚家,天上的日头还没有走到顶上来,当小车开进龚家大门口的时候, 守在大门口的一个年轻人点燃了一大挂鞭炮。王媒婆先下了车,接着是辛酉和真泉柏 下了车,他们一边躲着鞭炮炸开来的飞籽,一边把礼物搬下车,同龚家亲属一起搬进 了龚顺德的家门。这些礼品足有两担,都是些在太阳底下发光的衣、裤、鞋等穿的戴 的东西,另外还加了个五千元现金的大红包。龚家堂屋里坐了不少亲戚,辛酉在王媒 婆的授意下主动一一给男宾发了香烟,表明他是今天来定亲的新郎官。按理,真家来 的客是要到龚家女儿闺房里休息的。但是,自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秀兰的房门就没有开 过。龚顺德和玉竹只好将王媒婆、辛酉和真泉柏领到自己的卧室里去坐。

大门外又响了一大串鞭炮以后,龚家的一个老者走进门来,叫王媒婆领新姑爷到 堂屋上席去吃饭。王媒婆应了,拉着辛酉和泉柏一起出了门,同司机一起到堂屋当中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等秀兰到了一起开席。大家都等了半天,辛酉望着大门口没 有转过眼,就是不见人来。这边房内龚顺德夫妇站在女儿秀兰门前轻轻叫了半天,她 才打开门,说了一句我不去这种场面,你叫那个男孩子端一碗饭来给我吃就行了。秀 兰说完话又转身坐到窗前的书桌上捧着一本书看,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看着女儿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龚顺德暗暗吃了一惊。玉竹的心头火却不打一处来, 她一咬牙,压低声音指着秀兰说,这门亲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你不 得了,看不中这个看不中那个。这个人家有钱有势,你到哪里去找?你看今日人家送 来的礼,哪一样不是好东西?人家一出手就是五千块,我跟你爸拼命做了这么多年, 就是想积点钱把这屋重新盖一下,这一次就有了。这门亲你如果不同意,任何人来说 亲都不行。玉竹气呼呼地一 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叉着腰挥着手,要不是今日人客多, 她非要把秀兰拖出来打一顿不可。龚顺德见堂客越说越走了调,沉下脸推了她一把说: “走开。”玉竹差一点被推倒在了地上,她踉跄了两步站直了身子,瞪着眼准备扑上前 去抓住男人问个究竟,见男人已经走进了堂屋里,便骂了一句龚顺德没听见的恶毒话, 走进厨房去了。

龚顺德走到堂屋里招呼大家喝酒、吃饭,他坐到了真泉柏的旁边,端起酒杯敬着 王媒婆,也敬了泉柏,最后敬了新姑爷,又起身到各桌敬了一个圈的酒后,拿起一只 饭碗打了一碗饭,往饭碗里夹了几样菜,递给辛酉说,秀兰在她的房内看书,不愿意 出来见这么多客,你把饭送去再来。

真辛酉听见未来的岳丈叫他去送饭,正中下怀,自从进门到现在,他都不晓得未 来的媳妇是个么模样。现在准岳丈叫他去送饭,是叫他去看看。他连忙接过饭碗下了 席,几步便到了秀兰的房门口,见房门开着,秀兰侧着身坐在桌前看书。心一喜,走 进门去,叫了一声秀兰,把饭碗放到了她面前的桌上,说了句吃饭。秀兰听见声音, 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扫了辛酉一眼,笑了笑,辛酉也趁机过过细细端详了一下秀 兰,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心里说了句:“这么好看的女崽我只在电影里看过。”便再也 不知道说什么好,站在秀兰面前傻笑着。秀兰说了句:“谢谢。”又上上下下看了一眼 辛酉的穿着,尽管西装是崭新的,皮鞋也新得发亮,但是,打在他领口上的领带却歪 着,西服仿佛披在一个吹起来的气球上,根本谈不上挺。她暗暗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又说了句:“你去吃饭吧!”便转过身去仍然看书,根本不理辛酉了。辛酉站了一会, 见无话可说,只好退出门来,又走到堂屋去吃饭。

吃过饭后,龚家大门口又响起了鞭炮,几个长者在龚顺德的带领下来送客,王媒 婆人生第一次坐小车做媒,显得特别高兴,这说明她有位,因此笑声特别大,一 口一 声说真家是好人家,车走好远了,她的笑声还在龚家门前的天幕上荡。

真泉柏一直没有多说话,今天他特别纳闷,新弟媳一直没有露面,在他的心里打 了一个结。这个时候,他才笑出了声来,问辛酉看到新媳妇了没有。辛酉一抹嘴唇笑 着说看到了,看到了。真泉柏又问他新媳妇长得如何。辛酉咧着大嘴说长得跟电影明 星一样。王媒婆打趣说你有福气,不是那日我一句话提醒你大娘,这么好的女崽你到 哪里去找?辛酉笑着说,只要这女崽进了我的门,我一定把您老人家当神仙供。他们 一路说说笑笑地回到了周家铺。

这一天秀兰没有吃饭,她呆呆地在窗前坐着,虽然手上抱着书,眼睛却在窗外的 山道上转。到天大黑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她仍然坐着没有动。龚顺德切了一点新鲜 肉,打了两个荷包蛋,下了一碗面条端进门来,叫女儿吃,秀兰这才转过身来,看着 父亲说了一句:“爸,你把东西都退给人家。”龚顺德吃了一惊,说这又不是娃崽过家 家,两家大人说定了的事怎么好反悔?他叫女儿吃点东西再说,好好想想,不要想一 些不现实的东西,不是做皇后妃子的命就不要做那梦。说完话转身关了女儿的房门, 走了。

这一夜秀兰又失眠了,窗外的星星一颗颗亮了起来,月亮慢慢升了起来,她看得 一清二楚。丁至成那英俊潇洒的身影一直在星星月亮中飘。高考后分别时他们紧紧拥 抱着发誓,海枯石烂不变心,无论怎么样都要等着对方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窗外的竹 树叶声中迂回,仿佛被这微风的叶子编成了委婉的歌在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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