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宋安之大醉。
第二日,几近午时,宋安之才醒了过来。这睁眼一看,我的天,窗外一片大亮。
于是,马上披衣推门。仍是昨日那女仆带着他,走向厅堂。
“丁兄,不成想,这王爷酿的酒,真是后劲悠长啊!宋某失礼了!”
宋安之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看着一身戎装迎上来的笑眯眯的丁威。
“宋兄,无须在意,你跋山涉水而来,好不容易才得歇息,何谈什么失不失礼的!”
丁威笑着说道,丝毫不以为意。昨夜酒中,他听了宋安之这一路的经历,着实也为他担心不少。这天听卫真是阴魂不散啊!不过,估计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宋安之的真实身份。
“丁兄,令兄和王爷呢?”
宋安之不经意地问道。
“哦,他们啊,一早就去军营巡查操练去了,王爷凡事都是亲力亲为,对各级将士,他都视若兄弟呢!”
丁威也不瞒他,说到静王时,眼里的光,是十分热切的。不得不说,这是忠诚之光,是崇敬之光啊!
宋安之点了点头,笑了笑。
“若是丁兄不介意,可否带宋某一窥潮州雄兵的英姿呢?”
他还是想,既已来之,则何不趁此机会,多了解了解,也为自己的主子做点参考。
丁威自知他意,很欣然地伸了下手。
“好啊,正要请宋兄指点一二呢!”
“呵呵,丁兄真君子也!”
见他一求即应,宋安之着实敬服。
“那,请丁兄头前带路!”
“走!”
丁威一撩披风,大步上前。
两人出了王府,带着几名侍卫,径向城中大营而去。
在路上,丁威忽又想到一事,便问宋安之:“宋兄,据你所言,上次在赣州时,马帮主说起天听卫组织了一些江湖人物进行集会,未知是在打什么主意?”
这事,宋安之也是听马长风说了一下,并不太清楚具体详情,向丁威提到时,也只一语带过,此下听他问起,不由地也有了点疑惑。
“这个事,马帮主当时并未言明,但像恶鬼帮熊天霸这样的人都能跻身其中,这只能说是会无好会了。宋某想,选在赣州来行此事,是不是说明朝廷已对潮州有了戒心?故收买这些江湖人士为其所用?”
宋安之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这么一说,倒有几分道理。朝廷对潮州的戒心,亦非近日才有。不然,丁某上次到京城,就不会遭遇他们的截杀了。不过,弄这么大的动作,又近在赣州,其意自明啊,多半还是意在潮州。”
丁威一想,大不了就是这个原因。以名爵厚禄许之,自有不少江湖人会趋之若骛。可他们又能成什么事呢?想到潮州来撒野,只怕是没那个机会。而要充入军中,他们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能做得什么。
实际上,自先皇驾崩之后,潮州的守备就比往年要严密得多。不管是陆路还是水路,都层层设卡,严格盘查。一有异动,静王府立马便会进行处理。而潮州军民本就是铁板一块,那些异常分子,根本就很难潜入,即使潜入了,也难有作为。
而丁威赴京,之所以被暴露,也是因为端王算准了静王会有所行动,故在几个重要的点进行了布控。结果,还真让他算着了。
“不管了,丁兄,等下月中事起,一切自有分晓!”
宋安之心想,天听卫打什么主意,也不消太在意,下月中裕王传檄招讨端王,你静王既已答应结盟,自然也成端王死敌,到那个时候,什么烂鱼烂虾的,不都得跳出来。
“也对,也对!”
丁威也不多说了,事已至此,防备要更紧一些才好,免得真要举旗兴兵时,平添出一些乱子来。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觉间,已到大营门口。
“来人止步,口令!”
两名威猛彪悍的军士挺枪止住几人,那神情,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有半点通融。
“马踏山河!”
一侍卫高声喊道。
听他这一喊,那两名军士才放下枪来,神情立马变得恭谨,齐声道:“见过丁将军!”
见此,宋安之更是佩服。
治军若斯,不强才怪呢!
几人跨进营内,入目处,是大大的校场。此际,刀盾兵、长枪兵、弓箭兵等,正各自成列,静静地立于阳光下。
宋安之粗略一算,光此处,就应有数千之众。潮州兵马,果然盛于房陵啊!
随着丁威走上校场前方的高台,只见静王一手按剑,像标枪一样立在台上,眼神冷峻,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下面的将士。
“宋兄且在一旁看着,此是静王正练将士们的忍性呢!如此,通常是一柱香的功夫,才算大功告成!且,无论阴晴雨雪,天天如此!”
丁威在耳边轻声说着,宋安之至此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以静王如此身份,竟与将士一同操练,怪不得人人归心。
他没有作声,只是细细地打量着下面的将士们,那真的是个个如同铁塔,巍然不动。那黑黝黝的脸上,是风霜之色,是强韧之色,是傲然之色。
一时间,他不禁有些羡慕,有些嫉妒,有些小小的失落,当然,还有更多的欣慰。
下月,裕王登高一呼时,是不是响应者众,能不能像书中说的“传檄而定”,他实在无甚把握。
战端一启,大家都将身不由己地接受它的裹挟,中间会有多少变数,要经过多少血与火的战斗,最终的结果究会如何,都在一片未知里。
作为臣子,他早已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但他更希望,自己的主子要真正地强大起来。以如今这微弱的兵力,若是战事一旦胶着,那面临的形势将会越来越严峻。
长安邢谷,可不是一般的人啊!裕王能否收服他,亦是未知之事。
但又能如何?
开弓没有回头箭!
或许,应该庆幸的是,这眼前的将士们,将会是高举王旗最坚挺的力量。
一阵风吹过,宋安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以后的事,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