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花想容备了人参阿胶滋补药品,又置了一匹上乘的布料,让仆役带着便来寻傅炎铮。傅炎铮向顾掌柜告假,顾掌柜得知是花员外之子来寻傅炎铮,欣然同意。二人一同出了长安城去。
到得茅舍外,夫人和范婶正在院中择菜,见傅炎铮进来,夫人责备道:“铮儿,你怎么又回来了,娘不是告诉要你好好做工,不要总是告假吗?”
傅炎铮指着花想容说道:“娘,这位是京城花员外之子花想容,孩儿与花公子相识三年多了,在京城中也多蒙花公子照顾,今天花公子特意来探望您来了。”
花想容双手提起衣摆,双膝下跪,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说道:“花想容拜见伯母。”
夫人连忙将花想容搀起,说道:“花公子快快起来,我一个村妇哪敢受花公子如此大礼。”
花想容起身后,仆役将礼品奉上,范婶接过礼品喜道:“哎呀,这些好东西,我这辈子还没用过呢,跟着公子和夫人我也享福了呢。”
花想容道:“一些薄礼,伯母若是喜欢,改日我再送一些过来。我已得知傅兄是呼延将军之子,伯母乃是将军夫人。家父常道将军在世之时为人侠义,令人敬佩,我对将军甚为仰慕,得知夫人健在,便冒昧前来拜访,还望夫人见谅。”
夫人说道:“亡夫在世之时与你父亲也有交往,花员外乐善好施,是京城商贾楷模。只是亡夫当年意气用事,犯下大罪,我本是已死之人,苟活至此,花公子回到京城切不可将我活着的消息告诉旁人。”
花想容道:“谨遵伯母嘱咐,伯母大可放心。”
夫人将花想容请进屋中,泡了一壶粗茶,询问了花想容如何与傅炎铮相识。听说傅炎铮曾深夜潜入别人家中行窃,便忍不住责骂傅炎铮几句,傅炎铮也不顶嘴。又不免的提及柯如月,夫人知道傅炎铮心结未解便不再多问,吩咐范婶准备饭菜。
饭桌上虽只几样农家小菜,尚不如傅炎铮在酒楼中吃的滋润,花想容竟也吃的津津有昧。二人用过饭后,告别了夫人,花想容又磕了个头后与傅炎铮一起回了城中。
二人进城后行不多远,忽见顾香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见了傅炎铮气喘吁吁说道:“阿铮,你先不要回酒楼去。”
傅炎铮问道:“出什么事了?”
顾香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道:“昨日在酒楼吃饭的那五个青衣汉子又来了,一进门便要寻你,我告诉他们你不在。他们几人不信,硬要在酒楼中搜一遍,我挡不住他们,便趁机出来给你说一声,你先避一避,莫要给他们抓到。我爹爹还在酒楼中,我要回去了。”
傅炎铮懊悔道:“都怪昨日我太多事,竟连累了顾掌柜。”
花想容道:“傅兄不必自责,我与你一道去看看,谅那几人不敢太过放肆。”
三人匆匆赶到兰陵坊,却见酒楼前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看不见人群中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不时传来的喝彩之声,似是中间有极精彩的表演。
三人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中,只见那五个青衣汉子各持长剑围住了一个手拿三只精铁圆环的青年人,那青年瘦高身材,金发黄须,高鼻碧眼,竟是一个西域欧罗巴人。
开元年间,大唐国力强盛,常有西域使者商人不远万里来到东方,所以长安城中时常可以看到西域胡人。如今盛世不再,长安的西域人也少的多了。如今突然来了个西域的杂耍艺人,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顾掌柜也酒楼门口台阶上,隔着人群望向中间几人。
那胡人将三只打磨得晶亮的铁环向空中抛起,双手交替接抛,三只铁环便上下翻飞不止,并不时得变化花样,时而从背后抛出一只,时而从肋下抛出一只,时而单手抛两只,另一只从两只中间穿插而过,时机和力道的掌控妙至毫巅。晶亮的铁环反射的七彩的阳光,直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傅炎铮心想,怪不得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原来是有人表演杂耍。这五人竟对着这玩杂耍的拔剑相向,大失名门风范。
那李姓青衣汉子冲那胡人说道:“喂,你听得懂汉话吗?”
花想容对傅炎铮说道:“说话的这个青衣汉子名叫李雁回,是灵剑派掌门田牧的大弟子。听说田牧一手快剑威震武林,这几个弟子却脓包得很。”
只见那胡人用头顶住一只铁环,铁环便如长在头上般纹丝不动,口中用十分流利的长安官话说道:“我不光听得懂汉话,还听得懂猪叫,如果光懂汉话怕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李雁回面色涨红怒道:“你这黄毛猴子,胆敢欺负到灵剑派的头上!”
那胡人收住铁环说道:“我好端端的吃饭,你们几人不由分说便来抓我,却说我欺负你们。猪的道理果然跟我们人的不同。”
原来昨日傅炎铮虽然在面上抹了些灰土,但他面上刀疤难以遮住,这几人还是认出了他便是酒楼伙计。几人今日来酒楼寻他,正好他不在,却有一个身形背影与傅炎铮极为相似的金发胡人正在酒楼中吃饭。这几人误将这胡人当作了傅炎铮,问也不问便伸手向他背后抓去。不想这胡人竟会武功,当即还手,几人从酒楼中打到街上,这胡人武功怪异,三只铁环既是杂耍道具也是兵刃,仗着三只铁环对五人长剑竟不落下风。
五人知是认错了人,本想道个歉罢手,这胡人却像是不打算接受他们的道歉,口中不断讥讽。
李雁回见他得理不饶人,语言中处处羞辱,也极为气恼。当下手中长剑一挽,向那胡人刺去。
不待李雁回近身,胡人身子一转,宛若起舞一般,身姿竟极为柔美,手中一只铁环掷出打向李雁回。李雁回正要格挡,然而那铁环掷出时带有阴劲,李雁回长剑还未碰到铁环,那铁环却突然半道折回。胡人伸手接住哈哈一笑说道:“吓你一跳吧。”
花想容不禁佩服道:“这胡人劲力阴柔,运用巧妙,是个高手。”
李雁回见这胡人存心戏弄自己,怒不可遏,但若单打独斗自己怕是要吃亏,便招呼几位师弟说道:“这黄毛猴子存心侮辱我灵剑派,今日无论如何不能轻饶了他。”说罢又是一剑向那胡人刺去。另外四人明白师兄之意也各持长剑,分别攻向那胡人。
胡人双手齐出,三只亮闪闪的铁环同时飞出,其中两只打向赵孙二人,二人转为守势,两只铁环却被阴劲所控突然转向飞向了谭王二人。二人手忙脚乱得躲过,铁环便犹如被绳子牵着一般飞了回去。
另一只打向李雁回的铁环却未转向,而是带着嗡嗡的低鸣,直直得撞向李雁回。李雁回识得铁环上劲力厉害,运足了内力向铁环砍去。当的一声如敲钟一般的巨响,李雁回被震得倒退两步方才站稳。铁环在猛烈的撞击之下折向高处飞去,直飞到四五丈高方才下落。那胡人飞身接住。
花想容忍不住说道:“奇怪,这人竟能同时发出阴劲和阳劲,若说是刚柔相济,柔中带刚,一般内功高手却也能办到。然而这人的武功却是刚柔并存,既阴又阳,既柔又刚,大违常理。”
顾香不解得问道:“什么是刚柔并存?”
傅炎铮随天池道人习武十多年,武功见识本高,解释道:“寻常人习武到一定程度内力便有固定的走向,要么阴柔要么阳刚。能做到柔中带刚已算是高手,而这人武功好像本身就是兼具了阴柔和阳刚,也可以说他的武功既不阴柔也不阳刚,是柔还是刚只有在接招的时候才知道,在你接招之前他既可能是柔劲也可能是刚劲,这属实太过诡异。”
花想容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