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半个多月没有信息,回来也没告诉我,这天突然来到我们降压站变电所。
我正在班上,寒暄一阵工作的事情,他告诉我:“回家时奶奶已病重,讲了我们的事情,看了你的照片,奶奶满意地闭上眼睛,放心地走了。”
又说:“爷爷和家里人知道我有了对象,已经登记,高兴得不得了。忙着为我置办结婚的东西,做一套绸缎被褥,给你买一套毛呢布料,让我带回来量身做。还给你一枚金戒指,我家有五块大银元,分给我们兄弟姐妹一人一块,我也带来了,留个纪念。”
他这次回来很开心,破天荒说了这么多话,还约我去他宿舍,我很不好意思去看他带来的东西,这才感觉我好像真成他家媳妇了。
我并不在意他家给了多少东西,更在意他的情感丰富了,话稠了,会表达了。有了真挚、忠诚的感情。
67年的12月份,妈妈捎信说,小妹喜儿得了肝炎在济南四院住院。
我很急,爸爸不在家,妈妈一个人负担所有,我赶紧请假回家看看。
济南下了车就直接去济南四院,手中仅有十元,去了车票,剩几个钱还能买点什么?听说肝炎需要吃糖,那时买糖要糖票,没票可以买高价糖,我买点高价白糖就没钱买别的了。
到医院我顺着走廊找小妹的病房,忽然看见一位机灵瘦弱的小姑娘向我颠颠跑来,喊着:“大姐!大姐!”定睛一看是小妹,我兴奋的把她抱起来,进到病房看见日夜守护精疲力倦的妈妈在闭目休息。
妈妈看我把小妹抱进来就说:“没一会老实时候,我一闭眼就偷着跑,又跑哪去了?”
又高兴的说:“这几天是好多了,一有精神在屋里就呆不住,前些天可懒了,光躺着不起来玩。真是小孩跳三猴,一时不跳大人愁。”
妈妈在絮叨着小妹的病情,小妹忙着翻我的包,找找只有白糖,努着小嘴说:“天天光吃糖喝糖水,都吃烦了,就不能换点别的?”
我忙哄她说:“别生气,想吃什么大姐给你买去。”
话说出来了但心里没底,手里只有回程的路费了,顾不了这么多先哄小妹高兴再说。
妈妈哄小妹说:“你有病不能随便吃东西,伙食都是医院安排的,得营养搭配。“
又说:“喜儿得的是黄疸性肝炎,治疗加食疗,医院照顾很好。济南四院是专治这种病的,医生说再有一个疗程就全好了,可以出院回家养。”
妈妈知道我手里没钱,不想让我多花钱,就找个岔口把话题给转移了。
又说:“今晚你住这,这儿离不开人。我一直没回家,回家一趟拿点东西和钱,明早回来,你就回厂上班别误工。”
还是妈妈理解我,知道一穷二白的女儿,看病人都拿不出礼物来。
67年暑假,荣康再没上学,文革时期的乱象,使得生产经济不正常,到处都不招工。我调莱钢时,领导允下我的家人可优先招工,可是从我进厂就一直没招工。
67年12月末,荣康听说陕西爸爸那个公司年底招工,几个同学和荣康商量,去陕西闯闯。
那是12月24日,荣康骑车去济南四院找妈妈商量,来不及去信询问爸爸落实,也来不及告诉我,妈妈也着急办理喜儿的出院手续回家。
荣康带着自己的户口,25日夜他们一行四人乘火车去陕西桃下爸爸的公司,唯恐误了招工时间。
27日到桃下突然出现在爸爸面前,爸爸既惊喜又疑惑,荣康说明来意,爸爸说:“只是听说,至今没什么动静。”
既然来了,就等着吧,爸爸住的单身宿舍一个屋四个人,晚上爷俩挤在一张床上睡。
爸爸和我一样,手里只留下饭菜票钱,其他的都寄回家养家糊口。现在和荣康两人吃饭,饭票少,爸爸就省着吃,手里没有多余的钱再买饭票。
宿舍的同事看他爷俩生活这么艰苦,开玩笑说:“孩子,你爸爸的小皮箱里有的是钱,平时节省的都放在小皮箱里了。”
爸爸也风趣地回应说:“可不是吗,那天小偷进来撬开皮箱,只找到五元钱和十斤粮票,把小偷都气跑了。”说的宿舍里的人哈哈大笑。
转眼年底过去了,新一年的每一天,荣康都苦盼着能招工。
一天天过去,招工的信息渺茫。
荣康看爸爸每天都像吃不饱似的,自己闲着无事,琢磨能干点什么帮助爸爸。
这天走到渭水河边,在岸边就能看见很多鱼儿在水里游,心想抓鱼回去也能当饭吃。
就用口罩布做个简单的网兜,到河边试试,很容易就网了十几条鱼,爸爸买点猪大油,炼油炸鱼,鲜香的不得了,吃了顿饱饭。
荣康又把网做大点,一回能网几十条,回宿舍做好大家一起吃。
有人拿出酒来,边吃边喝,爸爸不喝酒,看大家吃的很欢,自己吃一二条就不吃了,开心地看着别人吃。
爸爸向来是宽待别人苛刻自己,看着工友朋友爱吃他也特别高兴。
那段时间荣康天天抓鱼,爷俩生活得到添补改善。
荣康说:“那时河里鱼真多,当地人不吃鱼怕扎喉。我每天都能网很多鱼,鱼多了爸爸也能多吃点,营养补得很足。”
时间如流水,67年过去一个多月也没招工,临近68年春节,爸爸因没有假了和荣康在陕西过年,没有回家。
爸爸他们公司建好一部分家属宿舍,爸爸也分一套,爷俩准备收拾好房子,春天暖和时把家搬来。
有了房子,荣康有活干了,去山上砍柴备烧。
春节时荣慧回家了,我因工作需要没有回家,荣泰在校也没回家,家里只有妈妈带着三个妹妹,在济钢过了最后一个也是家中人数最少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