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的信自然没有机会寄出去。
甚至,所有的计划,都被强制而又无奈地中止了。
看着眼前那几个貌似和善的陌生人,岁岁突然涌起一丝无力感。
对方十分客气,按照京城的规矩,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厚礼之下包裹着周全的礼仪与态度,带头那管事将说话周全漂亮,挑不出一丝错处,但岁岁知道,眼下,自己根本没有吃敬酒或是吃罚酒的选择。
她算是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绵里藏针,对方虽然礼数周全,给足两人面子,但实际上态度确是十分强硬,根本不容拒绝。
若不是自己拉着,只怕平安就与这些人起了冲突。
两人现在坐在马车上头,岁岁忍不住开口问犹在生气的平安,刚才为什么会为自己出头,这可不是他厉来的作风。
“因为,你不愿意。”
平安有些闷闷的,刚才上车的时候,其人一人在自己的胳膊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平安便知道,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就算强出头,也只怕护不住她周全。
“就因为这个,可是,你之前,不是与我十分疏离,甚至一度让我觉得自己是什么讨厌的角色吗?”岁岁一听这话,面色稍霁,心道这傻子总算还有点真心。
“哪有,只不过,我见不得他们这样欺负你罢了,只恨自己没用,要是换成是燕平安,只怕,他绝不会像我这般没用,还要你与他们周旋吧。”
提起这事,平安不由觉得自己更加没用,忍不住有些气闷。
“不要紧的,你能有这心,我已经觉得很好了。”岁岁当然知道他心里头的想法,温柔地安慰他:“即便再强的人,也总会有遇到难处的时候,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我们又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偶尔低一低头,也没有什么,不必放在心上。”
“你真不觉得,我没用?”平安一听,顿时忍不住眼中闪过一丝光,神色也松快起来。
“嗯,你本来就很好啊,不必妄自菲薄的,而且,你信我,这些人暂时不会轻易动我们,想来也只是听闻了些什么,请我们去做做客罢了,到时候咱们该吃吃,该喝喝,专挑贵的东西造,等他们受不了,自然就送我们回来了。”
岁岁轻笑一起,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个调皮的神色。
马车吱吱呀呀地行了许久,最终在一处别院停了下来。
两人下了马车,被引到了一处院子里头,那些下人除了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什么都问不出来外,吃喝用度上倒是大方,只要他们能提,尽量一切满足。
甚至,还特意配了适合两人口味的厨子。
岁岁心细,看着桌上的菜,忍不住调侃:“看来,还真是请我们来做客的,想来对方连你的口味都考虑到了,说不定,还是你的故人呢。”
平安仔细想了想,只可惜,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平安看了看周围,忍不住有些发愁,没想到,岁岁却是一脸淡定,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既来之,则安之。“
而平安的失踪,自然也引起了梁家人的注意,只是他们知道,现在还不是他们真正办事的时候。
但从各处汇集来的信息来看,平安的身份倒是能够确定四五分,在没有确定之前,谁也不敢贸然给海泉递信,免得到时候又空欢喜一场。
而这个时候,陆明并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一切,更加不知道,岁岁她们也来了京城。
他这次来京城,虽非自愿,但却是实打实地来给人瞧病来得。
看着躺在床上,头发皆白,看着时日无多的老友,陆明第一次觉得相比较而言,自己比他幸运多了。
说起来,这家伙,比自己还要小上二十来岁,但看着,自己这小老头,倒比他精神多了。
只是这家伙身居高位,阿谀奉承的话听得多了,便难免听不进那些真话,他便是有一肚子良言,只怕也不敢与他推心置腹。
“那些丹药,你还是少吃些吧。”陆明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将新开的方子吹了吹,递给下人。
“你以为我愿意吃那些鬼东西,还不是那小子没安好心,盼着我早日挂了,他好独揽大权,没人在他耳朵边像个蚊子般叫唤嘛。”躺在床上的人忍不住为自己喊冤,自己这个摄政王当得冤枉,皇帝小的时候为了拉笼自己,没少给自己戴高帽,为了自家姐姐与家族的荣耀,他硬生生将自己的那颗放荡不羁的心给收了回来,乖乖回来帮衬,没想到,皇帝大了,翅膀硬了,就开始过河拆桥,架空自己不说,还老实让自己帮他试药,给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说话的,正是太后家的亲弟弟,皇帝的亲舅舅—曾经风光无限的摄政王,现在的无用闲人伍悦来。
“都说天家无情,也就是你傻子,才会被那些糖衣炮弹所迷惑,要我说,你这是活该,还连累我也卷进来,被拘在这里头。”陆明忍不住吐槽他,甚至还不客气地将他心爱的茶给喝了个干净。
“行了,我知道错了还不成,有你在,我知道自己一时会半死不了,也就放心了。”
伍悦来刚说了两句,便觉得自己胸闷气短,喘得慌,用好友的话来说,自己是中了那些朱砂铅汞之毒,不过好在自己底子不错,服药的时候也总是偷工减料,又有好友那出神入化的医术在,虽不能长命百岁,但多活个十来年应该没有问题。
但身子终究是亏了,只怕还是得落下些什么毛病。
“不过,话又说回来,皇帝这祥瑞进得,那是天怒人怨,只怕再这么让他造下去,这江山迟早完蛋。”说起这事,伍悦来忍不住吐槽姐姐那败家儿子,听说宫里头还多了一位新宠,十分美艳,也十分有个性,将他拿捏得死死的,也不怕英年那啥。
“我对这些倒没什么兴趣,倒是听说,这祥瑞之所以稀奇,是因为据传这人活了近三百岁,还是个女子,听闻,不能见日光,虽活了这么久,但听说却容颜不老,看起来宛如少妇。”
陆明摸了摸胡子,他这人一向习惯探究这些奇怪的事情,若有机会,还真想见识见识。
“这事,我可帮不上忙,我那皇帝外甥对这不死人可稀罕了,只怕,只有那装神弄鬼的什么天师,才能见吧。”
伍悦来忍不住哼唧一声,言语间满是不屑。
长生长生,谁能知道,是不是那鬼天师弄出来骗人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