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厂建厂时利用原潘东煤矿宿舍旧址做职工宿舍,不论家属还是单身都住在这片宿舍区。
厂里没有再新建宿舍。
这片宿舍开始还有人管,文革后乱了没人管了,两派打斗整天换宿舍,想住哪就住哪。
67年末有一派打着闹革命的旗号,长期离厂,连行李都带走了,宿舍区空闲出大片房子。
王彩霞知道我们登记了,提醒我趁宿舍闲置房子多的时候,去选一套房子结婚用。
我向他说明提前登记的原因并说:“我想利用明年探亲假回家一次,就算旅行结婚了。现在选房子太早了。”
王彩霞说:“现在房子多你不选,到用的时候不一定有好房子了,早选好上了锁,什么时候用都行。”
我听她说的有道理,就让她帮我约金坚一块去选房子。
我们把宿舍区转了一遍,最后选中一套好像刚粉刷过、比较干净的、靠东头的房子,上了锁就算我们的家了。
我把选房子的事告诉好友吴敬云,她和在变电所我班上的张庆福已订婚,准备明年结婚。他们选中了我们西邻那套房子,愿和我们做邻居。都是只上了锁没有修整。
文革破四旧,把春节看成是旧传统,67年春节全国不放假。
我自从调到莱钢就没回家过个春节,那时很想回家陪妈妈过个年。 闹文革变电所已经走了四人,剩下我们四个仍在苦苦坚守岗位。还有一位电气专业的厂长(被管制的当权派)配合值班,我这当班长的怎么能置工作于不顾回家呢?
无奈只好安抚同事们,为了厂里正常运转,舍小家顾大局。同事们也被安抚的愿意留在厂里,我两年都没有回家,心里很是痛苦。
金坚11月份回丹东看望病重的奶奶,刚回来一个多月,想想每次回家坐车晕车的痛苦,这么短时间到春节不想再回家了。
自他回来我俩交谈过一次,以后再没有单独来往,我也不知道春节他不回家。
老顾和王彩霞知道我俩春节都没回家,他们看金坚一人在厂孤独可怜,又看我俩很少来往,不如把我俩促成结婚,让金坚不那么孤零零的。
老顾和王彩霞找金坚商量这事,金坚很感激他们这片好心,但是担心我会同意吗?
王彩霞说:“小姜那边你别管,我自有办法。咱们马上就收拾新房,把小姜在山下宿舍的东西都搬到新房去。我明天把她叫来,晚上就喊大家来给你们举行结婚仪式。时间不多了,过这两天大家就都放假回家了。”
当即老顾和王彩霞带着办公室的同事和我的好友,去帮我俩收拾新房。
借了食堂一张简易无抽屉的两抽桌,办公室的人凑钱买一套当时最流行的大挂画:中间是毛主席招手接见红卫兵的画面;左右两幅对联,一幅写着“农业学大寨”,一幅写着“工业学大庆”。
充满了浓厚的革命味道,那个年代办婚礼也要办成革命的婚礼。
还有更简单的,两人把行李搬到一块,什么仪式都不办就结婚了。
他们几个热心人的决定和行动没有告诉我,我当时还在山上变电所上班。
文革后我们班上人数不够,那时为了安全倒大班,连上中夜班,休一天第二天再上中夜班。
白班照顾那位厂长,让他一人上班。
这天早上我下夜班休息一天,明天再上中夜班。
王彩霞打来电话问我上什么班,一听我刚下夜班喜出望外,顺口说了句:“真是天意成全。”
我没听懂什么意思,接着她说:“你下班了下山到我家,我这有你爸的一封信。”
又说:“下山时把你的那床绿绸被拿下来,我有用。”
我每天都热切盼着有家信,听说有爸爸的信,我不顾刚下夜班的疲劳就说:“我马上骑车去拿,你用被子,我山下宿舍还有一床。”
我没来得及回山上宿舍换衣服,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就下山了。
到了王彩霞家,看见她家好多人热闹非凡的,好友吴敬云、李柔萍都在场,我蒙在鼓里还喜滋滋地说:“今天这么热闹,大家都来了。”
又看看王彩霞问:“我的信呢?早就盼我爸的信呢。”
大家只是笑,都不说话。
这时王彩霞端来一杯热水递给我,让我坐下说:“你先喝点水稳当稳当,别急我有话说。”
她拉着我的手慢条斯理地说:“我这——没有信,你看大家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们今天结婚。”
啊!说的什么?错愕的我忽地站起来,疑惑的看着大家。
我简直糊涂了:是不是听错了?怎么我结婚成了你们说了算呢?
那是我的终身大事,我有我自己的打算,我有点无法接受地甩开王彩霞的手说:“开什么玩笑,我们计划明年休探亲假结婚······”
还没等我说完,王彩霞按下我说:“是这样的,春节放假大家都回家,金技说他刚从家回来不走了,你要值班也走不了,让他自己孤孤单单在这过年,还不如你俩就地结婚成家,在一起过年多好。我们都商量好了,已经给你们收拾好房子,晚上举行婚礼,同意不同意不由你了。”
我有点生气的说:“这不成,我从工作也没享受过探亲假,现在好不容易有探亲假,这么仓促地结婚,不就等于自动放弃探亲假了吗?不行不行。”
我站起来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