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你终于回来了。”蓝若雨看到苏寻回来,满脸欣喜地迎上去,只见他灰头土脸,双眸空洞。
“你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算是吧。”苏寻丢了魂儿一样随意地应了一句。
“谁欺负你了?谁敢欺负到你头上?”
“不知道。”苏寻轻轻摇头,径直从蓝若雨身边走过,空洞的双眸瞬间沾染了晶莹。
他亲手揭开了血淋淋的真相,他亲眼看到棺内没有白骨,只有入殓时穿的寿衣和陪葬的首饰。
她竟然真的连死都是假的。
打开棺木的那一刻,他觉得从头到脚,从身到心,连心尖儿都凉透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庆幸她还活着,还是应该恨她欺他至此,他也不知道该翻天覆地把人找来质问,还是应该止步于此。
止步于此,他不甘心,刨根问底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只知道她的一切都是假的,完全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真的。
进退两难,实在恼人。除了时不时盯着那副什么都看不出的画像,别无他法。
……
“听说你出了趟远门儿,回来就丢了魂儿。”
苏寻在官场结交的好友宋子期人未到声先至,进门就看见苏寻正负手盯着墙上的画像,一副想把画看穿的样子。
“朝中暗流涌动,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苏寻的视线从画像转到宋子期身上。
“我这不是好奇什么样的美娇娘能把我们少詹事的魂儿勾走了吗?我们认识也三四年了,从认识你就是一副雨泣云愁、清心寡欲的性子,突然成亲就挺出人意料的了,这新婚燕尔的不知道什么样的野花竟入了你的眼,可不得来瞧瞧?”
宋子期一边说一边走到画像前,像模像样地端详起来,“你就天天对着这样一幅画像魂劳梦断?这什么也看不清啊。”
“我倒是也想看清。”要是能看清他就不会积愁积愤了。
“原来你连自己看上的小娘子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啊。”
宋子期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苏寻白了他一眼,直接回书案边坐下了。
宋子期看着墙上的画,看着看着就看出点问题来。
“这画上的人看着有点眼熟啊。”
“中郎将万花丛中过,是个女子都眼熟。”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没数?在青楼过夜的次数比家里还多。就那一副乌漆墨黑的像,除了能看出是个女的,你能从哪里看出她眼熟?”
“不不不,你看她,姿态潇洒,狂放不羁,你再看,她一个女子,竟随身带着酒葫芦。世间女子,或温婉娴静,或粗鲁蛮横,或娇俏玲珑,或风情万种,像她这种不拘礼法、狂放不羁的女子可不多见。我活这么多年有幸见过那么一个,所以才觉得这上面的人看着眼熟。”
“你见过一个?谁?”苏寻神色平静,语气平淡,声音很轻,呼吸很缓,只有心跳变快了。风平浪静的面容下,心口似泉水叮咚。
“颜如玉啊。她们的身姿气度太像了。”
“颜如玉?是谁?”
“你连颜如玉都不知道?”宋子期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苏寻,转念一想,“也对,都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你好像还在外面养病呢,不知道也正常。”
他在外面养病?他可是八年前回璃都的。
“这都快十年了,你还能看出来她们眼熟。”苏寻暗暗失落,十年前相似的人,应当不是她。
“实在是那样的女子罕见。”宋子期说道,“我那时候负责杨柳街一片儿的治安,巡逻的时候路过千芳阁,经常看见她坐在窗台上,倚着窗框,拎着酒壶,也像这样曲着腿。衣裙随风,潇洒随性,过目难忘。”
“千芳阁?青楼女子?”苏寻抬了抬眼。
“那可是鼎鼎有名的青楼女子。璟王殿下花一万两黄金买她一夜,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整个璃都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宋子期讲得眉飞色舞,苏寻兴致缺缺,他还不停地说道:“虽说是个青楼女子,但有璟王这样的大金主,梁妈妈都要把人供起来的,别的男人也不敢肖想。她这青楼女子当得可比许多后院的女子都潇洒。就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璟王殿下花那么大价钱就只买了她一夜,后面再没去找过她,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说了半天,宋子期发现苏寻脸色不佳,连忙转移话题,“我知道你洁身自好,不屑于这些灯红酒绿之事,我不说了还不行 吗?你黑着个脸干什么?”
“千芳阁的老鸨,是梁妈妈?”宋子期闭嘴了,苏寻反倒神色怪异地自己问起来了。
“是啊,大家都叫她梁妈妈。怎么了?”
“后来呢?”
“啊?”
“颜如玉被璟王买下了,然后呢?”苏寻看起来不动声色,实则极力地克制隐忍。
“蓝若雪”当年随口说过一句“你怎么比梁妈妈还啰嗦?”。
她口中的梁妈妈会不会就是千芳阁的梁妈妈?宋子期口中身姿气度想似的两个人会不会真的是同一个人?
“我刚刚说了半天,你没听啊?你怎么突然打听起烟花柳巷的事情了?”对此非常不解的宋子期看到苏寻越来越沉的脸,摊开手说道:“没然后了呀。璟王花重金点了她,有眼力劲儿的男人都不会跟璟王争女人,没眼力劲儿非要争她也不会接啊。而璟王虽一掷万金闹得人尽皆知却只找过她那一次。她靠璟王名震璃都,璟王不去了,她也就逐渐被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