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所说,霎时让丁贵无地自容。
原来,庸庸之辈,真的只有自己一人。
也不对,对方再牛,不还是不如自己吗?
各有优势罢了。
将杂念挥之一空,丁贵马上专注于正题,只郑重道:
“请听好,我要开始吟诵了。同你一样,我只诵一遍。若有疑问,那也简单,我问几个问题,便许你问几个……”
这样更好,倒省去了书写时间。
随着吟诵,便能发觉,项坚当真没有夸口。
自第一句口诀开始,其脸色始终如常。
哪怕自己中途好意稍等,想给对方记忆时间,竟也被催促。
“凝神诀……怎么像不完整的样子?”
几乎诵完没几息,项坚便问道。
“你这就记好了?”
“那还有假,要不我给你诵一遍?”
不待回绝,对方便开始了吟诵。
这时候,再想打断也不成了。
“果然厉害,我远不如也……给你的凝神诀呢,的确不完整。但这些,便是我目前所拥有的全部。唯有修成第一境第一层,我才可能得到第二层法诀……但不完整,并不会影响你开始修习。而且该法诀,实际上侧重于意念修习,颇为了不起,你是否听说过?”
待对方吟诵完,的确只字不差,丁贵才心悦诚服道。
“修习意念?竟是这样的法术?!那岂不是说修习后,我的感应能力,将会暴增?哈哈……你还不知道吧,在世时,我的恩师便提过这类意念之术,还迫切想要寻求一本。但他寻遍整个帝国,只能无功而返。须知我们修道,全凭苦修,对于身体内在却束手无措。所以屡屡碰到瓶颈,都难以破关。若能有意念之术相佐,对于蓄炁术的修炼,必会一日千里……你快教教我吧,如何修习?还是说,我现在便能修习了?”
项坚立马激动道,竟早有期盼。
丁贵也是存心提及意念,能和对方所求不谋而合,全属意外。
因为,自己想问的第二个疑问,便是关于意念。
对方肯定没有开灵,却能修炼蓄炁术,这很不合自己的理解。
没有凝出意念,怎能进行精气蓄积?
任何法术修炼,意念的辅助之效,应该是必不可少的,只是或多或少的差别吧。
哪怕少年在体内运行元气,也要凭意念引导。
除非,蓄炁术所修之炁,与灵识相当!
即法力和灵识,合二为一!
但,这就说不通了,灵识只有灵物才能拥有,并非“魂魄生灵”可诞。那项坚尘世的一干修炼同道,怎么可能全都有此“绝技”?当然不可能。所以,只能认为“炁”具有部分的意念之能,即五感之能,才能进行体内蓄炁。如此,没修意念,却也能行意念之功。
现在看来,定是如此。
因为对方也承认了一直在苦修,颇多瓶颈。
但对方没开过灵,好像并不真得懂得意念本质……
“坦白说,你虽记下凝神诀,但想要真正修习起来,却可能前途漫漫……你先前不是想让我帮你开魂吗?修习此诀,开魂的确是前提。但很抱歉,我法力低微,却帮不了你,开魂还得靠你自己。除非哪天你能碰到一定机缘,或可由他人代劳……之所以授你此诀,也是看在同族份上。我要求不多,只希望你能慎之又慎,若当真遇上不可多得的人才,特别是有一定自保能力之辈,便可授之。否则,不是帮人,却可能是害人了。”
大家都是爽快之人,都为修炼者,就无须要求发誓,提点一句便可。
若当真要广传凝神诀,以项坚眼光,多半是同族之人,并无不可。
“这是当然,你既有交代,我自当遵从,尽管放心好了!难道开魂一事,就没其他办法吗?”
项坚难掩失望,又追问道。
“我……的确无能为力,或许待我功法大进,能助你一臂之力也未可知,但……算了,你再听我吟诵一段心得,乃是我自己总结的意念修习之法。须知第一股意念凝出,便是开魂的前提。或许,些许心得,对你有些帮助……”
丁贵只谦虚答道。
不再保留,几乎以对待少年的耐心,传授了其意念凝成心得——
即画面呈现——专注臆想——内视成功三个步骤,再辅以凝神诀上的一点个人解读。
至于对方能不能跳过感悟直接理解,并快速开始修习,那只能看其自身悟性了。
反正,自己可谓仁至义尽。
其间,也多留了两个心眼,意念小手的凝成之法,没有传授。
意念碎片,更不敢馈赠对方。
已明白,这两样非同凡响,可不敢再随意泄露。
“多谢无私教诲。机缘之说,我是不敢指望的……但自我开魂,真有这么难吗?”
才记下意念修习心得,项坚又不甘心道。
毕竟,一时口快,自己竟将普通鬼物,开魂的五六十年之期,还有意念凝成,几乎占据大半时间,统统相告。
听闻此消息,不由得对方不发急。
“老实说,的确很难,我身边便有几个同伴,也不得不按部就班,从零开始,到现在也长进不大……或许,你栖身此地,可以留意一下开魂丹,多次服用后,当有所助益。怕就怕,此丹会越来越难购得……”
这话不能算假。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如阿水和小言一般,资质卓绝。
“开魂丹?似有耳闻……是了,回三小九几人,都和我提过。我想起来了,小九还误以为我手眼通天,看不上这些丹丸的。他曾想托我购买几种丹丸,开魂丹便是其中之一。只是我后来发现,他身上压根没什么合意的筹码,甚至连最基本的元宝都凑不齐,就懒得替他忙活。难道此丹,便能助我开魂?我还一直以为,是兽人鬼专用丹呢。哼,这些异族,太特么不是东西了,肯定是有意让我混淆……咦,你不就是圣丹阁的行走之人么,岂不正有靠山近水之利?”
项坚疑惑道。
居然认为回三小九,故意令其误解,可能吗?
还真有可能,自己不就多次被兽人鬼隐瞒真相吗?
原来,小九早有托付开魂丹之举,却因无法拿出足够元宝,才转而找到自己……
但眼下,项坚问及身份,实在不好答。
本来信任对方,如实相告,也无不妥。
但极可能牵扯到惊天大案,会颇费口舌,还是守口如瓶吧。
“呃,我的身份,少年没来得及和你说吧…….实际上,我在圣丹阁内部,并不如你们想象得了得……我也很为难,只能说一试,却不敢保证会弄到开魂丹……对了,少年……陈道长应该一切安好吧?”
不擅于撒谎,丁贵胡诌一阵,又赶紧转移话题道。
“少年?是陈道长?怎么听起来稍感怪异呢,不过,咳,女子起男名,常见得很,是我见识少了。陈少年,陈少颜,原来陈道长的真名与化名,只一字之差。莫不是,我先前听她介绍错了……对了,那少年道长和你……看我,早该想到的,她那么惦记你,甚至想让我早点去找你……我说呢,你年纪轻轻,就如此了得,必与她相关……哈哈……恭喜了。”
项坚说罢,忽大笑起来。
看其脸色怪异,肯定是自行脑补了太多细节,以致想歪。
居然,还将少颜当成化名。
陈少颜,必是真名才对!
她可真是,不光外貌乔扮,连名字也欺瞒。
还瞒得自己这个师兄好苦,竟不如一个“外人”知道得多。
虽然一开始这么做,她多半是为了方便冥地游走,但相处这么久,透露给小蛇山众人真相,又有何难?
难道,她竟不信任自己?
这,肯定不可能!
“项坚,少年只是我的师妹……那你们匆匆一晤,她对你都说了什么,还望直言相告。”
丁贵稍整情绪,纠正道。
只纠正了二人关系,却没纠正哪一个是真名。
要不,实在丢人丢到家了。
“哦,师兄妹……我和她,也不过一些简单叙话。你要是想追上她,只怕根本来不及……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外出归来,恰听小九提起,称午间宴席上来了个同族,并且身佩惊魂令。通冥数月以来,还是头一遭听闻同道中人,我自然不会放过机会,便亲自找到少年道长的洞监。一经交谈,才了解了她欲往地府一行。她和那个兽人鬼,听说我同样身怀惊魂令后,便想邀我同行。但我自身几斤几两,岂能没数?哪怕跟过去,也定然无法引起大人们关注,难有出头之日。只思及这一条,便当面回绝了……接着,我只不过在回三当面,替她说了几句好话。虽然多余,但陈道长依然很领情,许是看出我的求道之心甚切,便又推荐了你。说你年少有为,可以与我互相探讨,共促进步。倒也没说出你师承何处,以致我先前万万想不到,你是到冥地才开始修习,所以多有失礼之词,还请见谅……言归正传,因为我自身便有炼气术可修炼,所以并没那么着急,尚无计划去寻你。而且,我通冥至此,终归没有完成使命,哪怕使命不再重要,我也不甘心就此离去。此外,你可能也看出来了,修炼之余,我全部的爱好,便全放在这些木工手艺上。打造这些东西,可费了我数月时间,心中颇为不舍,也不愿割舍。果然,还是没离开得好,这不,你自己先过来了。哈哈……”
项坚说罢,又环视室内家什,喜爱之情,充满双眼。
连笑声,都一下纯粹了,能听出饱含庆幸。
原来,对方有木工爱好!
其实,自己并没看出来,反倒是因此有了不少困惑,只差问出口。
怪不得,整个石洞里的物件,给人感觉,就是……不厌其烦,又装饰……过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