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的声音很轻,房间里空荡下来。
系统没了刺耳的杂音,安恒的异常上报也得到了回应。
只要这个小世界自我意识觉醒,将外来的影响清理干净,安恒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吴淇是第一个,但不是最后一个。
安恒和林修元本质上也属于外来力量,但还算遵守世界运行的规律,如果不是吴泽使用了未知的能力来为他自己牟利,世界意识不至于被惊扰。而安恒使用精神力后无意间唤醒了吴淇,却也让她成为了最初的牺牲品。
吴泽确实有着过人的敏锐和厚脸皮,他格外关注林修元和安恒,大概也是感觉到了他们的不同。年幼的安恒在绑架中展现出了惊人的能力,吴泽立即改变态度,试图拉拢安恒来为自己争取退路。
安恒与吴泽不同,他虽留恋小世界,却不会为金钱,权力,地位这些吴泽曾经为知趋之若鹜的东西打动。
有得必有失,吴淇的离世让安恒彻底清醒,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了任务上。
顺手写了份调换家庭背景的申请。
太幸福的家,会困住迷茫的过客。
安恒看了眼灰色的脱离键,默默关掉了系统面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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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元关好门,与站在门外的林博延对视。
林博延熬了一夜,镜片后的眼睛通红,衣服也皱巴巴的,他捏了捏眉心:“小元,谈谈吧,不会太久。”
两人默契地走进了一个安静的吸烟室。
林博延安静地点燃了烟。他本身没有烟瘾,安恒出生后,家里更是没再出现过任何类型的香烟。
这也是吴淇的要求。
一想起妻子,他的心脏就难以自制地疼痛起来。
突然就恶语相向,突然就形同陌路,突然就……阴阳两隔。
林博延不断回想着与吴淇的最后一次对视,四目相对之时,两人的眼中都有泪光。
那一瞬间,林博延终于回想起了和妻子的那些相互扶持的过往,他惊慌起来,跪在她的病床前。
监护仪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她走了。
命运给他们开了个残酷的玩笑,一切都来不及了。
林修元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香烟燃尽了,手指传来的灼痛感唤回了林博延的思绪。
他的嗓音沙哑:“坐吧。”
林修元没有坐下:“我有自己的事业了,您可以把一切都留给安安。”
林博延惊讶地抬眼,回过头去打量着身后的青年。
他这才发现,林修元确实是长大了。他不再是那个黏在林杨身边的,孤苦无依的孩子了。
林修元没有再叫“爸爸”,林博延明白他的意思。
“你想要离开林家吗?”
林修元点点头,又解释道:“我只是不想对安安产生威胁,您放心,不管我们是不是一家人,我都会照顾安安。”
林博延沉默了许久。
“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说服老爷子,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
说罢,他挥挥手,示意林修元可以出去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林博延慢慢放松了背脊。
他的身形佝偻了许多。这些年,他失去了年轻时的锐气,气质变得沉稳,却也染上了浓浓的忧郁。
关门之前,林修元最后望了他一眼。
小时候以为父亲是无所不能的。现在才知道,没有人是无所不能的。
林修元的神情蒙上了一层暗色,他整理了下表情,才推开了安恒的病房门。
凌乱的病床上空荡荡的。
林修元慌了一瞬。
听到从卫生间传来的呕吐声,他眉头紧锁,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的毛巾。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的时候,安恒的鬓角都被浸湿了,脸上还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安恒不由自主地避开了林修元的视线。
他能看到了。
林修元却没有多少开心,他上前一步堵住安恒,抬手用柔软的手帕给他擦了擦脸,轻声问:“这样多久了?”
蝶翅一般的眼睫颤了颤,安恒逃避似的往一边偏过脸去。
林修元不为所动:“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安恒抿了抿唇:“不是的,我其实···”
林修元第一次打断了安恒的话:“你···你这些年···”
安恒听出了他的哭腔,惊诧地抬头,就直面了林修元被泪水浸湿的脸庞。
摸了摸口袋,安恒没有摸到纸巾,只好拿过那张自己用过的毛巾,给哭唧唧的林修元擦眼泪:“哭什么,我又没事。”
林修元说不出话,只是凶巴巴地看着他。
安恒被看得心虚,忍不住用指尖蹭了蹭脸颊:“呃···”
攥着毛巾的安恒冷不丁被林修元抱了个满怀,动是动不了了,又看不到林修元的脸色,只能由他抱着。
林修元说不出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暴露了哭音,他用力把安恒按到怀里,吸了吸鼻子恶狠狠地威胁:“这种事不许瞒着我!再有下一次,我就!”
安恒好气又好笑,把脏兮兮的毛巾塞回林修元怀里:“你就什么?”
就把你关起来,除了我,谁也见不到。
这是林修元很久之前就有的想法,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安恒会很突然地离开。
他一直在很努力地遏制囚禁安恒的欲望。
没有听到回答,安恒轻笑了一声。
林修元耳尖泛红,他松开了安恒:“收拾一下,我们出院。”
安恒的笑容淡了许多:“嗯。”
考虑到之后还需要处理许多事情,安恒搬回了原来的家里。
林博延突然变得很忙碌,吴淇的葬礼便由林安恒一手操持。
安恒不想已经离去的母亲再成为别人的谈资,这个世界上,吴淇只剩他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葬礼办得很简单。
结束时,天空下起了毛毛雨。
林修元打着黑伞站在安恒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暗暗担忧。
安恒很平静地走完了流程,回去的车上,他侧着脸看窗外掠过的景色。
林修元心慌地厉害,他观察着安恒的表情:“安安,你想去哪里旅游吗?”
安恒愣了一下,回过头看着林修元担忧的眼睛:“···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林修元苦笑道:“我总觉得,你要走了。”
安恒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