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辛很郁闷,他骂骂咧咧的进门就发现自己咽喉上多了一柄黑色的直刀。
那刀很大很长很锋利,只轻轻在他颈边放着,刀锋上的寒气就好像已经割裂了他的皮肤一样,寒气深入骨髓。
他不敢低头,不敢张嘴,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稍微动作大一点的话,那直刀就能轻而易举的切开自己的喉咙。
而让他莫名其妙的是,直刀的主人黑色面罩下露出的明亮眼眸微微弯起,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而且还用很真诚的语气说了声感谢你。
“感谢你?”
苏辛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感谢我?”
踏阳走到苏辛身边,弯刀毫不客气的将苏辛的一只耳朵卸了下来。那只耳朵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啪嗒一声被踏阳抓在手上。
“感谢你自己送上门来。”
踏阳的伤口还在流血,他根本不在意。他用弯刀顶着苏辛的心口,后者将惨叫声硬生生的憋住。
“你想用这个蠢羊威胁我?”
呼乞那去鹰将短刀顺在背后负手而立:“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
沈宁笑了笑道:“没,真没打算威胁你。”
说完,他猛的抢过苏辛手里拎着的那个血淋淋的耳朵扔向呼乞那去鹰,而踏阳几乎同时勒住苏辛的脖子冲出了帐篷。
沈宁和他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却默契的好像商量好了一样。
两个人冲出帐篷,沈宁的直刀泼开一条血路,将三名来不及反应的鹿耳人武士砍死,也不向后看,挥刀向后横扫恰好将呼乞那去鹰刺过来的短刀拦住。
到了帐篷外面,空间豁然开朗。
因为当值的鹿耳人武士都往营门方向追去,大帐外的人并不多。十几个武士拦在前面,看清了踏阳制住了他们的单于后谁都不敢靠前。
呼乞那去鹰缓步走到沈宁身前三米外站住,眯着眼睛跟看妖怪一样看着那个蒙着面的少年郎。
“中原人多豪杰,尤其是年轻俊杰层出不穷,这一点我很妒忌。”
呼乞那去鹰淡淡的说道。
“我们草原上被风沙和弯刀磨砺出来的男人也没几个让我瞧得上眼的,反而是去年冬天到大业城一路上遇到好几个令人为之侧目的青年才俊。”
“到了大业城之后遍地都是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尤其是那个叫司徒惊云的更是令我钦佩。我本以为大周许多优秀人物都在国都,谁想到草莽中也有你这等冷静果断的少年人。”
他歪着头仔细想了想:“过涿郡的时候见过一个少年,也就十几岁年纪却将一条长槊用的出神入化。十几个大汉被他轻而易举的放倒,当真是雄姿英发,好像是叫…景恒,应该是这个名字。”
他顿了一下,认真的问道:“少年郎,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沈宁想了想说道:“若是不告诉你显得我小家子气了,不过告诉你又有什么意义?”
呼乞那去鹰肃然道:“我向来尊敬豪杰,若你肯投入我麾下效力,今日之罪我既往不咎,我可以放了踏阳,甚至放了整个黒野部落!”
沈宁撇了撇嘴:“很不入流的离间计谋,你觉得我会信你,还是踏阳信你?”
呼乞那去鹰没掩饰自己的惊讶,他笑了笑说道:“出手果断,心思敏捷,不错,真的不错。”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我好给你立一块木碑”
他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不答应我,我只好杀了你。大周的人才太多了,杀一个少一个。”
沈宁将黑刀竖在胸前,皱眉道:“你这么斯文的说话我很厌烦,而且你把胡子刮得那么干净更令人厌恶!一个草原人收拾的像中原人则更令我作呕。”
呼乞那去鹰皱眉,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不识抬举!”
他向前跨了一大步,直视着沈宁的眼睛说道:“我本起爱才之心,奈何你自寻死路?最讨厌你们汉人的虚伪,少年郎,你信不信他日我必率狼骑踏破中原?”
“到时候也不知道有多少你这样自以为是的少年会死在我铁骑蹄下,我真想不通你们中原人为什么都有这种毫无理由的骄傲?”
沈宁叹了口气,看着呼乞那去鹰的眼睛很认真语气轻缓斯文的骂了一句:“我太阳你的额吉”
很令人厌恶甚至恶心的一句骂人的话,沈宁偏偏骂的那么有艺术。前面三个字声音拉长,后面四个字语气平淡连贯。
“逃!”
趁着呼乞那去鹰微微愕然,然后愤怒的契机,沈宁猛地大喝一声。
他快如闪电的劈出三刀,封死了呼乞那去鹰的向前路线然后猛地转身就走。
“向正西,那里有人接应!”
他追上踏阳低低的说了一句。
“好!”
踏阳应了一声,一刀劈死一个欺过来的鹿耳人武士,再两刀削断了苏辛的双手,拽着他的衣领往正西冲去。
沈宁一边跑,翻身洒出去一篷粉末。
他一刀切开一名拦路鹿耳人的咽喉,再一刀卸掉了一条握着弯刀的手臂,直刀回旋,切豆腐一样切开一名鹿耳人的胸前皮甲。
那人胸口骤然崩开,血瀑布一样喷出来。闪身避开一柄弯刀,沈宁矮身横扫也不知扫断了几条大腿,他紧紧的跟着踏阳的脚步,直刀在月光下泼出一片血光。
猛的,他心里骤然升起一股危机感,下意识的侧身闪避,却还是慢了半分。
一柄短刀好像撕开空间一样从侧面骤然出现,将沈宁左臂划开了深深的一道口子。血一瞬间就涌了出来,将他的衣衫浸透。
沈宁直刀斜劈将呼乞那去鹰逼退,皱眉看着左臂上的伤口。软猬甲没有衣袖,这让沈宁有些气苦。
“慢!”
呼乞那去鹰以短刀遥指沈宁:“太慢了。”
沈宁一刀劈向他的肩膀,呼乞那去鹰双脚一错步闪开,手里的短刀迅疾如电的切向沈宁的咽喉。沈宁向后弯腰闪过,直刀横扫斩向呼乞那去鹰的双腿。呼乞那去鹰跃起,从半空一刀刺向沈宁的面门。
两个人快如闪电的交手四次,沈宁虽然没有再受伤却也有些手忙脚乱。
一刀将沈宁逼退,呼乞那去鹰抬眼看了看,见踏阳带着苏辛在前面狂奔,那些鹿耳人武士忌惮而不敢出手。
他微微皱眉,伸手指了指沈宁,十几名红披风立刻扑了上去,他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硬弓,抽出一支狼牙箭搭在弓上。
嗖!
狼牙箭迅疾而出,直直的飞出去射在苏辛的后背上。一箭射中,他没有停顿,再一箭直接将苏辛的后颈洞穿。
沈宁的直刀切开一个红披风的咽喉,侧身挥肘直接砸塌了一个狼骑的面门。
那人的鼻梁骨被砸碎,血喷泉一样涌出来。直刀翻飞间,下一个冲过来的红披风被沈宁一刀削掉了半边肩膀。
“起火了!”
远处传来一声惊慌的呼喊,沈宁一刀将一名狼骑拦腰斩断,抽空往远处看了一眼,只见大营后面的火光已经冒了起来。
沈宁来不及多想,再一刀直接刺穿了一个狼骑的前额,一脚踹在那人的小腹上,巨大的力度直接将那人踹飞砸向呼乞那去鹰。
呼乞那去鹰闪身,随后追向沈宁。
因为苏辛身死,导致鹿耳人武士疯了一般的冲过来。
沈宁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嘴角微微抽动。
“杀!”
只愣神了片刻,沈宁被近乎无望的绝境将身体里的暴戾彻底催发了出来。
他如同一个疯魔,直刀乱舞,在他四周立刻刮起一阵血腥旋风,残肢断臂飞舞。
血花一朵一朵的在半空中绽放,然后迅速枯萎。
一名狼骑被沈宁切开了肚子,血糊糊的内脏连着肠子一股脑从破开的口子挤出来,哗啦一下子掉在地上。
他因为收不住脚步还一脚踩在上面,腻糊糊的内脏立刻被踩的粥一样往四周挤,踩着了自己的肠子,然后他就这样被自己绊倒。
扑倒在一地的内脏上,他却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便咽了气。
黑刀之锋利天下无双,沈宁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几个人。他的双眼逐渐变得赤红,理智正在被疯狂的杀意取代。
管他是生是死,放手大杀一场吧!
一个声音在沈宁的脑海里反复的吼着。
活着连累这么多人,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这个声音在他脑海里越来越响,而他的眼睛则越来越浑浊迷茫。他看不到那些冲过来的敌人长什么样子,他只看到自己挥刀将对方杀死。
杀一个也是杀,杀十个亦然,杀一个血流成河又能如何?
后背上挨了一刀,虽然没有破开软猬甲,但痛楚根本没有让他清醒过来。
大腿上挨了一刀,血流如注,但他却感觉不到哪怕一丝的疼。
他大吼一声,如稚虎咆哮,带着凛凛威风,裹挟着滔滔杀气。
他的束发被劈断,一头黑发在夜色中散乱。
他嘴角流血,染红了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若不是有软猬甲,他已经死了。但他还没死,所以围着他的敌人一个一个的死去。
呼乞那去鹰冷冷的看着那状若疯魔的少年,冷冷的看着自己麾下十几个红披风被他斩杀。冷冷的看着那少年疯虎一样主动寻找着敌人,冷冷的看着他冲向自己。
呼乞那去鹰将短刀平举,脚下爆发出一股冲击力。他的身形奇快,一刀直刺沈宁的咽喉!
沈宁的视线早已模糊,全是在失去理智的杀人。
他没看到,死神已经朝他招手。
吱的一声尖锐的响动在沈宁身边响起,那是靴子碾动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音。
紧接着,一道彪悍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沈宁身边,破空而来,那人身子如猎豹迅疾,一脚侧踢正中呼乞那去鹰的肋部!
嘭!
呼乞那去鹰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一脚踹飞了出去,砸倒了两个红披风,砸穿了一座帐篷。
那壮硕的身影皱着眉闪开沈宁疯狂一刀,单手抓着沈宁的手腕一扭将黑色直刀夺了下来。
他刀交右手顺势劈死一名狼骑,左臂轻舒猿臂将沈宁拦腰抱起来夹在腋下。
他持刀前行,一刀将拦路的鹿耳人直接从额头中间劈开两片,从碎尸中举步而过,刀锋冷冽,挥洒杀人,一步一残尸。
再远处,两名黒野武士架着昏迷的踏阳向远处撤离。
在一束火把下,有一道身穿火红色的莲花战裙的身影在飞扬飘舞。
她左手持弓右手拉弦,连珠箭出,箭箭杀人。
那壮硕汉子夹着沈宁大步而行,直刀破开血路。
而那女子则以羽箭为他将两侧敌人射杀,刀箭和奏,步步踩血。